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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皇子中,大皇子秦弘的身份算是最尊貴,從小到大的經曆卻也是最為坎坷。

純孝皇後舍身救太後那年秦弘才剛剛半歲,小小年紀失去母親,秦弘與長姐永康公主都被太後養在了身邊,未料太後也是個福薄的,在秦弘五歲那年病逝了,正忙於爭霸大業的興武帝隻好把姐弟倆托付給名門出身的貴妃。

貴妃端莊賢淑,撫養姐弟倆儘心儘力,乃是二人名符其實的養母,所以進宮之後,秦弘雖然有了自己的宮殿,每到該請安的日子他依然會與二皇子秦炳同去貴妃那裡問安,興武帝出征前,更是將秦弘、秦炳的學業一起交給了貴妃監督。

貴妃住在長春宮,同行一段路後,秦弘、秦炳便與慶陽兄妹道彆,朝著長春宮去了。

慶陽心滿意足地跟她最喜歡的三哥牽著手,一眼都沒有去追那兩個哥哥。

雖然都是哥哥,但慶陽已經明白一些道理了,三哥與她同是母妃生的孩子,三哥陪她的時間最多對她也最好。大哥、大姐姐是過世的皇後娘娘生的,大姐姐對大哥最好,玩鬨時二哥撞到大哥,大姐姐會不高興,瞧見大哥陪她玩騎大馬,大姐姐也會板起臉。

至於二哥,脾氣最差了,凶過大哥凶過三哥也凶過她,隻有高興的時候才願意陪她玩。

在慶陽心裡,大哥二哥還不如張肅討人喜歡呢。

“張肅,你也來,我們一起走。”

慶陽回頭,朝孤零零走在後麵的張肅伸出左手。

九歲的張肅提前學了男女大防,無論在宮裡還是休沐日回家他身邊都不用宮女丫鬟伺候了,遇到親戚家的女孩子也會避讓,又哪裡會去碰小公主的手?

朝隻到三皇子腰部高的小公主搖搖頭,張肅便抬眸看向前方,像他見過的所有禦前侍衛那樣將脊背挺得直直的。

慶陽覺得這樣的張肅很無趣,所以隻要三哥願意陪她玩,她並不會去糾纏張肅。

鹹福宮,麗妃正坐在前殿堂屋等著孩子們。

慶陽跑到母妃懷裡,看著三哥與張肅規規矩矩地朝母妃行禮請安。

麗妃溫柔道:“說過多少次了,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們兩個都不用多禮。”

秦仁笑著去看張肅,他倒沒想跟母妃客套,是張肅過於古板,帶著他也將這一套記得牢牢的,下意識地就去做了。

西次間裡提前備好了兩盆清水,麗妃讓宮人帶兩個男孩子去洗手、洗臉。

慶陽跟過去湊熱鬨。

秦仁接過宮女打濕的巾子敷到臉上,張肅則是自己弄濕巾子,再側過身背對慶陽擦臉。

八歲的皇子九歲的伴讀,洗乾淨了都是膚白唇紅的俊秀模樣,無非一個愛笑一個嚴肅罷了。

堂屋裡很快就擺好了今日的晚飯,麗妃帶著三個孩子同吃,五菜一湯。

張肅其實不想與麗妃一家人同席,更想站在院子裡等著,可六歲剛進宮的那年他第一次拒絕時,麗妃強硬地把他抱進來了,連著幾次之後,拒絕也無用的張肅隻好老老實實地自己坐好。休沐日他一回家立即將此事告知父親,父親讓他遵守麗妃的話行事,等他長大了,該避嫌的時候麗妃自己就會避嫌。

看著碗裡麗妃夾給他的燒雞腿,張肅默默地想,明年他滿十歲了,夠資格讓麗妃娘娘避嫌了嗎?

麗妃一直在瞧著張肅,見這孩子終於夾起雞腿開吃,麗妃欣慰地笑了。

她對興武帝安排張肅給兒子當伴讀這件事非常滿意。

張肅可是衛國公張玠的兒子。

興武帝開國登基後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犒賞三軍,按照戰功連封三公五侯。

三公分彆是成國公、定國公、衛國公,前二公早在興武帝起事之初就跟隨在他身邊,宛如左膀右臂,隻有衛國公張玠出自前朝的將門之家,滿門忠烈卻遭奸臣構陷,無奈之下改投興武帝麾下,自此為興武帝征戰四方、出謀劃策,同樣成了興武帝的心腹之臣。

每個開國將領名下都有赫赫戰功,但以忠正揚名且得兩朝百姓敬重無任何怨言不滿的隻有張玠。

麗妃自己出身低微,對教導兒子成材毫無把握,興武帝忙於國事根本分不出多少閒暇給任何一個子女,麗妃更指望不上他,這時候把張肅調給兒子當伴讀,兒子自然而然地會從張肅身上學到張家的名門風骨。

“再過兩日又要月考了,你們兩個有把握嗎?”

