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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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腿疼?”秦舒禾緊張起來,在朱老夫人腿上輕柔的捏了捏,“這裡?還是這裡?”

聽說,封卿禮小時候朱老夫人來普林寺上香,他中午睡不著要去爬山找野兔,還要朱老夫人陪著,說抓到兔子,第一個送給祖母。

朱老夫人十分高興就陪著他上山,封卿禮爬到高處眺望找兔子,險些從山上掉下去,是朱老夫人護著他。

封卿禮沒事,朱老夫人摔斷了腿,從此纏綿病榻。

腿上如萬隻螞蟻啃食,朱老夫人疼的呻吟起來,拿拳頭一拳一拳捶起腿來。

毫無章法,且下手又重又快,不一會就冒了汗,臉色慘白歪倒在軟座上,哪還有富貴老夫人的形象。

“青菊,去角門迎迎,看看青荷回來了沒。”

“是。”

秦舒禾接過翠紅手裡的帕子要給朱老夫人擦汗,翠紅沒給,“老夫人腿疼起來就是這樣,過一陣就好了,奴婢伺候慣了老夫人,還是讓我來吧。這裡混亂,少夫人辛苦了,快些回去吧。”

“不用。”秦舒禾直接拿走了翠紅手上的帕子,給朱老夫人擦汗,“我是老夫人的孫媳婦,祖母生病,我怎可拋下她去休息。”

老夫人疼的厲害,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秦舒禾不知道她哪裡疼,也急出一身汗。

過了片刻,門口有了吵鬨聲,秦舒禾聽到青荷的聲音,直接吩咐,“青荷,帶賈……賈先生進來。”

“少夫人,賈先生來了。”

賈神醫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麻布袍子,衣襟上沾著不知是藥渣還是泥漿的汙漬。一頭亂發如枯草般蓬在腦後,想是來的匆忙,下巴處還有幾綹灰白胡須粘在臉上。

這不修邊幅的打扮,剛剛估計被攔在了外麵。

賈神醫這打扮,應該是剛從藥寮那兒過來。

她今早想起來今日要遇到的麻煩,先是玉佩出現在曲婆子身上,再是孟氏挑破她沒同房來打她的臉,緊接著給祖母敬茶,她前腳剛跟著封卿禮離開,後麵祖母就腿疼的厲害,府裡就有了她不吉利,不祥之人的傳言。

她剛進門去見老夫人,還沒半刻鐘呢,老夫人腿疾莫名其妙加重。

風言風語,把她貶到塵埃裡,就連封卿禮都皺眉建議,以後不要去祖母屋裡惹她清閒。

她記著這些事,怎麼可能還讓這事發生,一大早就打發王嬤嬤親自去請賈神醫。

賈神醫的祖輩也是神醫,還是太醫,他父親得罪了貴人,被設計砍頭。

賈神醫跟母親一起逃到了湖州,被祖母救下。

賈神醫母子兩個人在祖母的掩護下隱姓埋名,跟隨秦家生活。

賈神醫繼承賈家醫術,能力了得,卻不願意出世,隻當個閒散藥童,卻備受湖州那邊的人推崇。

家中出事後,他原本可以在湖州養老卻非要跟著一起來,如今在福錦山莊那邊種藥材。

秦舒禾看見他,心裡鬆了一口氣,“拜托先生給祖母看看,她腿疼的厲害。”

賈神醫把臉上的胡子扒拉下來下來,眼睛眯起,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秦舒禾一圈才上前去,衝秦舒禾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去坐那歇著。”

秦舒禾衝賈神醫笑著點了點頭,擦了把額頭的汗,把翠紅跟青荷她們遣出去,留下老夫人身邊的常嬤嬤,然後坐到了椅子上,喝了口茶,等著。

靖安侯府底蘊薄弱,這爵位是因老侯爺的父親跟先皇一起打仗,奪皇位,有從龍之功得來的。

老侯爺的父親起先就是個泥腿子,在軍中有了點建樹,娶了當時他家鄉縣令家的女兒。

縣令家的女兒跟著老侯爺,身份水漲船高,麵對突來的富貴隻有慌神的份。不過因有先皇照顧,日子也過了下來,有了老侯爺。

先皇駕崩,太子繼位,老侯爺也跟其父一樣做了大將軍。

因為前朝混亂,戰亂四起,太子繼位後嚴重打壓武將,極其重文輕武,靖安侯府雖有侯爵的名稱,身份連伯府都不如。

家裡又全是武將,京城貴女無一想嫁。最後是老侯爺的母親,找了娘家侄女,促成了大兒子的婚事。

朱老夫人就是老侯爺母親的娘家侄女。

她也是不擅長理家,跟老侯爺成親後一年,就生下長子,封卿禮的父親。

封卿禮的父親繼承封家的英勇,不喜讀書,隻愛舞刀弄槍,京中人不少看笑話,卻極得老侯爺跟朱老夫人喜歡。

再有了封卿禮之後,封卿禮從小就展現出聰明才智,讀書過目不忘,又是封家的嫡長孫,朱老夫人簡直疼到骨子裡,封卿禮要娶個沒爹沒娘的商戶孤女,她也應了下來。

那幾年,朱老夫人癱瘓在床,被孟氏捂住了耳目,不知道府裡的事,卻對秦舒禾不錯。

可能因為她是她疼愛的孫子要娶的媳婦,所以格外照顧。

其實,這時候朱老夫人因為什麼對秦舒禾好,秦舒禾已不在意,她隻記得在最後兩年,十分困頓之時,朱老夫人這裡是她能靜下心的地方。

所以她才讓王嬤嬤去把賈神醫請來,好好瞧瞧朱老夫人是怎麼回事。

要說朱老夫人是癱瘓,但能感覺疼痛,要說不是癱瘓,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實在怪異。

秦舒禾放下茶杯,看向軟座上的朱老夫人,蹙起了眉。

這邊,賈神醫翻開朱老夫人的眼皮看了看,閉著眼睛把脈,聽了會脈,眼睛猛地睜開。他看了看朱老夫人,又想起剛剛外麵丫鬟的強勢,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對著常嬤嬤輕聲說道,“得施針,請嬤嬤把老夫人的外褲取了,留條裡褲既可。”

常嬤嬤自然看到了賈神醫的臉色,她沉著臉,看向倒在床榻上疼到昏厥的老夫人,又回頭看安坐在椅子上的秦舒禾,猶豫了半響,一咬牙,上去把老夫人放倒睡好,然後把老夫人的外褲脫了。

“老先生請。”

賈神醫立即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出來,取出針後,開始在老夫人身上紮,有一根還紮在了頭頂上,看的常嬤嬤眼皮直跳。

賈神醫臉色一直不好,下針又快又急。施針結束,他額頭也冒了一層汗出來。

“今日吃的東西跟藥相克著了,問題不大,往後記著些就行了。”

賈神醫是衝常嬤嬤說的,說完就往外走,秦舒禾站起來,跟常嬤嬤笑了笑,緊緊拉著常嬤嬤的手,聲音很輕,“嬤嬤要是顧及老夫人,紮針的事莫要提及。”

常嬤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頭看看軟座上已麵容平和的老夫人,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秦舒禾輕笑,轉身離開,追著賈神醫而去。

路上無人說話,直到遠遠離開了鬆鶴院,秦舒禾才問出口,“賈先生,如何?”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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