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夜幕降臨。
眾人陸續起身告辭,臉上無不帶著心滿意足的神情。
他們或成群低聲議論今日所得,或獨自沉思回味方才的玄妙感悟,但都自覺今日這場傳道令他們獲益匪淺。
不僅修為見解皆有精進,更對未來的修行之路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待得眾人散儘時,諸位長老也各自駕起遁光,朝著自己的府邸方向飛掠而去。
與眾不同的是,大長老並未隨眾人一同離去。
片刻後。
隻見他袖袍輕拂,身形驟然化作一道刺目的銀色流光,以驚人的速度劃破長空,竟是朝著與眾人截然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目標正是澹台傑的府邸所在。
銀光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為之震顫,顯示出大長老此刻內心的決然之意。
此刻,澹台傑府邸內,仍是一派祥和景象。
由於澹台雲天以雷霆手段一掌擊斃所有叛逆者,皇宮內關於澹台傑等人徹底敗亡的噩耗尚未傳至此地。
府中燈火通明,侍女們依舊如常穿梭於回廊之間,守衛們仍舊恪儘職守地巡邏站崗。
澹台傑的一眾家眷更是齊聚廳堂,人人臉上洋溢著誌得意滿的神色。
他們低聲談笑,言語間儘是勝券在握的從容。
一個個沉浸在即將成為嘯月皇朝新主人的美夢之中,全然不知大禍將至。
幾位年長些的正在高談闊論日後權力分配之事,枯瘦的手指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年輕一輩則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即將獲得的榮華富貴,眼中閃爍著欲望的光芒。
整個府邸上下,竟無一人察覺到死亡的氣息正在迅速逼近,更無人知曉他們倚仗的靠山早已灰飛煙滅。
就在他們誌得意滿的時候。
“轟——!”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裂聲,一道璀璨奪目的銀色流光自九天之上轟然墜落,宛如天神降罰般挾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勢。
狂暴的氣浪向四周席卷開來,將府邸周圍的古樹攔腰折斷,碎石塵土漫天飛揚,形成一片混沌的塵霧。
“放肆!究竟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膽敢在此撒野?!”
他是此次特意留在府邸坐鎮的幾位道宮境強者之一。
澹台傑在謀劃這場奪權大計時,早就考慮到可能會有人趁虛而入。
因此,他特意留下了數位實力強橫的道宮境修士鎮守府邸。
這些留守的強者每一個都擁有獨當一麵的實力,就是為了確保在大軍儘出的情況下。
依然能夠威懾宵小,防止某些不識趣的家夥趁機來犯。
實際上,在老者看來,這樣的布置實在是有些多餘。
此次澹台傑調集的勢力之龐大,準備的底牌之雄厚,足以讓任何敢於阻撓的勢力灰飛煙滅。
即便是某些隱世不出的老怪物們,在麵對如此陣容時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區區幾個留守的道宮境修士,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可偏偏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在澹台傑即將登臨大位的關鍵時刻,居然真有人膽大包天地打上門來!
“找死!”老者怒極反笑,乾枯的麵容因憤怒而扭曲變形。
他猛地一抬手,隻聽“嗡”的一聲顫鳴,一柄通體漆黑如墨的戰矛便憑空出現在掌心。
戰矛甫一現世,頓時陰風大作,隱約有無數冤魂厲鬼的哀嚎聲在虛空中回蕩。
矛尖處更是吞吐著令人心悸的血色寒芒,顯然是一件飽飲強者鮮血的絕世凶兵。
老者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塵霧中若隱若現的身影。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用這柄戰矛將狂妄之徒釘死在府邸門前,讓天下人都知道挑釁的下場!
然而。
伴隨著煙塵逐漸散去,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影逐漸顯露出真容。
當最後一縷煙塵散去,來人挺拔的身姿終於完全顯現,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帶著某種玄妙的韻律。
老者原本暴虐的殺意瞬間凝固了。
就像滾燙的岩漿突然遭遇萬年寒冰,沸騰的戰意在瞬息間熄滅,最終化作一片死寂。
戰矛上的血色符文明明滅滅,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懼。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
作為嘯月皇朝屈指可數的道宮境大能,更是澹台傑最為倚重的心腹戰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這位存在的分量。
這是站在整個皇朝權力巔峰的強者,是連他效忠的主人才能勉強抗衡的恐怖存在。
“大……大長老?”
他的嗓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在顫抖。
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發出“咕嚕”一聲格外刺耳的吞咽聲。
乾裂的嘴唇無意識地蠕動著,卻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完全違背了所有的計劃!
按照正常的計劃,此刻的大長老應該正在皇城深處,被澹台傑親自帶著其他人圍攻。
然而。
眼前的大長老,不僅近乎毫發無損地出現在此,甚至那一襲長袍依舊纖塵不染。
他的呼吸平穩如常,周身氣機圓融無礙,這哪裡像是經曆過生死廝殺的模樣?
分明是一副勝券在握的從容姿態!
“難不成……?”
老者的瞳孔驟然緊縮成針尖大小,渾濁的眼白上瞬間爬滿血絲。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在腦海中瘋狂滋長,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如果連大長老都能以如此從容的姿態出現在此,那麼隻有一個可能。
澹台傑處心積慮的叛亂計劃,很可能已經徹底崩盤!
這個念頭讓他的心臟幾乎停跳。
老者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突。
他想起澹台傑信誓旦旦的承諾,被暗中調集的各方強者,足以傾覆整個皇朝的恐怖底牌。
難道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一切都隻是笑話?
而現在……要開始清算了?
老者的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膝蓋發出“哢哢”的脆響。
作為叛亂的核心成員,他太清楚失敗的下場了。
遠處,大長老的步伐依舊穩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臟上。
深不見底的眼眸,正倒映著他驚恐萬狀的麵容,就像在審視一個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