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洄因,這口參湯給你吊著命,你現在還彆想死。’
‘薑洄因,嫁我為妻你有什麼不滿意?’
……
此時,麵前的男人捏著她的雙肩,瘋狂詰問:“薑洄因,我到底哪裡讓你不滿?”
瘋子。
論家世、論才學、論相貌,他池家長公子何愁娶不到一個溫婉賢淑的夫人?怎偏生要來禍害她?求而不得最是偏執,說到底,他就是下賤。不過也是,宸妃年輕時也那樣瘋癲,池家人都是一般貨色。
薑洄因彎唇,因麵色憔悴而愈顯破碎,這一笑讓池曄一頭霧水,半是迷惑半是憤怒:“薑洄因,你笑什麼?”
她垂下眼瞼,看上去很是乖順,隻是遲遲不說話,心口鬱結的情緒都凝作幾滴楚楚可憐的淚,沾落在纖長的睫羽上,映入他的視線。
“薑洄因,你又哭什麼?”
池曄放開她的肩膀,她太清瘦了,背薄如紙,弱不禁風,他剛才一時情急隻怕是都弄疼了她。
她抬著被粗糙繩索纏繞的雙手,抹去臉頰上的淚痕:“表兄問我有何不滿……表兄若是真心喜歡長虞,何苦這樣毀我雙眼、又用麻繩捆縛,唯恐自己不能得手?如果這就是表兄你的心意,那我真是無福消受了。”
薑洄因掙紮得厲害,腕上的兩道紅也煞是刺目。
“你既然舍得給我處理這額頭上的傷口,分明就是心疼我,我們之間為什麼一定要鬨得這麼難堪呢?”薑洄因繼續質詢他,池曄反而不知如何作答。
她的身軀時刻輕顫著,不是因為疼,更多的是怕,再惹惱了這人,她不敢想自己還能完好無損的回去。
前世的池曄太善於偽裝,以至於那一段相敬如賓的時光裡,她雖無愛慕之心,倒還稱得上溫和,哪怕他風流成性、拈花惹草,她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後來,池曄儼然成了毫無理智可言的暴徒,成為殺害她的幫凶。她原本的薄情,全都化作了恨意。
池曄擦了擦她的臉,幽幽一歎:“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讀不懂如今的薑洄因,時而和軟、時而乖戾,讓人難以辨彆,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薑洄因不會再如同年幼時那樣親近、體貼。
薑洄因察覺他的態度已然轉變,強忍著嫌惡,對他道:“表兄,我這頭上的傷好疼,手上也好疼,眼睛也看不清,你能不能讓大夫給我瞧瞧?”
“這就是你的目的?”池曄驀然起身後退,神色冰冷。
薑洄因默認下來,他心頭的憐憫蕩然無存,憎恨被她這樣輕易拿捏。
隻要死不了,隨她如何痛苦都行,隻有吃了苦才會認命、聽話。
池曄退出冰冷的房舍,薑洄因哭笑不得:“表兄,一個機會都不肯給我嗎?你傷我婢女、囚禁我,與我在那一日說的兩句重話、一個巴掌相比,究竟是誰做得更過分?”
譽王府
侍衛驚羽匆忙稟告:“主上,長虞公主被人綁走了。”
薑無相正擦拭著長劍,冷刃的光映出他滿目清寒,他漫不經心出聲:“被池家長公子的人捉走的?”
“應該是。”事發突然,驚羽還未查清就先行來報,但聽主上的話,恐怕早有預料,他繼續道,“主上,要帶人去池府接公主殿下嗎?”
薑無相持劍的手僵滯住,他抬眼望著晴空,這麼大好的天,去那種陰暗潮濕的地方做什麼?省得染上晦氣。
“她若是連池曄都對付不了,還有什麼用處?”譽王府不與廢人為伍。
驚羽心下一沉,主上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功利。
侍衛正要退下,薑無相再次開口:“等五日吧。”
“是,主上。”驚羽會意,主上對這個侄女,到底還是留了幾分惻隱之心。
“你以為吾是擔心薑洄因嗎?”薑無相微眯著眼,她那種睚眥必報之人,又會想些什麼招數“殘害”池曄呢?
五日時間,不多不少,能讓她消消氣,又不至於把池曄給作踐死。
驚羽啞聲。
從前隻需要猜主上的心思,現在還要揣測那位殿下的盤算,這未免也太難做了。
入夜後,氣溫轉涼,薑洄因蜷縮在房間一角,白日裡衣裳被人淋濕了,穿在身上並不好受。
薑洄因臉頰微紅,有些發熱的跡象。
房門被人推開,裹進來一陣冷風,吹醒了她。
“我以為你會放任不管呢。”她扯著乾澀的唇瓣,弱聲弱氣。
“表兄,怎麼不讓我死呢?你不是懷疑我是罪魁禍首嗎?”
“你不是恨極了我嗎?”
“我現在這樣,無處可去,病病殃殃的樣子,表兄是不是滿意極了?”
她閉著眼,一句一句叩問,聽得池曄蹙起了眉。
他緩步逼近,薑洄因下意識地往背後縮身,直到退無可退,被圈進池曄的臂彎中,聽他那聲音似有些無奈:“洄因,是你騙了我。”
“我騙你?”她表情一片木然,“你還想作弄我的話,可以離開了,讓我自生自滅就好。”
池曄緊緊抱住,語氣帶點討好:“能不能彆說這種話了,我現在就讓人為你診脈,給你安排最整潔、最暖和的房間,不要與我置氣了。”
薑洄因低頭縮成一團,含混不清地答了聲:“好。”
不枉她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手腕處的粗繩浸透了烏紅的血。薑洄因本就體弱,加上失血,正是一副將死之相。
池曄不想讓她死,也就隻能鬆口。
薑洄因被重新安置在一處廂房,雖是深夜,但屋中燈火不熄,有婢女為她更衣,有醫師為她診治。
她仍舊不高興,柳眉緊擰,池曄問她是何原因:“怎麼了?”
“我的侍女你是不是也一並綁來了?平日裡都是她在照顧我,你怎麼不把她安排到我身邊照料?”
婠玉不來,她就不肯喝藥,府上的婢女悄聲議論她是恃寵而驕,薑洄因暗嘲:這福氣誰稀罕誰就拿走。
……
池曄也向她妥協,把人放了,又安置妥當。
休息了一日左右,她再也閒不住,去了小廚房,要親自下廚,謝過他的照料。
“這些事怎麼輪得到你來做?”她手傷未愈,池曄好說歹說勸她好好休息,她就是不肯。
薑洄因把人推出去,笑盈盈說:“表兄,你等著就好,先前與你犟嘴,我心裡過意不去,想向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