吃了一會兒,麗妃關心地問。

張肅放下碗,等三皇子先開口。

秦仁一手端碗一手拿著筷子,定定地思索片刻,自信道:“文課乙中肯定沒問題,爭取甲等,武課乙下也沒問題,爭取乙上。”

分析完了,秦仁繼續吃飯,分明沒太將這事放在心上。

張肅接著道:“微臣會儘力而為。”

父親說了,皇上明察秋毫,讓他不必在課業上藏拙,何況他若不夠優秀,便不配為皇子伴讀。

聽了一會兒的慶陽回憶道:“上次的旬考張肅都是甲上,是六個人裡的第一名。”

麗妃:“不止上次,肅哥兒這幾年的大小考回回都是甲上,我一點都不擔心他。”

誇過張肅,麗妃提醒明明考得普普通通還能好吃好喝的兒子:“你們父皇來信了,說他六月初五左右抵京,他一回來肯定要檢查你們這一年的考核成績,這次月考你必須爭取一個甲,不然全是乙,一點進步都沒有,就等著挨罵吧。”

秦仁捧著碗縮了縮脖子,他也想考甲啊,考不出來他有什麼辦法,功課都是照著先生們布置的完成的,他可從來都沒有偷過懶。

怕母妃繼續數落他,秦仁加快了扒飯的速度,吃完就想帶張肅離開。

慶陽抱住三哥的胳膊,舍不得三哥走。

秦仁歎氣,摸摸妹妹的腦袋瓜:“這兩天太忙了,又要做新功課還得溫習舊的,等考完了三哥陪你玩一整天。”

慶陽:“我要玩捉迷藏。”

秦仁:“行。”

興武帝胸懷大誌不重女色,從微時到登基一共隻娶過一個正妻納過兩次妾。他與貴妃一族聯姻時皇後已經過世,貴妃是可以直接做正室的,隻因純孝皇後跟著興武帝吃了幾年苦且為了救太後而亡,興武帝對發妻心存愧疚,認為後麵再遇到的哪個女人都不能越過發妻去,所以貴妃如今雖然攬著正宮娘娘的權力,名分卻做到了頭。

貴妃負責打理宮中事務,麗妃就很清閒了,大多時間都是圍著年幼的小女兒轉。

這日趕上麗妃月事,她身子不適,安排乳母宮人帶女兒去禦花園玩。

慶陽不太喜歡禦花園了,至少不喜歡一個人在這裡轉悠,無精打采地在熟悉的花圃裡看了一會兒抓不到的蝴蝶,慶陽將視線投向了東宮那邊,還是想去崇文閣找三哥。

慶陽常去東宮,認得去東宮的路,自顧自地走在前麵。

乳母與專門照顧小公主的大太監解玉先是牢牢地跟著小公主,直到發覺邁出禦花園東門的小公主要奔著東宮去了,乳母才趕緊攔到小公主麵前,蹲下來問:“公主想去哪玩啊?”

慶陽主動保證道:“我去崇文閣,就在外麵看看,不打擾哥哥們讀書。”

麗妃都不敢放小公主去,乳母更不敢,搬出麗妃的道理來勸阻。

慶陽願意聽母妃的,對乳母就很有脾氣了,擺出大姐姐或二哥凶人時的樣子,一雙烏黑澄淨的大眼睛瞪著乳母:“退下。”

伴君如伴虎,伴皇子公主們就如伴虎崽兒,照樣不是什麼輕巧差事,一不小心就要犯忌諱挨罰。

乳母心裡一慌,一邊讓開路,一邊看向解玉。

解玉今年十八歲,是三年前小公主剛出生時興武帝親自從一排十四五歲的小太監裡挑出來的。按照規矩,新選到主子們身邊的太監宮女都會由主子重新賜名,但解玉這本名實在好聽,很適合伺候一位注定會受寵愛的小公主,興武帝就特許解玉繼續使用本名了。

出自前朝蒙冤入獄的書香門第之家,解玉生得俊眉修目又滿腹詩書,哄小公主也是一把好手。

繞過乳母,解玉一邊陪小公主往前走一邊輕聲商量道:“奴婢們先陪公主過去,如果崇文閣的侍衛看管得嚴,不敢違背規矩放公主進去,公主也不難為他們好不好?”

