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禾頓住步子,猛地回頭,瞪著眼珠子看著賈神醫,心裡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賈神醫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看看你這非要嫁的是個什麼人家!”
侯府的老太太,生病了太醫都能請來,竟然中了毒。
那毒可有好些年了。
“誰能想到呢。”
秦舒禾手裡的帕子攥的死緊,閉上眼睛,狠狠舒了口氣,才壓下那份心驚。
是了,要不是中毒,老夫人那腿疾怎麼能一直不見好。
府裡一直請的是蔣太醫,跟胡先生。胡先生跟劉先生是京城這邊除太醫術最好的醫者。
劉先生脾氣太過耿直,侯夫人一向不喜,從不請過府來。家中有誰不舒服,不急的情況下通常是請胡先生過府,要是有急的情況下,請了胡先生,還得去請蔣太醫。
為何這兩位都沒有發覺朱老夫人身上的毒?還是說他們都已被收買?
封卿禮的手已經伸的這麼長了嗎?她有能力抗衡,且擺脫封家嗎?
秦舒禾心裡五味成雜,臉色也白了下去,“賈神醫,這毒可能解?”
賈神醫搖搖頭,“難。”
“她中這毒起碼有十年,毒素堆積在身上,長年累月,想要拔除可不容易。”
竟有十年之久?
秦舒禾再次閉上眼睛,這次怎麼也壓不下心裡的怒氣!
朱老夫人可不知道孟氏的汙糟事,對封卿禮疼之入骨,封卿禮跟孟氏這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也下得去手!
老夫人何其無辜。
他們害的老夫人纏綿病榻半輩子,到底安的什麼心?
她死時老夫人都還在活著,被困在那鬆鶴院裡,能看到的世界隻有窗戶外麵的那片竹林,最後是,是用枕巾係在床頭,活活勒死了自己。
她飄蕩的那幾年,時常來看老太太,眼睜睜看著老夫人自個把自個給勒死。
她是枉死,死不瞑目!
秦舒禾想到最後兩年朱老夫人對她的和善,跟欲言又止,再想到老夫人自裁,她心猛跳,打了個機靈。
老夫人後麵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她那焦灼的眼神,欲言又止顫抖的嘴,還有時常喚她過去的心思。
秦舒禾後背驚起冷汗,眼眶通紅,險些站不穩。
青荷跟青菊趕緊過去扶著她,兩個丫頭臉色也是慘白,扶著秦舒禾的手還在發抖,說不出話來。
青梅縮在旁邊,低著頭,肩膀微顫。
秦舒禾撐著兩個丫頭,幾次深呼吸,咬緊了牙根才壓下心裡的憤怒跟恐懼,拽著倆丫頭的手,沉穩安撫了一句,“這事你們過了道耳就給忘了,以後在這府裡,可要多長個心眼。”
“是。”青荷應聲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
賈神醫看她們這主仆四人被嚇成這個樣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哼。”
“當初如何勸都不聽,看看這都什麼事!!”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秦舒禾也是腸子都要悔青,“賈先生,這侯府……隔牆有耳,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姑姑吧。”
此事得從長計議,她相信賈神醫有辦法救老夫人,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賈神醫望了秦舒禾一眼,也是無奈,搖了搖頭,“帶路。”
秦舒禾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眨了下眼睛,隨後裝作無事發生一般,吩咐青荷,“去,去老夫人那邊叮囑常嬤嬤一聲,老夫人剛剛腿疾犯了,賈先生學醫不精,讓她記得請胡先生過府一趟。”
秦舒禾聲音沉穩,青荷心裡稍寬,“是。”
青荷往回走,秦舒禾帶著賈神醫往二院去。
行至門口,由姑姑的貼身丫鬟領進去,廳裡隻有封二爺跟姑姑在,封玉韜不知去了哪裡。
封玉韜不在更好,她跟姑姑說話也更自在。
姑姑才三十出頭的年紀,眼角已養出兩痕倦意。
她發髻梳得低而緊,眉骨投下的陰影籠著琥珀色眸子。
薄唇常年抿作直線,偏生嘴角天生帶點上翹,看起來極為親切。
再次見到活生生的姑姑,秦舒禾眼眶有些熱,“剛剛認親,姑姑怎麼不去?”
“哼,我才懶得去。”
當初她極不讚同秦舒禾嫁給封卿禮,舒禾性情浪漫沒有心計,這高門大戶哪裡適合她,更何況還是世子夫人,侯府的宗婦。
她嫁給二爺已是看足了冷眼,怎舍得侄女也跳進來。
然而秦舒禾被封卿禮迷昏了頭,不聽勸阻,硬是跟她吵了一架也要嫁。
她正生著氣,不想去主院認親,她跟秦舒禾是姑侄,本就認識,還有什麼好認的。
而且,“你怎麼把賈神醫帶來了?”
“玉墨,給賈先生倒茶。”
“聽說姑姑身子不爽利,就拜托賈先生來給姑姑看看。”秦舒禾眼眶紅著,嘴角噙著笑,挨著姑姑坐下,抱住了秦氏的胳膊,“姑姑,可還生姷姷的氣?”
她小名姷姷,是剛出生時姑姑給起的。
聽爹說,姑姑未出嫁時,她與姑姑的性情,容貌相仿。而現在的姑姑長年板著臉,不見一絲喜悅。
她是侯府二爺的填房,母家是商戶,上麵還有個十幾歲且不懂事的繼子,在侯府裡,日子應該不算舒心。
她以前隻顧自己,忽略了姑姑,最後還連累姑姑丟了命,秦舒禾心裡十分難過。
現在姑姑好好的活著,她萬分感謝老天爺。這會,定要好好護著姑姑,不讓她再受牽累。
“姑姑,請賈先生給你看看吧,也好安姑父的心。”秦舒禾說完扭過頭給封術解釋,“姑父,這是我爹爹的至交,會醫術呢。在家時,姑姑跟我生病,都是賈先生治好的。”
“賈先生醫術可是十分厲害。”
她故意誇大的語氣,倒讓封術好笑,小女兒家家,在家倍受照顧的,能得什麼大病。
這賈先生沒聽過名號,想來隻是家裡請的老大夫。
不過他以前經常給秦氏看病,現在讓他看,秦氏應該也舒心些,封術衝賈神醫抱拳,“那就請賈先生給我夫人看看。”
“她這幾日夜裡總睡不好,吃飯也沒胃口,眼看著瘦了下去。”
賈神醫同樣抱拳,“應該的,封二爺客氣。”
“我隻是心裡煩悶?怎好麻煩賈先生。”秦氏察覺到侄女的稱呼也順勢改了,又點了點秦舒禾的鼻子,“你呀——”
“不礙事。”賈神醫從椅子上起來,來到二夫人身邊,彎下了腰,“我給夫人看看吧。”
賈神醫在,要給她請脈,秦氏如何會不願意,“那就謝謝賈先生了。”
賈神醫笑笑,開始搭脈聽脈。
一旁的秦舒禾屏息以待,眼睛的盯著姑姑的手腕,手在桌子上,輕輕的敲打著。
她沒算錯的話,姑姑這會應該是確定有孕的。
果然,賈神醫睜開眼睛立馬笑了起來,“恭喜二夫人,有孕已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