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區空間挑高,彆出心裁地用電影元素裝飾,營造出極具沉浸的氛圍。
薑早呆滯片刻,轉身對上周硯深有些出神的目光,抬眸問道:
“你應酬完了?”
周硯深這才將視線移向她,語氣淡淡:
“差不多。這裡沒什麼好看的,走吧。”
“哦。”
他清晰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猶豫,可他抬腳就往外走,沒有一絲猶豫。
反正已經是展覽儘頭,薑早慢吞吞跟在後麵,低頭自顧自玩著踩影子的遊戲,像一種無聲抗議。
“我是出來買單的,估計還得一會兒才能回去。”
她小跑兩步追上他,“你可是大boss,怎麼也被趕出來了?”
周硯深腿長步子大,薑早跟得吃力,找了個話題似是提醒他:後麵還有個腿短的小尾巴。
他腳步一頓,回頭瞥見她困頓萎靡的小臉,莫名心裡有些煩躁,低低“嗯”了一聲:
“老板也不好當。”
薑早趁著空隙跟了上來,和他並排走著,笑嘻嘻打趣:
“你當我三歲小孩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周氏總裁,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得罪你?全港城不都得看你的臉色行事。”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周硯深側身垂眸凝視她,深邃的目光壓得人呼吸一滯。
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薑早長呼一口氣,看了眼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用口型對他比了個“待會見”,扭頭衝向電梯。
“欄目名非要叫'珠光寶氣'?難道他們不知道,對麵公司老宋那匹賽馬就叫這名!
我砸一千萬進水裡還能聽個撲通響,你們倒好,這不是擺明了要坑我嗎?我們老板要是往深了想,還以為我是對麵派來搞事情的!”
“是是是,底下人不會辦事,今晚就讓他們改!”對麵劉茂發附和聲諂媚得能滴出油。
賀總的笑聲突然插進來:“還是劉總通透,林主任那根木頭疙瘩,哪懂這些門道?”
薑早也不好繼續偷聽,硬著頭皮走過去,幾人默契地略過她消失半小時的事。
“小早沒開車吧?”劉茂發突然湊近,“思齊剛來了電話估計是有新聞要跟,我送你回去?”
“劉總這就是你不懂事了,”賀總截過話頭,佯裝生氣,“護花使者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啊。”
兩人噴出的酒氣熏得她腦仁疼,薑早暗中翻了個白眼,還能舔著臉說沒喝?
真是嗶了狗了。
“就不麻煩二位送了,我騎了車來的。”
“騎車?”賀總眉毛擰成疙瘩。
“小電驢。”劉茂發“貼心”補充。
“這多危險!”賀總的手已經往她肩上搭,毫不掩飾地炫耀,“我那新提的寶馬……”
薑早突然瞪圓眼睛,突兀問道:
“賀總,你有孩子嗎?”
“有一個男孩。”
“慘嘍!”她痛心疾首,
“等你的孩子上班了,肯定要天天被領導順路送回家,你可怎麼睡得著啊!多危險!”
針鋒對麥芒間,爵色會所的鎏金大門外,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正頻頻往裡麵張望。
薑早眼睛一亮,泥鰍似的滑出兩坨肉牆的包圍圈:
“接我的人到了!賀總路上小心酒駕~”
爵色門口觥籌交錯,賀總盯著匆忙離去的背影,眼底掠過一抹凶狠。
到嘴的肥肉就這麼跑了?
劉茂發訕笑著打圓場:“現在年輕人,是挺不識抬舉。”
薑早跟著司機往停車場走,許是喝了幾杯酒的緣故,腳步有些虛浮。
“薑小姐,賀總吩咐我把您的車開回去。”
薑早一眼就看到了那輛黑色賓利,周硯深已經在駕駛座上了,似乎正在打電話。
她掏出鑰匙遞過去,突然想到什麼:“不過,我的頭盔你能戴嗎?”
“薑小姐放心,”司機微笑,“我剛才已經去買了頭盔。”
不愧是周硯深的人,連這種細節都考慮周全。
“那就辛苦你了。”
薑早左右張望確認沒人注意,這才狗狗祟祟地朝剛掛斷電話的周硯深揮了揮手。
黑色賓利默契地滑到她麵前,她像隻靈活的貓一樣鑽了進去。
車門關上的瞬間,兩人默契般誰都沒開口。賓利緩緩駛入夜色,像一尾黑魚遊進車流。
這一天,過得比西天取經還跌宕起伏。薑早稍一放鬆,竟在周硯深的車上一覺睡到了半山彆墅。
熟悉的壓迫感籠罩而來時,她呼吸微亂,糾結著該不該睜眼。
萬一這人把她丟在車庫裡,深更半夜的,想想還挺瘮人。
周硯深傾身壓向副駕,手已經往下握住。女孩睫毛亂顫,兩人呼吸交融,近得他能看清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薑早猛地睜眼,直直撞進他深邃的眸子裡,還不忘在心裡讚歎周硯深雅黑纖長的睫毛。
直到哢噠一聲輕響在耳畔炸開。
“到了。”
周硯深利落地解開安全帶,順手從扶手箱摸出包煙,看樣子打算抽一根再上樓。
“真是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睡著了。”
薑早聲音軟糯,帶著剛醒的沙啞,臉上的妝容經過一天早已成了印象派傑作。她伸了個懶腰,意外發現豪車睡覺居然不會腰酸背痛。
周硯深淡淡“嗯”了聲,低頭點燃香煙。
薑早察覺到他心情不太好。
但兩人終究是名義上的夫妻,相處模式一直以來都是疏離又客氣。薑早一如既往知趣地離開,給他留出獨處的空間。
周硯深剛推開門,玄關處就飄來淡淡的米香。廚房暖黃的燈光下,薑早穿著圍裙正,拿著大勺在砂鍋裡攪著。
“要喝點粥嗎?”她頭也不回地問。
這不過是句客套話。周硯深平時三餐都經常漏掉更何況宵夜,後來還因為飲食不規律落下嚴重的胃病。
直到對麵椅子被拉開。
薑早猛地抬頭,差點被嘴裡的粥燙到。眼前這個優雅落座的男人,該不會被魂穿了吧?
“一點就行。”
她攥著勺子的手指驟然收緊,眼睛瞪得溜圓。暖黃燈光下,對麵那張常年繃著的臉,竟破天荒地染上了幾分煙火氣。
周硯深自己也覺得彆扭。他明明是要拒絕的,腿卻鬼使神差地往餐桌走了過來,說出口的話和心裡想的完全相反。
薑早起身去廚房盛了一小碗粥過來,剛回到對麵餘光就瞥見他對著碗裡的薑絲皺眉。
哎呀,忘了他不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