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重生這麼多日以來，第一次在她娘親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她知道柳如煙已經慢慢被自己影響。
“爹爹不在家，我們必須堅強起來。娘，王二麻死了等於三河寨少了個禍害，我們是在乾好事。”
柳如煙終於有了反應，她緩緩地舉起鏟子，鏟起一堆糞土，遲疑片刻後，重重地砸到王二麻身上，這一刻，她的眼神也終於不再飄忽不定。
每一鏟糞土落下，都像是在埋葬過去的軟弱。
娘倆左右開弓，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王二麻的屍體就已經徹底被糞土掩蓋，茅房的味道正好遮住屍體的味道。
隻要他們娘倆不說，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發現。
晚上的勞動量遠遠超過了葉姝小身板能承受的，所以她腦袋一沾枕頭就呼呼大睡。
柳如煙卻失眠了。
她耳邊一直回蕩著女兒那幾句話，如果今天死的不是王二麻，那早晚有一天死的就是她們兩個。
也許是親身經曆，比說再多廢話都管用，柳如煙的心境在不知不覺中改變，開始慢慢理解女兒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柳如煙又想起她那個慘死的婆婆，她雖潑辣歹毒，可的確也因此在三河寨無人敢欺，姝姝若真能像她那樣，也不是什麼壞事。
再看向榻上熟睡的女兒，柳如煙眼裡盛滿了心疼，最近這段時間女兒仿佛一夜之間被迫長大了許多。
王二麻失蹤近半個月之後才漸漸的引起大家注意。
一開始人們就當他又上哪兒吃喝嫖賭去了，沒人當回事，直到賭坊的人上門討債，一連等了多日都沒蹲到人。
“我看八成是得罪人躲起來了。”
“說不定早被人拉去亂葬崗活埋咯。”
王二麻平日在三河寨就是人人喊打，他這一消失，村民們彆提多開心。
“要我說啊最好一輩子都彆再回來，咱三河寨沒了他這個大禍害日子好過多了。”
村民們圍在王二麻家門前，路過的人都要啐一口。
柳如煙躲在人群後，她畢竟膽子小，早就嚇得渾身發抖，好在身邊的葉姝夠堅強，死死地抓緊她的手，這才強裝無事。
隔天縣官也派人下來搜家，主要是例行公事，像王二麻這種渣滓就是死了一百個縣裡也不會重視起來的。
葉姝這邊該吃吃該喝喝，每天不是去學堂就是幫柳如煙下地打雜，一點沒受影響，倒是老二家這邊，葉琅自從知道王二麻失蹤後，已經好幾宿沒睡過整覺。
這日他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正要出門去城裡上工，卻被一個小不點堵在巷子口。
葉琅做賊心虛，嚇得後退幾步。
“葉姝？你這死丫頭在這乾什麼。”
“二叔，聽說王二麻不見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葉姝問道。
葉琅臉色明顯變了變，強壯淡定道：“那個雜碎去哪兒了我怎麼會知道。”
“是嗎？”葉姝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二叔幾眼，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褡子在他跟前晃了兩下。“您猜怎麼著，王二麻失蹤以後我偷偷去過他家幾次，居然在他枕頭底下發現了這個。可我怎麼記得這東西是二叔的呀。”
小姑娘表情單純無辜，可葉琅卻分明覺得她露出來的一排貝齒像魔鬼的獠牙。
“胡說八道！這不是我的！”
“二叔，你騙得了彆人，騙不了我，這是奶奶親手給你繡的！”
葉琅渾身一顫，伸手想去搶錢袋，葉姝靈活地躲過。
“你究竟想乾什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背後偷偷做了什麼我都知道。”葉姝笑得見牙不見眼，仔細地收好錢袋，“這次來就是想提醒二叔，早點對我爸的宅子死心，你不來找我和我娘的事，這錢袋子我就不會交上去，否則……”
“哼，一個空了的錢袋子能說明什麼問題。”
“那就要看我怎麼和官府說了。”葉姝歪著腦袋，狡黠地笑著，“二叔，時辰不早，我要去學堂啦。”
葉琅看著葉姝蹦蹦跳跳離開的背影，眼底慢慢升起殺意。
這丫頭越來越精，已經是斷斷留不得了！
葉姝到了學堂發現自己的桌上被刻滿野種、賠錢貨等等侮辱人的字眼，凳子也不翼而飛，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誰做的。
她徑直走到正在枕著書本睡得昏天黑地的大寶麵前，猛地用力抽走凳子。
“哎喲喂！”大寶應聲到底，摔了個狗啃泥。“葉姝，又是你！”
“滾後麵去。”
葉姝眼神冰冷，渾身殺氣衝天，大寶秒慫，嘟嘟囔囔抱著書本坐到葉姝那張被刻滿字的桌子前。
大寶心裡苦，但大寶不敢說。
葉姝坐下就看到坐在後排的三寶偷笑，她早就猜到今天這事是三寶乾的，隻有那狗崽子記吃不記打，還敢招惹她。
在學堂這段日子葉姝也是親眼見證了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壞，三寶可以說是無惡不作，上周燒了先生的絕版古書，這周又是往其他同窗的抽屜裡放毒蟲老鼠，毆打比他年齡小個子矮的同學更是家常便飯。
葉姝時常後悔，早知道他天生壞種，當年李蕎花生下他的時候，真蓋扔井裡溺死！
重活一世葉姝很珍惜這次上進學堂的機會，她不想多事，所以對三寶作惡多端基本上睜隻眼閉隻眼，能少惹事儘量少惹事。
可惜有些人骨子裡賤毛病，非要作死。
三寶見弄壞葉姝的桌子板凳，居然沒看到她發脾氣，不甘心的他一下課又跑到葉姝麵前來犯賤。
“你臉皮真夠厚的，怎麼還有臉來學堂啊？”三寶賤嗖嗖地把葉姝的書扔到地上。
葉姝懶懶地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三寶得寸進尺：“喂，你聽到沒賠錢貨！趕緊滾回家去，這裡不歡迎你！你來這把書院都汙染了，女人就是晦氣！”
“我看你皮又癢了是吧，來財咬的傷好了？”
說起那隻畜生三寶頓時來了脾氣，一下跳到葉姝桌子上指著她鼻尖大罵：“上次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早晚有一天我要讓我爹殺了那隻狗雜種，給我煮狗肉火鍋吃！”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