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道震天的雷聲響起的時候,除了國公府的眾人外,洛城中還有兩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清幽的小院,那座被風雪覆蓋的亭中,顧寧看著屋簷上被席卷全城的氣浪擻落的飛雪,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兩下。
在他身後,是水藍色羅裙的池晚晚,她的眼中泛出了動人的異彩。
她們中,終於有一個人,達到了第七境中品,那麼很多事情,就可以開始著手了。
小院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雙黑色的官靴,邁過門坎。
“公子。”顏墨真的很開心,隻要看見顧寧,她的臉上永遠都有著隱藏不住的酒窩,酒窩很甜,像是她說出的話,柔柔糯糯。
伸出手,顧寧輕輕撫摸著顏墨的青絲,話語中有三分責怪,七分疼惜:“我可以想辦法混進國公府的,你沒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但這樣最快不是嗎?”顏墨微微抬頭,用那雙漆黑的眼眸認真的看著顧寧:“我不想讓公子再等了。”
池晚晚的眼中有波動,她明白顏墨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顧寧的麵容漸肅,他同樣認真的看著顏墨,用更加認真的語氣說道:“我說過,在我沒有同意之前,你們不能有任何動作。”
池晚晚眼中的波動更劇烈了,亭外的風雪在咆哮,亭裡像是另一個世界,風雪不來,聲音,自然也無法傳出去。
顏墨低下頭,沒有說話,將眼中的倔強隱藏。
“你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顧寧眼中有說不出的複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麵臨的對手是誰,但正因為如此,有些事情他不想牽扯到太多人。
“您也應該明白我們的想法。”這句話是池晚晚說的,她眼中的波動,瞬間化作了猛烈的暴風雪,對於這些問題,她不可能讓步。
顏墨漆黑的眼睛中,有著和池晚晚一樣的態度。
顧寧長歎一聲,種種異樣的情緒全部交織在這一聲歎息中,像是五顏六色的繭絲,一層一層的纏在心尖上,最後化作五彩斑斕的繭。
“對了,墨兒自作主張,給公子定下了一位側妃。”顏墨像是不經意的隨口提道:“是洛候的那位女兒。”
池晚晚眼中猛烈的暴風雪瞬間化作了愕然,好看的唇微啟,如看神人一樣看著顏墨。
顧寧的反應更明顯,他連眨數下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女子。
“她太美了。”顏墨有些委屈,順口說出的話像是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道理:“那麼美的人兒,當然應該是屬於公子的。”
池晚晚居然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顧寧被這句話噎住了,他無奈一笑,看著亭外漸漸弱下去的風雪,思付片刻,輕聲說道:“走吧,東西既然到手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等了。”
隔絕了世外的亭中,莫名多出了一抹冷意。
亭外,一道如練的月光,穿透了厚厚的雲,灑落人間。
風雪,終於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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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冬夜,秦王都鹹陽城的冬夜比起洛城,似乎更晴朗一些。
銀白色的月光宛如薄紗,從浩瀚的夜空傾灑而下,群星璀璨,淡淡的銀河像一條橫亙天際的絲帶,輕拂在墨色的夜空中。
秦國的王都很有特色。
永遠是四平八直的街巷,很符合秦人直來直去的性格,秦國舉國尚黑,舉目望去,石磚瓦礫,皆是清一色的玄色,乖戾怪誕卻又充滿神秘,暗沉的城池在月光的籠罩下,像是深淵巨獸在安靜匍匐,幽隱若現的高大角樓,是它不經意間展露的獠牙。
王宮,是它肅殺冰冷的眼瞳,在深深的凝望著東方六國。
在恢宏巍峨的宮殿群中,有一條筆直寬闊的石路,石路的儘頭,是一間燭火跳動的書房。
在石路的兩側,有一排高達數丈的肅穆的青銅兵傭,兵傭手扶劍柄,低頭注視著石路上的一切,可怕的陣法禁製遍布在兵傭的軀體上,隨意一道,都可以使第四境的修士有來無回。
有一個女子,在青銅兵傭的注視下,從容的走在這條路上。
這個女子年約二十五六,她似乎天生就帶著某種耀眼的光環,精致無暇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令人望而生畏,華貴精奢的服飾在她身上絲毫不顯得突兀,反倒將她那氣吞山河,生死予奪的威嚴襯托的更加淋淋儘致,連遠處巍峨王宮的倒影也匍匐在她的腳下。
這個宛如神女的女子,就是當今秦國最有權勢的人—長公主殿下。
五年前,秦王沒有任何征兆的突然選擇閉關,閉關前,將秦國的軍政大權出人意料的,交到一個女子手上,甚至連令人聞風喪膽的神都監,也一並交予她。
這史無前例的舉動,使秦國上下一片驚沸,無數老秦人捶胸抑足,哀歎秦王昏聵,悲歎秦國未來的命途。
諸多贏氏族人更是不忿,宗門府的宗正夥同幾位朝中高官,憾然發動政變。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長公主展現了極其鐵血森然的手腕,先下手為強,神都監幾乎全員出動,連夜突襲宗門府,當晚,宗門府內血流成河,玄色的石磚路紅的發黑,第二天上朝時,朝中高官更是少了近乎一半。
於是,在李相與白上將的躬身示意下,她,順利代行了王權。
五年來,在她的治理下,秦國蒸蒸日上,國富兵強,更有隱隱成為七國之首的趨勢,但與秦國國力一同增長的,還有她身上那股說一不二,生殺予奪的滔天威嚴,尋常人僅僅是站在她的麵前,也會忍不住的冷汗直淋,誠惶誠恐。
此刻,正在書房中等待著她的黑衣修行者,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殿下。”黑衣修行者恭謹的彎下身子,雙手遞上一封八百裡加急的密信,他的手似乎在輕微顫抖著,連袖口上銀線所繡的神都監雲紋也在微不可查的晃動:“這是洛城八百裡加急的密信。”
長公主沒有第一時間接過密信,反倒是不緊不慢的坐在龍椅上。
黑衣修行者的身子,更彎了許多。
長公主接過密信,打開看了兩眼,斜飛入鬢的秀眉微微挑起,像是隨口一說:“你們神都監的顏監正,很威風啊。”
她的聲音不同於一般女子的動聽,反倒像她的人,有種高高在上,禦動天下的威嚴,僅聽她的聲音,就有種讓人想跪伏下去的欲望與衝動。
黑衣修行者的頭上冷汗直冒。
“洛候倒也不傻。”看到信上說的,事發過後,洛國國公府中所有的下人,軍士,包括那幾個劍師,全部都被換掉了後,她自言自語道:“比你們聰明些。”
黑衣修行者麵色瞬間灰敗,“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惶恐不敢言。
“連你們的監正都看不住,你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收起密信,她精致無暇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平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修行者。
“殿下……殿下……”神都監的職責便是監察整個秦國的修行者,他們的存在,令無數人夜不能寐,聞名喪膽,然而此刻這位在神都監中身居高位的官員卻是顫伏在地,說話磕磕絆絆。
“杖責一百,沒有下次。”她輕聲的話卻讓黑衣修行者如蒙大赦。
“另外,傳詔洛候,就說本宮缺一位女侍,他那女兒不錯。”
“還有,那夜洛城所有見過你們監正的人,全部控製起來,一個不漏。”
“即刻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