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接著,就向鈕鈷祿氏,說明了海棠來自己這裡的緣由。
鈕鈷祿氏在聽弘曆說後,自然也高興不已地說了一番感激嫡福晉烏喇納喇氏的話。
但弘曆這裡沒多久,就得知,雍正突然回府且要在晚飯後見他的消息。
弘曆隻好在吃完晚飯後去了雍正的書齋。
雍正的確是臨時決定的回府。
他在回來後,先秘密見了鄔思道。
“鄔先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年氏又懷上了!”
雍正在見到鄔思道後,先笑著說起一則新聞來。
鄔思道聽後也喜形於色地起身作揖拱手:“恭喜四爺!”
雍正則揮手讓鄔思道坐下:“我已寫信托人把這個消息悄悄帶給年羹堯知道了。”
鄔思道笑道:“現在年氏剛為四爺誕下一子,如今年氏又懷上,想來,他年羹堯這個把控著西北大軍糧草供應的川陝總督,當不得不心往四爺您這邊多放些了。”
雍正點首,歎氣說:“這個奴才滑溜的很,沒有些實際點的東西捆綁著,是難以讓他俯首帖耳的。”
“四爺說的是,但以晚生淺見,四爺不能隻盯著他年羹堯,宮裡也得做些潤物細無聲的準備為好。”
鄔思道這時又提醒起雍正來。
雍正若有所思地站起身來,開始在房間裡踱步,而在沉吟片刻後就附和說:“鄔先生說的是啊,我這樣深居簡出,不再走動,很容易讓人忘記,隻怕汗阿瑪也會因此忘記我老四,是得有個人能在汗阿瑪身邊,讓汗阿瑪知道我的存在。”
“今日,晚生教習諸皇孫時,倒是遇到了一件事,自當告於四爺知道。”
鄔思道這時笑著開了口。
雍正回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鄔思道則咬牙撐著桌沿站起身來:“是弘時霸淩弘曆,而弘曆選擇隱忍的事。”
鄔思道也就將他看見的這事經過告知給了雍正。
雍正聽後意味深長地道:“如此說來,弘曆的確適合待在汗阿瑪身邊,進而讓汗阿瑪能夠時常想起我這個深居簡出、一意參佛的四皇子。”
“正是呢,弘時這樣跳脫,對四爺也有好處,四爺可以先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也就能讓人知道,你是真的安心參佛到對家裡人也無心管教了。”
鄔思道說道。
雍正頷首,神情冰冷道:“姑且就再縱容這個混賬一段時間!”
雍正在見了鄔思道後,才在他的書齋見了弘曆。
汪汪!
汪汪!
弘曆在來到雍正的書齋時,就聽見了此起彼伏的狗叫聲。
他通過書齋一側的柵欄看見,這柵欄後的一小花園,正養著許多狗,而且都很乾淨,因為他不怎麼來這裡的緣故,所以,這些狗都對他感到陌生,而朝他狂吠。
弘曆見此乾脆朝這些狗走了過來。
他知道雍正喜歡養狗,在來見雍正時,也特地讓海棠帶了根醬骨頭,提在食盒裡。
而弘曆一走過來,就丟了這骨頭進去。
這些狗因此瘋狂爭搶起來。
弘曆也在這時進了雍正的書齋。
弘曆一進來,就見雍正的書齋纖塵不染,處處不見灰,一切布置的井然有序。
而讓他驚訝的是,雍正身旁居然還臥著一條狗,這條狗倒是比較安靜,通體雪白,隻有兩眼珠子如點漆一般,瞅著弘曆。
雍正手裡拿著一串佛珠,正梳理著這條狗的毛發,同時還在執筆抄寫著佛經。
不知道曆史結局的,都會以為這位冷麵王,真的已經灰心喪氣,對凡塵一切爭權奪利的事不再關心,隻抄佛經與擼狗。
但其實,大清的王公大臣和士族精英都不會想到的是,這是一位為了大清的基業,早就隱忍多時,且在將來會把改革的利刃捅向自己人包括宗室兄弟的狠人!
弘曆自然是不反對雍正這樣做的。
何況,他現在還是乾隆,自然希望雍正改革的越狠越好,這樣就能給自己攢下更多揮霍的資本。
“坐吧,桌上有一份試卷,你做了交給我看看。”
雍正在弘曆來後,也沒有抬頭,隻認真抄寫著佛經,而抬起拿著佛珠的左手,指著桌案上的一份試卷,吩咐了一句。
“嗻!”
