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阮清渾身猛地一僵,差點就沒能藏住翻湧的情緒。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刺痛讓她迅速冷靜下來,麵上強裝鎮定,眼中卻難掩掙紮,故作幾分信任與質疑,死死盯著霍席。
霍席望著眼前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阮清,心中暗歎,這孩子如今羽翼漸豐,不再是當年那個能隨意糊弄的小丫頭了。
他佯裝無奈,語氣沉重:“你媽媽不許我們告訴你,她給自己下藥自殺這事。她怕你知道後,心裡埋下恨她的種子。她寧願在你最愛她的時刻離去,也不想讓你帶著恨意記住她。
她擔心你接受不了這殘酷的真相,在她心裡,一旦你知曉了真相,你溫暖的家庭,美好的未來都會因為她而全部被毀掉。她一直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
阮清心臟猛地一抽,如被重錘狠狠擊中。
這確實像媽媽會有的想法,從小到大,媽媽總是把她的感受放在首位。
“所以,這就是你們一直瞞著我的理由?”阮清聲音發顫,帶著濃濃的哽咽,像是已然相信了霍席的話:“我爸爸那時真的一無所知嗎?”
“……那時,他一直以為你媽媽是生病,至於他是否清楚你媽媽真正的死因,我也說不準。”霍席目光中滿是哀傷,凝視著阮清:“清清,你一定要答應舅舅,千萬彆重蹈你媽媽的覆轍,好不好?”
阮清緊盯著霍席,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可對方神色自然,看不出絲毫演戲的痕跡。
一股徹骨的淒涼與悲傷,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真相當真如此?
霍席還在欺騙她?
阮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爸爸阮強向來心思細膩聰明,對媽媽又關懷備至,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要知道,那段時間他為了調理媽媽的身體,甚至不惜自學中醫,每日擠出時間為媽媽精心熬製藥膳。
突然,阮清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砸中。她的雙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倘若爸爸早就知道媽媽的病情?
倘若爸爸清楚媽媽一心求死,甚至想和他共赴黃泉?
無數可怕的思緒與猜測,如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瘋狂閃爍,令她頭皮發麻。
懷疑的種子在此刻瘋狂的紮根發芽,她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念頭。
思緒像脫離軌道的火車無法停止。
阮清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裡宛如困獸般不斷盤旋著疑問:霍席到底在這背後扮演了什麼角色?!
媽媽離世的時候,他怎麼能做到對死因毫無懷疑,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又為什麼,偏要等到現在,才把這些信息一股腦地拋給我?
她呼吸愈發急促,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倘若自己輕信了霍席的話,一頭紮進對阮強的調查中,哪怕把過往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真相;要是真的和父親徹底決裂,堅定不移地站在霍席這邊,幫他打壓阮強,那最終的受益者會是誰?答案簡直呼之欲出——除了霍席,還能有誰!
可他究竟出於什麼目的,要精心布局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因為對阮氏集團龐大的財富和權勢垂涎三尺?
霍席注意到阮清的臉色愈發蒼白,像紙一樣沒有血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旋即換上關切的神情問道:“清清,你沒事吧?”
阮清身子微微發僵,隨後緩緩搖了搖頭。
她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害怕與擔憂,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地問道:“舅舅,你說……我真的會像媽媽那樣嗎?會不會因為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測,就衝動到放棄自己的生命?我的偏執型人格障礙,難道真的會到嚴重到無法挽回了嗎?”
霍席聽了這話,眼裡滿是心疼,伸手輕輕拍了拍阮清的肩膀,安撫著她的情緒:“清清,千萬彆胡思亂想。舅舅向你保證,絕對不會讓你走上你母親的老路。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隻要你積極配合治療,很快就能和正常人一樣,過上健康快樂的生活。”
阮清眼眶泛紅,眼中閃爍著依賴的光芒,緊緊攥著霍席的衣角:“舅舅,幸虧有你在!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霍席眼中飛快閃過一抹按捺不住的喜色,轉瞬就換上一副心疼又無奈的模樣。他伸手摸了摸阮清的頭,柔聲道:“清清放心,就算你爸爸不要你,舅舅也絕對不會拋下你不管!”
車廂裡的氛圍看似融洽溫馨。司機穩穩坐在駕駛位上,目視前方,臉上神色平靜,可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卻不自覺地越收越緊,指節都因用力泛白。
很快,車子穩穩停在霍席的彆墅門口。管家早已候在門前,車剛停穩,就迅速上前,利落地拉開車門。管家往車內一瞧,看到阮清時,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轉瞬就化作了激動的喜色,聲音都不自覺拔高:“呀!小小姐也來了!”
霍席率先踏出車門,轉身伸出手,扶著阮清下車,接著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以後,清清就住在霍家了!”
管家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鬱:“太好了,霍先生終於不用天天念著小姐有沒有在阮家受委屈了。”
霍席略帶欣慰的看了眼管家。
是個會說話的。
阮清眼眶泛紅,眼中滿是動容,抬眸看向霍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是我讓舅舅擔心了。”
霍席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寵溺地摸了摸阮清的頭,眼中滿是無奈又真摯的疼惜:“你是我的侄女,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擔心你,還能讓誰擔心你呢?以後啊,你就把霍家當成自己家,千萬彆客氣!有什麼需要,直接跟管家吩咐。”
管家微微側身,笑眯眯地看著阮清:“小小姐有所不知,霍先生盼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了!每天都安排傭人去您的房間打掃,那間臥室時刻都準備著,就等著小小姐大駕光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