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被搶劫的人?”錢茜對葉桑桑突如其來的想法表示疑惑,好端端突然找受害者做什麼。
這不過是一起臨時起意的搶劫,找到又能有什麼線索。
葉桑桑示意錢姐繼續往前走,她一邊走一邊解釋道:“之前我說我和我媽媽的對話,出現過一個關鍵詞。林建先曾經可能向我媽媽保證過,自己會去向一個人要錢。”
“這裡的要錢,我猜測不是他要去搶劫。”
“基於這一點,晚上他到第二天案發。他一定和人有過衝突,這種衝突,或許是案件的導火索。”
“導火索被點燃,怒火上頭後。他可能就會做出一些平時不會做的舉動。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會作案。”
“通過這些,我們複刻他之後的一切,獲得我們可能得到的線索。”
錢茜皺眉疑惑望著葉桑桑,她不是不偏向林建先,甚至仇恨林建先嗎?
為犯罪找原因,這有點違背她之前給她的感覺了。
“原因很重要嗎?找到原因並沒有任何意義。”
甚至有種為犯罪找借口的可笑感。
如果是為了家庭,難道還要給他戴上高帽,原諒他凶殘可怕的行為?
葉桑桑知道,錢茜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她望向錢茜,眼神裡滿是冷靜和真誠,“找到犯罪的原因,通過原因推及犯罪心理,描繪犯罪者的畫像以及習慣,能幫助我們辨彆犯罪者的具體情況。”
“如果順利,它甚至能幫助我們圈定犯罪者的性彆、性格、職業、背景、活動範圍。”
“早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國外就有人通過這樣的辦法,實現找到喜歡引爆炸彈的犯罪者。”
“嫌犯逃逸非常久,還喜歡挑釁警方。但在分析之下,警察很快抓捕了這位暴力犯罪的犯罪者。”
“分析後的細節都能對得上,可見是有參考之處的。”
林真是知道這些的,她觀看過一些犯罪方麵的電影電視劇,想要從中獲得自己需要的東西。
但她沒有葉桑桑敏銳專業,所以選擇一步一步踏出去,尋找可能有的支點。
現實葉桑桑並不知道誰做到了,是不是她。
不過這不妨礙葉桑桑用這些東西勸服錢茜,讓她對幫助自己能找到林建先建立希望。
至於她內心的一切懷疑,她沒有告知錢茜的打算。
有些東西,不一定非得說出來。
親眼見到,或許才能真正打破自己的固有認知。
錢茜靜靜地聽葉桑桑說,心底對她說的話沒有全部的信任。但她真誠的眼神,讓她覺得嘗試一下也沒什麼。
過去的十一年,她甚至親自去走,去宣傳登報尋找林建先。
這樣的事都做了,找一個人而已,不過是多走一步。她始終堅信,自己多走一步,或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錢茜沒有整理關於第一個搶劫案的資料,他就是一個被搶劫的路人。
不過不代表她記不住這些,關於案子的一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個人居住的地點,以及後麵他搬家,他都知道。
不是她想跟蹤,是這個人在雲城本地屬於有錢人。報社之前做創業致富的版麵,這人就是被選擇的采訪對象之一。
當時他家正好搬家,她是去家裡采訪的。
去那人家裡有點遠,兩人騎自行車回去後開車去的,錢茜有一輛桑塔納。
開車開了接近二十分鐘,兩人到達目的地。
進入小區,到了小區一棟彆墅前,錢茜站到葉桑桑前麵按響了門鈴。
來之前她已經提前找到電話,約定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作為雲城晚報的記者,對方十分熱情答應下來。
進門前,葉桑桑提出,她們這一次就當是采訪。
儘量不要暴露她們的目的。
錢茜不明所以,還是答應下來,兩人在進門之前簡單串了一下話。
很快有保姆來開門,進入客廳後,金色裝潢加水晶燈紅木沙發暴發戶裝修映入眼簾。
葉桑桑簡單做了觀察,跟著錢茜坐在了茶桌前。
這人叫周金富,穿著黑色olo衫外搭西裝外套和黑色褲子,即使衣服的尺碼已經足夠大,還是勒出他肥胖的肚子。
這些年流行大背頭,這位也梳了一個。加上臉上因為過度熬夜分泌的油脂,整個人顯得油光滿麵。
見麵寒暄過後,周金富開口詢問錢茜的來意。
錢茜簡單講述了一下最近的頭版頭條,臉不紅心不跳說下次可能還出。十一年前的搶劫案正好適合開頭引入話題,所以來找他這個當事人了。
“作為親身經曆存活下來的人,我想讀者朋友會很感興趣。尤其是周先生現在事業有成,對於讀者來說,就是有大福氣的人。”
錢茜麵帶微笑說了兩句,周金富立刻紅光滿麵,滿口答應下來。
這個年代,人們還是比較崇尚讀書人。
有錢人背後都被罵,能被人在報紙上看見並正麵認同,對於周金富來說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葉桑桑自我介紹後坐在錢茜左邊,在錢茜開口後主動開口,“我是實習記者胡滿,是錢姐的徒弟,這次頭版頭條也有我的名字。想多積累一下經驗,所以我可以代表錢姐問您一些當年的問題嗎?”
