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哥兒,你先前說德邦來源於德殷先人,勿忘故邦,那你當年建議我爹給我取大名時,說的德馬是什麼意思啊?”
次日正午,玄甲寨三百七十口人,無論男女老幼儘皆相聚在正寨營中的校場內,中間是一個等待重新點燃的巨大篝火,篝火前放有低矮的案桌,上設牛羊駱駝的獸頭,寓意蒼天獻禮。
沒辦法,這地方牛羊常見,豕反而不常見,對比用馬,孟煥細思了片刻,還是覺得駱駝更讓他不那麼心疼。
聽著耳畔金發碧眼的蓋德馬,絮絮叨叨的問著自己名字的出處,孟煥煩不勝煩。
難道告訴你,這是他一時惡趣味,看他從小身高體重異於常人,所以故意緬懷一下前世的某個本命英雄嗎?
“阿弟啊,這是我以前聽說,西方有一個強盛的邦國,叫德馬西亞,兄這是希望你日後能夠揚名立萬,一個人的名望能比那個強盛的邦國更加有名。”
蓋德馬也擁有一個神奇的父親,或許是因為自身是玄甲寨裡最矮小的人,所以在劫掠大宛商旅的時候,死活認準了商隊中最魁梧的白人女性。
老蓋的辛勤耕耘,也算是沒有白費,相比較於身高八尺,異於常人的孟煥,蓋德馬足足高了他一個半頭,膀大腰圓,力大無窮,要不是孟煥有掛,成人禮上選首領,他還真有點壓不住這個魁梧大漢。
“嘿嘿,這個好,俺稀罕這個名字,大兄你們就放心去吧,俺一定給你們守好寨子。不過等你們覺得那個漢天子公正公平以後,可千萬記得回來接弟弟啊。”
孟煥本來還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見到兄弟忍不住抹眼淚的樣子,心下也多了幾分惆悵。
“放心吧,我就算忘了自己的生辰,也忘不了你們。”
“族老年邁,你要聽話,聽從他們的吩咐安排,不許頂撞族老,有困難就去精絕城,找精絕女王要物資,相反,要是她的城邦被人欺負,你們也要多多幫助精絕城,沒有我們的幫持,這個羸弱的邦國很難在西域繼續占領一片獨立的綠洲。”
說到這裡,孟煥又想起了精絕國那位婀娜多姿的女王,本來就有些愁緒的心情,更是低落了下去。
精絕國沒有女王,不過自從孟煥認識了那位小國公主,從此精絕國也就開啟了史無前例的女王時代。
交代完家中安置的事務,孟煥將手中的火把遞給了張騫。
“秦人祭祀,首重先祖,當祭炎黃,祀昊天、太一,其位之下,便是列位先祖與天地兵陰陽日月八神主,如今追隨使者東歸在即,玄甲寨懇請神靈與先祖庇佑,使者位尊,請燃祭火!”
若是放到以前,孟煥從來都是自詡無神論者。
可他穿越本身就是一件不太科學的事情,更遑論他的體內還有一個不知緣由的實力外掛。
抱著敬畏之心,孟煥也逐漸開始對冥冥之中不知存在與否的神靈,有了敬畏之心。
至於先祖,後人祭祖,這不是人倫之禮,合乎法理的事情嗎?
而且,孟煥的確也有些小心思,他不僅帶著玄甲寨的人重新拾起了信仰,讓大家勿忘諸夏,還在瘋狂的向周邊的各大番邦傳教,但凡有石窟和洞穴的,彆管是不是後世的莫高窟或者克孜爾石窟,絲綢之路還未開通,他已經提前在劫掠諸國的過程中,把炎黃、昊天太一、八神主的形象刻畫在石壁之上。
他就不信,先下手為強,未來阿三的佛祖還不能變成高貴的諸夏形象,若是有機會,他還要去更遙遠的西方,在天主未興的耶路撒冷,先立上兩個炎黃雕像,讓大羿射日、誇父逐日的壁畫,布滿整個哭牆。
不論以後會不會出現三大教,就算曆史的車輪還是按照原有的軌跡運行,他也要能做多少做多少,至於後人能不能撿起自古以來……的好習慣,那就是後人該考慮的事情了,祖宗已經把強宣稱給後人們樹立好了榜樣。
此時的張騫抓握著火把,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十年啊,十年耳邊都是祭天金人和薩滿儀式,如今能拜祭人祖,禮敬蒼天諸神,他又如何不興奮。
果然還是自家的兄弟親切,信仰都是殊途同歸,這樣虔誠的諸夏子不歸漢,誰還能比他們更配漢子的身份?