弘曆應了一聲後,就去了桌案邊坐下。
桌案上,除了有一份試卷,還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以及一盞明亮的大燭燈和算盤、草稿紙。
弘曆看了一眼試卷內容,居然是一張數學卷子,許多應用題的題目還挺切合實際,皆與這個時代的漕運、治河、營造、賑災、作戰運糧有關。
弘曆也沒想到,雍正突然叫他來,是要對他進行數學考試。
本來他前世一直是出題考彆人的,現在倒好,成了彆人考他。
但弘曆還是認真答起題來。
對於弘曆而言,這些題雖然可能是雍正精心準備的,但也還是算不上有難度。
唯獨惱火的是,他需要將一些數字變成阿拉伯符號,將一些漢字表示的對數、三角函數,用羅馬文等文字符號翻譯一下。
畢竟他後世學的數學,已經不是純用漢字表示。
而隻有翻譯一遍後,他才好進行運算與求解。
雍正雖然在抄著佛經,但也在注意著弘曆答題的情形。
他注意到弘曆在草稿紙上畫了許多不知是什麼的圖,這些圖有直線、有弧線,甚至還有虛線,以及他隻有在老九那裡看見的一些文字符號。
因為康熙第九子胤禟很精通外語。
“你這都是跟誰學的這些奇怪符號?”
雍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弘曆身後,詢問了起來。
弘曆起身回答說:“兒子是在外麵看一些傳教洋人的書學的。”
雍正沒再多問。
沒一會兒,弘曆就把做好的卷子遞到了雍正麵前:“阿瑪,我都做完了。”
雍正也就接過卷子,從袖中取出了寫有答案的紙條,然後看著弘曆的答卷一一對照起來。
“居然真的全對!”
“這可是根據《數理精蘊》編的難題,你十六叔做這些,都用了好些日子才全部作對。”
雍正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弘曆。
雍正口中的十六叔乃是老十六胤祿,素來以算學精通為康熙喜愛,現在就掌著宮裡的算法館。
接著。
雍正就奪了弘曆的草稿紙,仔細查看起來,隨後,他就指著一些箭頭問弘曆:“你這是什麼?”
“兒子管這叫向量!算立體之物時,可以用他建坐標。”
弘曆說著就仔細對雍正說起這個概念來。
雍正一邊聽,一邊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用雙手把住弘曆的臂膀:“弘曆,阿瑪沒想到你在這數理上這麼有天分,居然想著自造新理論!”
“但你可知道,每逢大慶之時,你汗瑪法都會從年少的皇子皇孫中選出在一方麵有突出專長者,而留在身邊培養,你這次若能真靠這數理引起他老人家注意,說不定就能留宮伴駕,若能伴駕,對你有好處,對我們雍王府也有好處,所以,阿瑪希望你能做到這一點,成功留宮伴駕。”
“兒子知道了。”
“隻是,不知會不會有在數理上有比兒子還突出的皇子皇孫。”
弘曆說道。
雍正道:“應該是沒有了,你三叔家的偏重於儒學,你九叔家的,雖也精通這些番文符號,但並不是在數理上用,你十六叔倒是精於數理,但這些題就是他出的,你應該也知道他的水準如何。”
弘曆點了點頭。
他知道雍正這是希望自己在他奪嫡這事上對他有幫助,也就在這時回答說:“阿瑪放心,兒子若能伴駕,會好好表現,讓汗瑪法知道您的辛苦的。”
雍正為此笑了笑:“歇息去吧。”
弘曆便回了自己的小院,且當晚就枕著海棠睡了個香香軟軟的覺。
次日。
他依舊如往常一般,去學堂裡讀書。
因為弘時常去八貝勒府走動的緣故,弘曆也就隻常和弘晝一起讀書作文,漸漸彼此也更加熟絡起來。
轉眼就到了弘曆和弘晝過生的這一天。
往年,弘曆和弘晝過生,送禮的人很少。
但今年不一樣的是,弘曆倒是收到了不少,所以,他也就需要一大早起床去各房拜謝。
而弘晝收到的禮物倒是依舊很少。
好在,弘曆特地給弘晝備了一份比往年更加豐厚的禮物。
弘晝因而高興的不行。
尤其是當弘晝知道弘時在康熙六十年正月,隻給弘旺慶生,而沒有給他慶生時,他就頗為感慨地對弘曆說:“還是四哥對我好!”
因為旗人規矩大,誰送禮,誰沒送禮,都會被看成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當雍正得知兄弟中,隻有弘曆給弘晝送了禮,弘時沒有送還去給弘旺慶生後,就臉色黑的如鍋底一般,且在康熙大慶禦極六十年而辦千叟宴這天,就下令隻帶弘曆一個兒子進宮。
弘曆也就拿著雍正讓他準備那份特殊賀禮,跟著雍正一起進了宮。
“稟汗阿瑪,兒子四王府所獻之禮,乃是皇孫弘曆準備的一份賀禮,此賀禮不宜外宣,隻請汗阿瑪親自閱看。”
雍正在輪到自己雍親王府進獻賀禮時,就特地帶著弘曆到了康熙的駕前,說了起來,可謂是吊足了康熙的胃口。
但弘曆不由得想笑的是,他也沒想到,後世中學生人人皆知的“韋達定理”會成為獻給康熙的一份神秘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