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013:霧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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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重傷的謝柳護送回城便是他們結盟的誠意。

郭三娘繼續道:“護送你們回來,已經得罪了燭康和他那群跟班,我們現在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就不用再繼續試探了。”

“那明日狩獵便一起吧。”阮沐晴道:“謝柳你留下來照看師娘,我們幾個一塊兒出去將三頭水係靈獸獵回來。”

顯然,眾人已經統一了對她的稱呼。

顧師娘表麵微笑不語,實則內心壓力山大。

謝柳點點頭,“好。正好明天霧集開市,我帶師娘過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撿漏。”

顧溪竹看著半邊身體仍一片焦黑的謝柳,有些震驚地問:“你都不好好養傷的嗎?”

謝柳笑了笑,她半張臉完好,半張臉卻宛如惡鬼修羅,此刻這麼露齒一笑,著實有些驚悚,“血都止住了還怕什麼,躺一宿就差不多了。霧集市一個月才開一次,錯過了可惜。”

“師娘好好休息,明早叫你。”

郭三娘四人各自返回自己的洞府,謝柳和陸黎光則是留了下來,他倆在一樓選了個房間住了進去。

然後……

顧溪竹被迫聽了半宿的動靜,睡不著,她將上次分配的種子全部仔細檢查了一遍,有了子桑明月的筆記做參考,顧溪竹發現了殘酷的真相。

這一批種子全都種不活,想靠它們賺靈沙交房租壓根兒行不通。

還得另尋出路。

次日一早,謝柳就過來叫門,她換了新衣裳,身上已經看不出來有傷,但燒焦的半張臉皮繃緊,根本找不到原本的五官,眼睛、鼻子、嘴唇,耳朵俱都消失,隻剩下猙獰扭曲的疤痕,蜘蛛網一樣占據了她整個右臉。

明明麵容有些可怕,但此刻的她眼神裡透著善意,比之前看著反而讓人心安不少。

“走吧,咱們得快些出發,去晚了好東西都被挑走了。”謝柳在前麵引路,顧溪竹緊隨其後,她發現這次走的是出城的反方向,繞到了忘憂樓的背後。

穿過一片坑坑窪窪的泥沼地後,眼前的景象讓顧溪竹屏住了呼吸——具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獸骨橫臥在荒蕪的大地上,就像是一座沉寂的遠古山脈。

巨獸頭顱低垂,緊貼地麵,空洞的眼眶如深淵黑洞一般,與其對視都能感覺到心悸,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吸入其中。根根分明的肋骨宛如一座座拱橋,每一根都能容納數人並肩而行,漆黑的骨骼上遍布傷痕,其中大部分都是奇怪的牙印,就好像,這隻讓人毛骨悚然的巨獸是被什麼東西給硬生生吃掉的!

“遺棄之地裡的凶獸都是外界沒有的,這一隻,被命名為霧獸,它生前呼吸能噴出毒霧,十分難纏,即便死了,每隔一段時間,骨骼內仍能逸散霧氣,不過已經沒什麼毒性了,服用一枚骨珠即可抵擋。”

謝柳掏出了兩顆米粒大小的珠子,一顆自己吞下,一顆遞給了顧溪竹。

顧溪竹接過之後一口吞下。

謝柳笑了笑,“多謝師娘。”

又說:“我進入遺棄之地已經三十年,十多年前就快撐不住了。”在這裡,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殺戮從未間斷,神魂飽受折磨,她那時候,跟凶獸都沒了多大區彆,生吃血肉,甚至……

吃人——不是吃人燒出來的靈沙,而是吃活生生的人。

“後來陸黎光也來了,我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他。”謝柳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已經走到了巨獸的頭顱前方。

她口中吐絲,絲線纏在獸骨上,隨後抓住顧溪竹的手道:“師娘我帶你上去。”說完,拽著絲線淩空而起,在空中蕩了幾下後,他們穩穩地落在了巨獸的一根肋骨上。

腳尖落地瞬間,周遭就起了霧,不過眨眼間,翻湧的霧氣就將周遭的一切都遮掩起來,就連身邊的謝柳,都隻能隱約看見個輪廓。

唯一看得清楚的就是前方一座長橋,在濃霧中發出瑩瑩亮光。

那長橋,應該是巨獸的脊柱骨吧。

霧氣裡有人影晃動,不過此時大家都埋頭趕路,爭先上橋。

“霧集分為天地橋,脊柱骨是天橋,禁止打鬥,肋骨是地橋,在這裡,殺人越貨時有發生。”

“遺棄之地的殺性是沒辦法強行壓製的,這裡眾生皆惡。所以上麵的想法就是,天橋集市供底下人交易,為了保證交易的順利進行,上橋時也禁止爭鬥。但離開天橋便不受約束,一旦離開獸骨回到內城,又得守內城的規矩。”

“師娘也不用過於緊張,地橋這麼多,旁人也不知道我們回去時要走哪一道。”

很快,兩人就登上了天橋。

天橋的白霧僅有一尺來高,踏在橋上宛如踩在雲海之中,乍一看像是進入了仙境。橋麵很寬,每隔十米立著一根石柱,柱子頂端均有一隻轉動的眼睛,眼神淩厲地掃視著橋上行人。

橋的兩側已經支起了很多攤子,粗粗看過去,大都是賣的獸骨,破破爛爛的符籙、法器。

謝柳尋了個空地坐下,接著扔了個草席鋪到地上,又在草席上放了幾件灰撲撲的衣裳。

謝柳:“這是我煉的法衣,蛛絲編織而成,不好看,勝在實用。”說完,她將顧溪竹上下打量一眼,“等有了錢,我給師娘織一件好看的法衣。”

顧溪竹:“……”反差感還挺強的。

謝柳剛開攤,就有人過來問,“喲,紅蜘蛛又當織女了,多少錢一件?”

