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明月給的竹簡上有詳細的融靈之法。
融靈要做的前期準備挺多,蟹崽是水係,得準備三種水係凶獸血肉、生長在黑水湖底的白玉蓮心,以及一塊禁地裡才有的虛晶。
以特殊手法將準備好的東西煉製成丹丸服下,使得身體變成一個能夠融靈的容器,從而達到請靈上身的目的。
大概就是說將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個靈獸喜歡的瓶子,施展融靈之後就能跟靈獸合二為一,從而借用到靈獸的能力。
這些東西怕是不好弄。
顧溪竹歎了口氣,坐在青石上繼續翻看玉簡,這一看就入了迷,直到太陽落山才驚覺一整天都沒吃飯。
她不吃不喝竟也不覺得餓,難不成,昨夜喝的那藥湯還有辟穀的功效?
思及此,顧溪竹掏出禦獸盤想看看蟹崽醒了沒,卻沒想到禦獸盤上早就沒了蟹崽蹤影,角落裡依舊是幾行字。
【你的螃蟹睡醒了,它看你讀書入迷,沒有打攪你,決定繼續旅行!】
【這一次,它打算換一個山頭。】
【它怕吵到你,輕手輕腳地收拾了一個新的小包袱。】
你的螃蟹外出旅行中——
【它橫行無忌,一腳踏空,跌進了無邊的海洋裡,它抱著一塊木板飄在海上,還跟海鳥友好地打了招呼……】
【它吹著海風,隨波逐流,飄向未知的方向——】
顧溪竹:“……”
我這一生愛自由的蟹崽啊,這次不知道又會飄到哪兒去?
天色漸暗,紅月初顯。顧溪竹將竹簡卷起來收好,正欲返回小樓,忽然,一陣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很明顯是衝著她來的!顧溪竹心頭一凜,臉也沉了下來,這個時候,不管來的是誰,她都不能再露怯!
隔著老遠,陸黎光就扯開嗓子喊:“師娘,快幫謝柳療傷!”
謝柳受傷了?
不過眨眼間,人已送到眼前,見到謝柳慘狀,顧溪竹都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這人半邊身子燒得焦黑,肢體扭曲得不成人形。
她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生命氣息,就完全像是一截焦木。
顧溪竹冷冷移開視線,“她昨天還想殺我。”遺棄之地沒有永遠的敵人,道理她都明白,隻是——
她總不能表現得太好說話了。
陸黎光:“她是替我擋了刀,師娘,若不是她,我這次絕無可能活著回來……”
陸黎光眼裡一片猩紅,小蛇氣息微弱地耷在他肩上,在陸黎光懇求時稍稍將頭抬起來了一些,露出了頭上趴著的一隻紅蜘蛛。
蜘蛛都翻了肚皮,腿也折了一半。
一人一蛇都求助地看向她。
顧溪竹這才點點頭,勉為其難道:“好吧!”說話時,一點綠光沒入謝柳燒焦的身體,如同冷水淋到燒紅的烙鐵上,發出“滋滋”的聲響,與此同時,白霧衝天而起。
昏迷的謝柳抽抽搐一下,低呼了聲痛。
隨後眼睛驀地睜開,一縷絲線往前迅速刺出,被陸黎光用劍擋下,“是我,謝柳。”
謝柳眸子裡這才有了點兒光,“回來了?”
她視線一轉,看到四周的其他人後身體又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顫抖的手指艱難地絞著絲線,時刻準備著動手!
“嗯,這裡是師娘的小樓。”
陸黎光繼續道:“郭三娘他們遵照約定將我們護送回來了。”
郭三娘就是之前寒石窟內坐在邊緣的中年女人,在她身邊站著的兩男一女看著也有些麵熟,此前都在寒石窟中見過,這幾人身上都帶著傷,周身氣息紊亂,顯然剛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郭三娘、謝東升、阮沐晴、白霄……”陸黎光每叫到一個名字,那人便上前一步給顧溪竹打了個招呼,或抱拳或頷首,態度看起來都十分友好。
“師娘,他們四人想與我們結盟,護你周全。”
郭三娘第一個開口,“是的。我想過了,憑我們自身的力量根本出不去,隻能寄希望於外界。”她定定地看著顧溪竹,“歸臧魔尊就是我們的希望。”
“若是連他都找不到這裡,那我們……”她幽幽歎了口氣,“就真的此生無望,隻能困死此地了。”
阮沐晴目光灼灼地盯著顧溪竹,“他一定會找你的對不對?”
她的眸子裡好似有火苗在燃燒,被她視線盯著的地方,都有一種皮膚繃緊的刺痛感。
顧溪竹仰望天空,聲音哽咽:“我們曾對天許諾,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說完又垂眸,“可那時,他似乎失憶了。失憶之人許下的諾言,又如何作得了數呢!”
