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靜默片刻,謝滿樓平靜地撥通了塵封大半年的電話,“幫我擬一封離婚協議,然後來景山彆墅接我……”
不到三十分鐘,一個身穿黑色西裝裙的棕發女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腋下夾著文件包。
“老大?”秦阮幾乎不敢認此時的謝滿樓,隻見對方滿臉疲憊,全無昔日的意氣風發。
謝滿樓苦澀一笑:“阮阮。”
秦阮心疼地皺眉,邁步上前,緊緊抱住謝滿樓,暗自垂淚:“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女人輕拍她的背脊,怔了半響,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轉移話題:“離婚協議帶了嗎?”
秦阮看出了她的想法,但未拆穿,順著道:“帶了。”
她從文件包中取出幾張紙,“離婚協議書”幾個字黑白分明。
謝滿樓接過翻開粗略一掃,道:“重改一下,阿薄……”
脫口而出的兩個字讓她瞬間愣住。
沉默片刻後,她繼續若無其事道:“……他不會同意分財產給我的。”
她輕輕合上文件,平靜道:“我淨身出戶。”
“你在祁薄身上耗了三年青春,現在離婚什麼也不拿未免太虧了!何況他和沈南星的事在港城上流圈子都傳遍了,理在我們這邊。”秦阮不讚同。
謝滿樓卻道:“我隻要離婚。”
其他的,她不在乎,更不缺那點財產。
秦阮仍想勸她:“這是你應得的,豈能便宜那對狗男女。”
“沒關係。”謝滿樓淺淺笑著,眼神悲哀卻帶著幾分冷意,“我不在意了。”
秦阮一怔,小心翼翼地試探:“老大,你實話告訴我,是真的放下祁薄了嗎?不是在耍我吧。”
悲傷的情緒被打斷,謝滿樓哭笑不得地回答:“當然是真的,沒有耍你。”
秦阮頓時喜上眉梢,帶著幾分埋怨道:“那就好,你從前也說過要離婚,最後卻都不了了之,我還以為這次也一樣。”
可她還是來了,隻為赴一個人的約。
謝滿樓恍惚一瞬,突然道:“這次不一樣,沈南星回國了。”
“她回國了?怪不得……”秦阮表情一暗,呢喃道。
兩人都沒再說話,謝滿樓草草收拾了幾件貼身物品,隻裝了不滿一個小包。
雖然結婚三年,但這棟彆墅裡屬於她的東西卻很少。
再次黯然回望生活了幾年卻依舊冰冷的彆墅,謝滿樓沒再停留。
秦阮開了一輛黑色邁巴赫來接她,寬敞舒適。
將包放在車上,秦阮疑惑問:“就這點?”
謝滿樓平靜點頭:“嗯。”
秦阮沒再問,坐上主駕駛後,突然回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他不值得。”
謝滿樓抿緊下唇,手指蜷縮了下,又慢慢鬆開。
她眸子黑沉沉的,仿佛夜色下寧靜的湖,無波無瀾。
“我知道。”
秦阮深深看了她一眼,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安慰道:“彆難過了老大,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改天我給你物色幾個比祁薄強一百倍的男人。”
謝滿樓被她逗笑,唇角微掀,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聲音很輕:“不用了。”
秦阮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話。
車內頓時鴉雀無聲。
良久,謝滿樓斂眸,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聲音有些啞:
“阮阮,我想先睡會。”
秦阮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憔悴的女人,心疼得不行,輕聲道:“睡吧睡吧,到了我叫你。”
謝滿樓輕輕“嗯”了一聲,闔上了眸子。
黑色的邁巴赫連夜駛離景山彆墅,開上了燈火通明的高架橋。
車流來來往往,夜色如墨,霓虹燈下,世間依舊喧鬨。
秦阮將車開得很穩,車內放著舒緩的輕音樂。
謝滿樓沒睡著,卻不想睜眼。
她愛祁薄,愛得毫無尊嚴與理智。
所以在知道祁薄與沈南星的事後,沒哭也沒鬨,隻是像個烏龜一樣將自己縮在龜殼裡,藏在沙子裡,以為看不見,就能自欺欺人地否認掉這件事。
她想,隻要祁薄沒和自己離婚,他就是自己的。
可……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可到底是她癡心妄想了。
她和祁薄是爺爺輩定下的婚約,祁薄為此敢怒不敢言。
祁薄不和自己離婚,隻是因為顧及爺爺的身體,沒辦法,隻能和自己將就著。
他不愛自己,隻愛沈南星。
而她,也不該再繼續愛祁薄了。
“阮阮。”
“嗯?”秦阮一怔,疑惑地回應一聲。
謝滿樓依舊闔著眸子,聲音卻很清晰:
“我不會再回頭了。”
秦阮聽懂了她的意思,嘴角泛起一抹真心的笑。
“嗯,老大,我相信你。”
夜色很暗,車內卻很暖。
謝滿樓緊蹙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輕鬆的弧度。
這一次,她要和過去徹底告彆了。
女人在港城沒有住處,秦阮又不好帶人回家,便開車送她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替她辦理好入住後,秦阮提議去吃個晚飯。
謝滿樓沒意見。
兩人走進包廂,秦阮點菜期間,謝滿樓去了趟衛生間。
解決完生理問題後,謝滿樓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她洗得很認真,一遍又一遍,泡沫衝洗了好幾遍。
身後忽然響起“噠噠噠”的高跟鞋聲,謝滿樓下意識抬頭。
鏡子裡映出一張明豔的臉,五官精致,眉眼間帶著傲氣。
女人愣住,下意識皺眉。
沈南星,她怎麼會在這?
真是冤家路窄。
謝滿樓不喜歡沈南星,沈南星也不喜歡她。
兩人隔著鏡子對視一眼,又漠然移開視線。
她垂眸關掉水龍頭,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乾手上的水。
沈南星卻沒走,反而走到她身旁,擰開水龍頭洗了洗手。
洗完手後,她沒關水,而是一邊往手上塗護手霜,一邊笑盈盈地看向謝滿樓。
“顧小姐,好久不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祁薄沒照顧好你嗎?”
她明知故問。
謝滿樓懶得搭理她,沒說話。
沈南星也不在意,依舊笑著說:“我剛從醫院出來,做了個小手術,阿薄一直擔心的不行,非要陪著我。”
女人依舊沒理她,隻是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了下。
沈南星塗完護手霜,一邊抽紙擦手一邊繼續道:
“我和祁薄這麼多年感情,他對我念念不忘也正常,謝小姐你應該能理解吧。”
謝滿樓仿佛沒聽到,麵無表情地將擦乾水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裡。
沈南星擦完手,將紙巾扔進垃圾桶裡,抬眸看向謝滿樓,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與得意。
終於不再掩飾真正目地。
“謝滿樓,祁薄愛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再怎麼糾纏他也沒用,趁早離婚吧。”
謝滿樓終於抬眸看她,眸色濃鬱如墨,帶著幾分冷意。
她唇角微掀,輕輕笑著。
“沈小姐,我也想離婚,但祁薄一直不肯,我也沒辦法,要不你幫我勸勸他。”
沈南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你——”
她美目圓睜,怒視著謝滿樓,恨不得將她撕碎。
謝滿樓無視她的怒火,唇角的笑意更深,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和挑釁:
“沈小姐,祁薄這麼愛你,你說什麼他一定都會聽,你快去勸勸他,讓他同意和我離婚。”
沈南星氣得臉都綠了,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