熊熊烈火燃燒,縱使缺少神像,寨中的長者們依舊將三牲奉上,丟入祭天的木牌、竹簡,以禱上天。
等到諸事完結,孟煥才帶著唐柿、趙德邦,會同三十年輕甲騎,三十年長甲騎,浩浩蕩蕩的踏上了諸夏第一次西域出使之路。
今日的天氣也是晴天,好似炎黃與昊天、太一作美,天光大亮,萬裡晴空。
沒有沙塵狂風的阻撓,這支奇怪的使團便很快走出了戈壁灘,朝著西域深處走去。
“孟將軍,敢問,此行下一路落腳之處,是為何地?”
沒有沙塵,還有酷熱的陽光炙烤著馬隊與駝隊,張騫小心翼翼的抿上一口清水,滋潤著發乾的嘴唇與喉嚨,朝著孟煥問道。
“將軍不敢當,在下不過一個沙匪首領罷了,若是大使不棄,可稱我一聲煥哥兒,寨中老少皆是對我如此稱呼,大使為長者,不妨與煥親近一些。”
“此去不遠便是龜茲,其國幅員遼闊,號稱執兵之士萬餘,是出樓蘭後北道綠洲諸國最為強大番邦。”
張騫眼前一亮,忍不住抓緊旄節,急忙問詢:“萬餘人?可否為漢之聯盟,共擊匈奴?”
眺望著遠方已經逐漸可見的綠洲,一抹綠意在沙漠極其鮮豔,再往前複行數裡,綠意中還有一汪藍色的湖麵。
小小的沙城便是這綠意之洲的統治城邦,龜茲城。
麵對張大使的提問,孟煥輕蔑的笑了起來:“大使,號萬餘兵士,可這龜茲人口不過七八萬人,兵士大多數無有披甲,想要聯盟進攻匈奴,恐怕是難如登天。”
“而且,這龜茲國王曆來喜好反複無常,今日能與樓蘭結盟,他日又會因為大宛興盛,掉頭加入大宛國的陣營征伐樓蘭,此人之話,可聽,但不可儘信。”
其實孟煥還算是比較欣賞龜茲的幾任國王,龜茲在菜雞互啄的西域的確算是強國,但是架不住經常會有在更西方戰敗的各種種族來西域搶地盤,經常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不左右逢迎,恐怕占地麵積遼闊,但是武德不算充沛的龜茲,早就成了大月氏、大宛這些強國的盤中餐。
隻是欣賞歸欣賞,把自己的角色代入到漢匈之間的關係,龜茲國王就顯得異常可惡。
聽聞解釋,張騫心中明悟,拱手拜謝,獨自一人騎著駱駝跟在孟煥身後,也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
離城十裡外,使團隊伍停止行進,唐柿帶領三十甲騎駐守在不遠處的平緩地帶,靜候入城消息,而與龜茲人有著六七分印歐種族相似度的趙德邦,則帶著剩餘老練的甲騎跟隨入城。
城門處隔著老遠,龜茲守軍便見到玄色主調的重騎兵出現在視野之中,還沒等孟煥遞上拜帖與通關文書,城中喧鬨聲不絕於耳。
“壞了,平日裡劫掠太多,這幫人把我們當成沙匪了!”
“……”
“煥哥兒,我們以前可不就是沙匪嗎?”
“……”
仔細端詳著自身的甲胄,孟煥心急如焚,立刻張羅著趙德邦上前用龜茲語言大聲呼喊。
“貴邦勿要慌張,我等乃是大漢使團,為和平,不為戰爭!”
緊接著三十餘人紛紛跟隨大喊:“為和平,不為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