“作數,當然作數!”謝東升已經哈哈大笑起來,“對天許諾,那可就是心魔誓言,受天道約束,這下我們就放心了。”
“師尊即便失憶,也不會做出違心選擇,他既與你許下誓言,便是發自肺腑的深情。”陸黎光見顧溪竹眼裡淚光盈盈,想了想,也低聲勸慰了一句。
而這時,白霄突然道:“師娘,你哪兒來的靈氣?我看你施展了好幾次潤物訣,這療傷效果很不錯啊……”
幾人這才注意到剛剛還隻剩一口氣的謝柳已經自己坐起來了,而顧溪竹傷感的同時還不忘繼續施展潤物訣,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她已經連續施展了好幾次。
謝柳:“六次。”沙啞的聲音裡透著輕鬆,明顯大有好轉。
她被刀意絞碎了半邊身體,為了止血,隻能讓阮沐晴以靈火灼燒,直接去了她半條命。潤物訣落到身上猶如乾枯的樹木遇到了水,給她的身體裡重新注入了生機。
師娘的靈獸有點兒不一般呐。
謝柳咳嗽一聲,“此前是我誤會了您跟陸黎光的關係,還請師娘給我個贖罪的機會。”
顧溪竹瞥她一眼沒做回答,而是將早上子桑明月召見的事說了出來,最後道:“我青蟹七階了,接下來得想辦法融靈,所需材料要去哪兒找呢?”
“七階!”
她才進來幾天,靈獸就從六階突破到了七階?能在血雨月突破的靈獸都天賦異稟,這般潛力,即便不是歸臧魔君的心上人也值得結交。
四人對自己的選擇更加有信心,這會兒也紛紛出起了主意。
“三種水係凶獸的血肉和白玉蓮心要找到不難,隻是虛晶有點兒麻煩。”
遺棄之地水係少,水係需要的白玉蓮心自然就不怎麼值錢,到集市上應該能換到。水係凶獸麼,他們的實力要獵三頭也不費事。
麻煩的就是虛晶。
虛晶得去歸墟禁地裡尋找,那地方危機四伏,樓外的人進去多半有去無回。
“要是突破八階入駐忘憂樓便能去藏寶閣挑選一件寶物,那裡頭肯定有虛晶。”說到突破,謝柳臉色就陰沉下來,她視線從郭三娘等人身上一一掃過,“燭康突破了,你們跟我們走一塊兒,可得好好考慮清楚。”
謝東升從袖中摸出把折扇唰地一下打開,“我打聽過了,樓主近段時間都不在,燭康的入閣禮會延後。今天很多人都去給他送禮,想提前預訂一個入樓資格。”在這裡,哪怕入了內城城牆,隻要沒居住在忘憂樓內,都被統稱為外城人。
外城人想要進入忘憂樓,除了靈獸突破八階以外,就隻有被閣主選做隨從這一條路可走。
燭康是近二十年來唯一一個突破的,故而現在很多人都跑去討好他,想要獲得一個入樓資格。
謝柳咬牙切齒地道:“待樓主回來,燭康那畜生絕不會放過我!”
“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中必須有一人的靈獸突破八階!”原本謝柳是幾人中最有希望的一個,然而這次她傷得太重,短時間內想要再進一步簡直癡人說夢。
“我的靈獸也快進階了。”阮沐晴提到進階並不開心,蹙起的眉心處都皺出了一個小八字,“火係的熔岩石心比金穗果可難尋得多。”她說話時招出了自己的靈獸,那是一隻火紅色的小鳥,出來後就站在她肩頭,時不時噴出一口小火苗。
它噴火時,旁邊的白霄直接拿了個茶杯出來,就見杯子裡的水被瞬間加熱,漂浮在水裡的幾片茶葉在沸水裡上下沉浮,很快就溢出茶香。
白霄將茶遞上來,“師娘請用茶。”
顧溪竹:“…… ”就像之前謝柳狩獵會叫上陸黎光一起一樣,白霄和阮沐晴明顯也有幾分默契,顯然他們這些人在遺棄之地也並非單打獨鬥。
陸黎光說了一句這茶很香。
顧溪竹雖然不餓,但一天也沒進水了,這會兒接過杯子抿了一口,便覺口齒生香,經久不散,清新的味道讓人回味無窮。
她一邊喝茶,一邊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
聽了一會兒,顧溪竹也終於弄清了局勢。
燭康也是個金修,靈獸剛剛突破了八階,即將進入忘憂樓。
忘憂樓的樓主是楚長律,他的靈獸已經突破了九階,是遺棄之地最強的存在,可以說,這裡的一切規矩都是他定的。
同處遺棄之地,樓裡樓外的修士過的日子是天差地彆。
比如探索歸墟,樓外修士進入十死一生,而樓裡修士會發放特殊的防身法寶,入內後隻要不自己作死深入禁地,基本都能活著出來。
遺棄之地資源稀缺,樓內修士數量並不多,整個忘憂樓裡現在住的修士也不足千人,當然具體是多少,他們也不清楚。
燭康成為閣主後,樓主會賜下三隻知命蠱種,他可以用這三隻知命蠱控製三個人做傀儡,而作為樓外實力屬一屬二的老對手紅蜘蛛,肯定會上他的必選名單。
殺了紅蜘蛛也隻是多得一捧靈沙。
留著做傀儡既能折磨人,又能創造更多的價值,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謝東升道:“我們幾個,都有被他選做傀儡的可能。”他們幾個實力在樓外都排得上號,同樣有被種蠱的風險。
若他們之中有人突破,便也有三個挑選資格,到時候——
總比落到燭康手裡好。
跟燭康相比,他們這些人還活得稍微有個人樣。
但靈獸突破實在太難,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這也是他們願意結盟的原因之一。大家一起努力,總好過一個人單打獨鬥。
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有共同的目標,守護師娘,等歸臧魔尊掀翻這遺棄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