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裴茂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討教一番？這是想要試試沈無名的底色嗎？
畢竟什麼獨霸金榜，在修行中人看來，不過是些許凡俗之名罷了。
可登上了文廟第五樓卻不一樣，那可是儒家的驗金石。
彆說是秋試，就算在殿試，又或者是成就大儒之後，再登上文廟第五樓，將來的成就都不容小覷。
最少都是七境八境的大修士。
也就是儒家沒有江湖宗門，不然的話，沈無名早就被搶過去當聖子了。
“見見也是無妨。”
裴茂說著就扭頭望向下邊，掃了一圈，不由驚詫，“哎，沈小子呢？”
“這家夥跑哪去了？”楚平山也掃了一圈，的確沒看到沈無名的身影。
“那倒是不巧了。”
葉清塵笑著搖了搖頭。
張太素還要說什麼，他狀若無意的了他一眼，頓時張太素回過神來。
沒有繼續沈無名的話題，而是開始了寒暄，無非就是敘一敘他們之間的老友之情。
不過唇槍舌戰，看似一片和藹，實則卻在互相探著底數。
可就在這時，下方卻有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
“我中山郡人傑地靈，有的是青年俊傑，難不成就隻有一個沈無名嗎？”
“小葉道長要是有什麼儒家問題要請教的，不妨說出來，咱們都可以為你指點迷津啊。”
此言極為猖狂，一種舉子和官員都抬目望去，隨即臉色微變。
若是換作沈無名，他們隻會覺得這是意氣風發。
可問題是……站出來的這個呆逼是馬寶山啊！
也參加了這次秋試，可第一場都被刷下來了，連紅榜都沒有上。
若非他爹是不是馬太守，都沒資格進入金穀園。
他跑出來裝什麼逼？
尤其是懂行的都知道，葉清塵名為請教，實際上頗有挑釁之意。
此處舉子都是代表朝堂的儒家正統，要是被葉清塵殺了威風，豈不是弱了朝廷名頭？
所以剛才張太素偃旗息鼓，大家都在暗自慶幸。
他跑出來乾嘛？
“滾回去。”
馬太守的臉也黑了下去，自家這個呆逼兒子是真的腦殘嗎？
沒看出來那葉清塵是在挑釁嗎？
“憑什麼？”
剛才還在和馬太守撕逼的馬寶山，此時雙目微挑，一臉的不屑。
一是對他爹不屑，二是對沈無名不屑。
沈無名三番兩次折了他的麵子，甚至此時這天師道的道士，也都隻知道沈無名，不知道他馬寶山。
他心中那才叫一個氣啊。
這會兒就是要證明自己，就是沒有沈無名在，他馬寶山一樣能扛得住事兒。
“不過是方外之人罷了，難道你們還怕了不成？”
馬寶山滿臉不屑，隨即看向葉清塵，“來來來，畫個道道，咱們試試。”
葉清塵麵帶笑意，“多謝這位公子願意指點，那我就厚顏請教了。”
“小葉道長……”
馬太守麵露尷尬，其他人不知道，他難道還不清楚自家兒子的水平嗎？
就馬寶山那個蠢貨，四書五經到底是哪四書哪五經，他都不知道。
來個蓬頭稚子，都有可能將他辯得啞口無言，這……
不過他話沒說完，張太素就笑了笑，“這位公子如此自信，想必定是才高八鬥。”
“讓他們年輕人交流交流，馬大人就不要去當這個惡客了。”
馬太守歎了一口氣，話已至此，而且還是馬寶山主動提出，他也隻能閉口不言。
隻是心中暗歎一聲。
今天他們馬家已經出醜出的夠多了，沒想到……當初應該把這小子射牆上。
馬寶山輕哼一聲，麵帶得意，自己乾不過那些儒家舉子，難道還乾不過一個道士嗎？
而其他人也瞧了過來，不過心中灰暗，暗暗下定決心，關鍵時候要救場。
馬寶山丟臉事小，可在這簪花宴上，不能丟了他們朝廷舉子的臉麵。
“你問吧。”馬寶山看著葉清塵，乾脆利落道。
“是這麼回事……”葉清塵輕輕一笑，“我拜讀董子學說，春秋繁露。”
“其中說到‘天亦有喜怒之氣，哀樂之心，與人相副，以類合之，天人一也！’”
“可這種天人之論，本是道家學說，董子將其吞而化為儒家，不知怎麼解釋？”
董子就是前朝出現的大儒董方仲，在他的著作《春秋繁露》中提出了天人合一學說。
認為天和人是相感應的，人的德行與天的反應呈現出彼此呼應的效果。
不過儒家從自古以來，都是強調“人”，而不是天地宇宙，那是道家的範疇。
所以董方仲此舉，頗有外儒內道的意思，嚴格來說，就是有點侵權。
葉清塵此時拿出來，卻又有另外一層意思。
那就是儒家道統沒有什麼發展，隻能剽竊他們道家的了。
此言一出，馬寶山眨了眨眼，他有點迷茫，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什麼天人感應，他都沒聽說過，隻覺得雲裡霧裡的。
不過其他舉子卻都是麵露為難之色，更有甚者，表情呆滯在原地。
無可否認，葉清塵的這一拳，剛好打到了他們儒家最脆弱的地方。
可偏偏《春秋繁露》乃是大漢官方認定的經典之一，他們還不能否認其中內容。
如此一來……
“孝文，你怎麼看？”崔寬看著身邊的年輕舉子，戳了戳他的腰眼兒。
韋孝文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之前一群大儒在太學就有過辯論。”
“不過，辯論的結果……這不是那麼好說的，解釋不過去。”
說白了，這本來就是抄襲，怎麼解釋？
你就是解釋出花來，也改變不了抄襲的本質。
崔寬也揉了揉太陽穴，“這玩意兒，一拳打在命門上了。”
此番秋試，崔寬名列中山郡第二，韋孝文名列第三。
他們二人都沒有辦法，其餘人更是隻能無奈搖頭。
一群舉子苦思冥想許久，場上無不是一片沉默。
“怎麼都解釋不過去……”
眾人搖了搖頭，不過隨即有人在場上搜尋著什麼，“沈憔悴呢？”
“對呀，沈憔悴肯定能解釋過去。”
他們雖然不知道沈無名會不會詭辯，但好歹也是個登上了文廟五層樓的家夥。
要說對儒家經典的理解，肯定是超過他們的。
“可這東西，那些大儒都曾經批判過，恐怕……就是沈憔悴也沒辦法。”
眾人心中情緒莫名，甚至有些人不喜歡沈無名，因為他獨占鼇頭，遮掩了眾人的風光。
可此時還是忍不住在場上搜尋，如果說有人能夠解決問題，那一定是沈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