謝柳比了個一。

男子嘿嘿一笑,“一兩?”

謝柳剜他一眼,冷冷道:“滾!”

男子蹲下,伸手摸了摸料子,這才道:“血雨過後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新的又沒補進來,最近大家手頭都緊,我真沒多少靈沙,還得留著交月租呢。”

顧溪竹心頭咯噔一下,對哦,住內城一個月還得要十兩沙,她都差點兒忘了!

“我用東西跟你換。”他在袖子裡摸了半天,最終掏出了三件東西。

一顆半透明的珠子,一根黑黢黢的骨頭,以及一個小藥瓶。

謝柳看了一眼,不屑道:“誰要你這些破爛兒。”

“這瓶子裡裝的可是千毒蜈蚣的毒液,一滴就能……”話沒說完,就被謝柳打斷,“你在我麵前談哪門子毒,班門弄斧!”

她的蜘蛛便能分泌毒液,隻不過一年才能凝出一滴,前段時間已經用了,若非如此——

視線在顧溪竹身上掃過,謝柳心中暗自慶幸:還好那毒用掉了。

“還有沒有彆的!”她氣咻咻地甩了甩鞭子,“沒有就起開,彆擋著老娘做生意。”

男子絞儘腦汁地想了想,視線落到顧溪竹身上時眼睛倏地一亮,“對了,我還有個寶貝。”說完,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顆乳白色的石頭。

仔細看石頭上還有一些小孔,像是蜂窩。

謝柳嘁了一聲。

顧溪竹心中有了猜測,卻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仍舊看著遠處的攤子。

“你嘁什麼嘁,白玉蓮心,她不正好用得上。”男子伸手一指顧溪竹,“都傳遍了,歸臧魔尊的心上人契約的是水係青蟹。”

“水係升階多難?她才進來幾天,要用上這玩意兒起碼得個十年二三十年,能不能活到那天都難說。”謝柳沒好氣地道:“就這東西想換我的法衣,門都沒有!”

男子伸手欲去扯顧溪竹,“你瞧,你瞧,這人一點兒不尊重你,一顆白玉蓮心都不舍得替你買。”

顧溪竹手腕一翻,直接劈出一道水劍,厲聲道:“彆動手動腳。”水劍擦著他的袖子飛過,隻割了一片衣角,並未傷人。

臨近石柱上的眼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緩緩移開了視線。

男子嘟囔一句,“奢侈,這也用靈氣,顯擺什麼。”他訕訕收回手,繼續討價還價,“一顆白玉蓮心加二兩沙,愛賣不賣!”

謝柳嗬嗬了一聲,用絲線劃拉一下,圈起他之前取出的三件東西,“白玉蓮心加這三件。”

男子將東西一把奪回,“你想都彆想。”

“這三個,你選一個,再加白玉蓮心……”他臉上沒了笑容,聲音壓低,眼神裡透著幾分狠厲,隱有威脅之意。

謝柳不帶怕的,燒傷的半張臉蠕動起來,無數小蜘蛛從眼眶爬出,成功讓對麵的男子變了臉色,又做出了讓步。

最終,謝柳用一件法衣換了白玉蓮心、五兩沙和那根黑漆漆的獸骨。

等男子罵罵咧咧地離開後,謝柳才道:“這是黑水湖劍鱒的魚骨,陸黎光如今用得上。”她將白玉蓮心小心收好,“白玉蓮心也有了,現在就缺……”

她歎了口氣,“一會兒收攤了去四處看看。”

不多時,天橋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鬨非凡。這一刻,顧溪竹都有些錯亂,仿佛回到了穿越之前的步行街。

就在她心頭感歎之時,喧鬨得像菜市場的天橋集市突然安靜下來,就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臨近的那座地橋上,突然傳來鎖鏈摩擦地麵的聲音,“吱嘎吱嘎”的聲音格外尖銳刺耳,仿佛每一節鐵鏈都在地上劃出了深深的痕跡。

每一次拖動,都像是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逼近,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離,卻又被莫名的恐懼牢牢釘在原地。

就在這時,一個男子粗獷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怎麼都不說話了?”

聲音一出,好似打開了眾人身上沉重的枷鎖,橋上的人紛紛恢複了動作。叫賣聲再次響起,攤販們重新開始吆喝,行人們繼續匆匆趕路,但所有人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幾分,仿佛生怕驚擾了什麼。

地橋那邊肯定上來了一個凶殘的大佬。

顧溪竹連忙收回視線,小命要緊,她沒有一點兒好奇心。

隻是沒想到的是,那鐵鏈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她們的攤子前。

這下,顧溪竹不得不抬頭看了,就見攤子前站了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赤裸的上身肌肉虯結,腰間纏繞的繃帶上,血跡已經乾涸,呈現出暗褐色的斑駁痕跡。

他的手裡拖著一根粗重的鎖鏈,鎖鏈的另一頭栓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在顧溪竹抬頭看向他的那一瞬間,男子將手裡的鎖鏈用力一拽,站著的女人立刻跪倒在地,她的頭發被狠狠拽起,被迫仰起了臉。

男子揪著她的頭發迫使她轉了一圈,“二十兩沙,誰要?”

沒人接話,被他看到的人紛紛低下頭,不敢與其對視。

謝柳冷冷道:“燭康,這橋上到處都是空位,彆擋著我做生意。”

原來此人就是燭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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