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三嬸的話是不是讓你心裡不好受了。”回家路上，葉姝敏感地察覺到柳如煙心情不太好。
“沒有，娘沒事。”柳如煙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娘，你彆傷心，誰說男子做的事女子就做不了？我偏要證明給他們看，我不僅要做，還要做的比男子更出色！不會再讓人看娘的笑話。”
她眼神中燃燒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小小身子仿佛蘊藏無儘的力量。
“姝姝，娘傷心不是因為他們說娘生不出兒子，娘是太想你爹爹了……”
葉姝鼻尖也跟著一酸，“我也想爹爹了……”
“乖姝姝，你比娘堅強。”柳如煙蹲下身子，柔軟的手指輕輕拂過葉姝眼角的淚花。
“娘，我也要去上學！”葉姝眼神堅定地直視著柳如煙的眼睛。“像二寶三寶一樣。”
上輩子，劉桂蘭做了一輩子的粗人，她命苦，從小就要替父母分擔家務，喂養弟妹，長大後又為了三個兒子耗儘一生心血。
這一世她很早就想過，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
“可是女子去學堂……”柳如煙有些猶豫，“上學很辛苦的。”
“我不怕苦！娘，讓我去上學吧，我要學寫字學算術，將來學成以後，做生意，掙大錢，娘就再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好。”柳如煙滿臉欣慰，“我的姝姝有誌氣，你想做什麼，娘都支持。”
葉姝興奮地撲進她的懷裡，甜甜地喊：“謝謝娘！”
上輩子的遺憾，總算可以彌補了。
柳如煙熬了個通宵，為葉姝做了一身新衣服還有新的書袋，葉姝興奮一晚都沒睡好，第二天早早的爬起來就看到放在床頭的新衣服。
母女倆穿戴整齊來到學堂門口準備報名，正好又碰到李蕎花送兩個兒子上學。
看到葉姝一身新衣服還有新書袋，女人眼裡的嫉妒和恨意飛快閃過。
“嫂子，你們這是？”
“姝姝想上學堂聽課，我帶姝姝來找先生交錢。”
“女子上學？”李蕎花故作驚訝地提高了聲音。
雖然這年頭女子也可以上學，但那都是西京這種繁華大都才有的，而且就算那些富貴人家女子想上學，也都是請先生到家裡教。
像葉姝這樣和男生們一起在學堂上課的女娃子，在三河寨這種小地方一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嫂子，你浪費這個錢乾嘛呢。女子上學有什麼用？姝姝已經十二了，再過兩三年就該尋個好人家嫁了，學知識掙前程那是他們男子的事。這女子要是懂得太多啊，將來婆家都不好找。”
“還是說那天我說錯話，刺激到嫂子了。”李蕎花假裝一臉歉意，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嫂子，生不出兒子沒啥大不了，你何必慪這口氣呢。讓姝姝上學，就能證明生閨女和生兒子一樣了嗎？”
“娘，先生還在等著呢，我們快點進去吧，這兒一直有狗叫，吵得我頭疼。”
葉姝小手拉著柳如煙，歡快地一蹦一跳，今兒她心情好，懶得和李蕎花一般見識。
李蕎花咂摸半天才回味過來葉姝是在罵自己，等她氣得跳腳時，葉姝已經不見蹤影了。
三河寨人少，學堂就一個教書先生，葉姝不可避免地和她那三個不孝的孫子分到同一個班裡。
聽說教書先生年輕的時候曾官至太傅，後告老還鄉，回三河寨開辦學堂，老先生鶴發童顏頗有風骨，教書育人也從不看身份地位，更不在乎男女，全部一視同仁。
才上完一節課，葉姝就暗自慶幸自己這個決定沒做錯。
“喂，誰讓你來的，這裡不歡迎你，趕緊滾回家去。”
一下課大寶三人就將葉姝團團圍起來。
“我看你皮又癢癢了是不是？”葉姝懶懶的掀起眼皮給了他一記眼刀。
大寶想起她的手段縮了縮脖子，語氣也沒有方才洪亮：“這裡都是男生，你在這太讓我們丟臉了！你知不知道大家背後都怎麼說我們葉家，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
“彆人說什麼關我屁事。”
大寶被噎得說不出話，二寶又開始裝模作樣當和事老：“堂妹，我和大哥也是為你好，你一個女人家家，名聲最重要，終日和我們男生混一起，對你的清白不好。”
“你少在這裝好人了。”葉姝直接了當拆穿他，“大寶是蠢，你也沒憋什麼好屁，離我遠點，在這裡不要讓人知道我認識你們，我丟不起這個人。”
“你——”二寶差點就被葉姝卸下偽裝，忍了忍又強裝起正人君子，“堂妹，你真是辜負我們一片苦心了。”
“滾滾滾，閃開點，彆打擾我溫書。”葉姝頭也不抬。
三寶終於忍不住了，他早就想教訓教訓這個不聽話的野丫頭，隻見他掏出不知何時偷藏懷裡帶進學堂的小刀，懟著葉姝的臉：“賤人，我看你就是欠教訓！”
葉姝拿起毛筆另一頭，快準狠地插進他胳膊上被來財咬過還未愈合的傷口，登時噴出一股鮮血。
“啊啊啊！”
又是一陣嚎叫，葉姝不耐煩地捂住耳朵：“罵又罵不過，打也打不過，你們三個能不能讓我安寧點。”
三寶拖著受傷的胳膊惡狠狠丟下一句威脅：“你等我傷好了，我打不死你丫的！”
二寶還想張口說些什麼，先生恰在此時進門，三人隻好作罷。
第一天相安無事，葉姝下學直奔回家，柳如煙早早做好一桌飯菜等她。
最近每頓飯必有肉，葉姝說過，她要多吃肉，快點長高長大，柳如煙便記在心裡，自己生活上能怎麼節省就節省些。
隻是儘管如此，葉川的月銀也僅僅夠給葉姝買肉和交學費，日子越過越緊巴。
飯桌上葉姝的嘴巴就沒停下來過，不停地在給柳如煙講自己今天的所見所聞以及學到的新知識，怕她擔心刻意沒提那三個活寶的事。
“真好啊。”柳如煙感慨道，“娘小時候就沒有機會上學。”
葉姝放下碗筷，眼神異常的真誠，“那以後我來教娘。”
因為入學晚，落下不少功課，葉姝一刻不敢怠慢，晚上溫書到深夜，柳如煙都已經睡著了，她還在複習白天先生講過的功課。
去院裡洗漱時，葉姝無意間瞥到對麵的房子亮起微弱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