解玉聲音好聽,語氣舒服,慶陽同意了,她還沒去過崇文閣、演武堂,就算進不去,站在外麵瞧瞧樣子也好。

通向崇文閣的宮道很長很長,解玉與乳母都請示過抱小公主,慶陽卻隻管興致勃勃地往前走,不嫌遠也不嫌曬。

終於來到崇文閣所在的巷道,慶陽探頭,果然瞧見那邊有兩個威風凜凜的佩刀禁衛。

宮裡到處都是禁衛,見到皇子公主全要行禮的禁衛,慶陽沒什麼好怕的,如逛禦花園一樣光明正大地走了過去。

“拜見公主。”兩個禁衛同時行禮道。

三四歲的孩子很會模仿了,公主皇子們該是什麼樣,慶陽早從大姐姐與三位皇兄那裡學了很多。

她站得很直,口齒清晰地道:“免禮。我想進去看看,不打擾哥哥們讀書,可以嗎?”

兩個禁衛互視一眼,麵露猶豫。

他們奉命戍衛崇文閣,防的是外敵來襲或是有手腳不乾淨的宮女太監偷挪閣裡的貴重之物,最多再防著頑皮的皇子們溜出去玩耍,從來沒有過專門針對幼齡公主可否進去的禁令。

正因為沒有,無例可考的二人才會為難,不放怕小公主生氣,放了怕小公主進去搗亂。

慶陽隻當他們不願意,再想到母妃的話,或許父皇真的管得很嚴?

“算了,我去彆處玩吧,演武堂在哪?”

兩個禁衛鬆了口氣,指向前麵演武堂的正門,此時演武堂空著,可任由小公主參觀。

慶陽剛要走,忽見來時之路的儘頭從南邊拐過來兩道身影,為首的男人身穿深藍色蟒袍,身形偉岸劍眉星目,乃是她的王叔雍王,端午宮宴那日王叔陪她玩了一陣,因此慶陽記得很清楚。

但叔侄倆見麵並不頻繁,隔了這麼久,慶陽有些認生,沒有像見到皇兄們那樣高興地跑過去。

雍王遠遠就笑了,加快腳步趕過來,彎腰之際直接將小侄女高高抱起,輕輕點了下侄女的嫩臉蛋,滿眼喜愛地問:“麟兒怎麼跑這裡來了?”

慶陽瞅瞅崇文閣虛掩著的朱紅大門,如實道:“我想看看三哥他們是怎麼讀書的。”

雍王:“好說,二叔帶你去。”

接著,他看都沒看那兩個躬身行禮的禁衛,一手抱著小侄女,一手推開兩扇門板,長腿一跨大步而入。

慶陽靠著王叔的肩膀往後看,就見方才攔過她的兩個高大禁衛還恭恭敬敬地低著頭呢。

慶陽眨眨眼睛,瞅著王叔帶笑的側臉問:“王叔,他們怎麼不攔你?”

雍王有些意外,隨口解釋道:“你父皇不在,王叔要幫他看著哥哥們有沒有認真讀書。”

他乃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叔嫂有彆,西宮、禦花園他不方便去走動,來東宮看看侄子們又有何好避諱的。

慶陽眼睛一亮:“那下次我也這麼說,他們是不是就放我進來了?”

雍王聞言,開懷大笑,笑聲傳到第二進院的三間學堂,正聽講的大皇子秦弘忽地眼角一抽。

秦弘瞥向坐在另一張桌子後的伴讀,秦梁,雍王獨子,亦是他的堂弟,隻比他晚出生兩個月。

秦梁搖搖首,似是對自家父王的失態表示不滿,越發顯得他文質彬彬、氣度雅貴。

秦弘及時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授課的先生,心思卻不在這裡了。

父皇對他要求嚴厲,王叔待他卻偏護體貼,體貼到故意讓秦梁考得不如他,偏偏父皇又看得穿秦梁的把戲,誤以為是他容不得堂弟強過自己。

秦弘不喜歡秦梁,連帶著也不喜歡外麵的王叔,以前王叔都是突然現身,這次在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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