錢茜偏頭看了胡謅名字的葉桑桑,感歎小年輕學起來就是快,跟著她這麼快就學會睜眼說瞎話了。
“可以,你問吧!”周金富被誇得飄飄然,自然是什麼都應下。
葉桑桑拿起錄音筆和本子,十分專業開始詢問,“當年您在什麼地方遇見林建先?可以說一下嗎?”
她沒有上來就詢問搶劫過程,而是循序漸進,這樣也能幫助周金富進行回憶。
“在金山北路,當時我住在那邊,出來買點東西就遇見了他。”周金富顯然還記得一些,很順利說了出來。
葉桑桑繼續詢問,“那當時他帶了武器嗎?有沒有戴頭盔。”
“當時我從巷子口出去,他拿著一把刀就衝上來了把我推回去。沒戴頭盔。”周金富用誇張的語氣和手比劃道。
葉桑桑臉上表情也跟著震驚起來,“他抵著您腹部還是脖子?是直接問您要錢了嗎?”
“腹部,當時他凶狠得很,陰沉著臉要我拿錢。”周金富主動開始打開了話匣子,“當時亂得很,我知道人殺了我,我就完了,就把包裡的錢拿出來給他了。”
周金富想想表情帶上了不忿,“其實當時我包裡是有武器的,出門在外嘛!可是我想著和氣生財,才沒有動他的。”
“您以前走那條路嗎?”葉桑桑問。
周金富點頭。
葉桑桑思索了一下,“您以前見過林建先嗎?”
“沒有,在搶劫發生前沒見過他。”周金富眨了眨眼,快速地搖頭。
葉桑桑記錄下周金富的回答,抬頭看向他,“您對他印象怎麼樣?作為成功人士,您評價一下這個人。”
聞言周金富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表情變得憤怒,“他這種人啊,急功近利,偏激得很,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還跑了。凡事要有耐心,才能成事。一點小事嘛,就動刀動槍的,年輕人最好不要這樣做。”
“年輕人,遇到一點壓力,確實就生氣。林建先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就想著要錢。不像您,耐心好。”葉桑桑附和道。
周金富嘴角上揚,“就是嘛,一點小錢,也值得那樣的。他這種人,乾活是不仔細的人,愛偷懶的性格,就隻能乾搶劫的事了。”
“周先生很會看人啊!”葉桑桑誇讚。
他抖了抖腿,“不是我說,林建先那種人其實慫得很,根本沒什麼值得追查的,沒準搶劫後都能給自己嚇死。”
葉桑桑嘴角露出微笑,又問了一下有的沒得,摻雜案子細枝末節問。
周金富全程笑著回答,整個人顯得十分張揚得意,配合他的外表,顯得有幾分蠻橫。
詢問完畢,葉桑桑放下本子望向他,“我問差不多了,打攪了。”
“打擾了,我們還要去采訪飛車黨,就先走了。”錢茜也適時開口。
周金富象征性挽留兩人吃飯,被拒絕後讓保姆送她們出去。
坐到車裡,錢茜看向葉桑桑。
“怎麼樣?” 錢茜問。
葉桑桑看向她,“你覺得,周金富的性格是怎麼樣的。”
“這個人狡詐,聽說私底下還養了一幫人,偶爾幫人平事兒,敲詐勒索之類的。”錢茜知道的東西多,一下就回答上來。
葉桑桑笑了笑,和她猜測的差不多。
八九年身上現金就一百多,現在擁有彆墅,還在雲城是有名有姓商人的人,葉桑桑不覺得是什麼良善之輩。
葉桑桑望著錢茜,“周金富提起林建先,不像不認識的樣子。他說不認識林建先,卻沒有用可能這種字眼,而是十分篤定他的性格。我猜想他們在搶劫之前,大概是認識的,甚至有金錢上的矛盾。”
“嗯?”錢茜疑惑,思索了一下,突然懂了葉桑桑的意思,“一般來說,完全不熟悉,評價會不深入,浮於表麵。他的評價太細節深入了,不屑的內容也具體到乾活不仔細,愛偷懶這些東西。”
警方當年對這起案子調查沒有特彆仔細,相當於附帶要完成的案子。加上當年用工之類的信息可能不好查,知道的人少,周金富又有意讓人隱瞞的話,警方根本查不出兩人有過往來。
因為作案的人是一個,所以警方在簡單調查後,就做出了並案處理。
“是的,這樣可以推測,兩人之間是有矛盾的。周金富隱瞞了一下重要的東西,假設林建先要錢的對象是他。那麼林建先就是討錢,而不是搶劫。” 葉桑桑大膽猜測。
錢茜睜大眼睛,“周金富故意說是搶劫,想報複林建先。”
“那我們就可以深挖,林建先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這樁案子的發生,距離銀行搶劫案隻有短短兩個小時,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麼。”
葉桑桑頓了頓,依舊沒說一些自己內心的猜測,而是平淡道:“那麼我們就可以得出一個非常完整的作案過程,獲得這個人全部的動機,然後進行心理分析。”
錢茜感受到了案件上的具體突破,露出肯定的微笑。
“聽你的,我們繼續調查。”
葉桑桑也扯出一抹笑。
她也好奇那天晚上和早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一個人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