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世家，鐵打的王朝。
沈無名腦海中開始回憶曆史書了。
從商周的諸侯，到漢朝經學傳家崛起的士族豪強，到魏晉隋唐的世家門閥……
要不是落榜生黃巢，東方大國恐怕都會搞成種姓製度。
此時聽聞崔祖娥一番話，他腦海中也若有所思。
不管是變法還是守舊，似乎能撈到大頭的，還是他們這些大門閥。
“那你們當時，怎麼知道變法會失敗呢？”沈無名有些疑惑。
“陛下的身體啊……”
崔祖娥攤了攤手，“很多人都在腹誹守舊派的人聯合韋太後暗殺了陛下。”
“實際上，陛下登基之前身體就出了問題，普通人不知道罷了。”
“好吧……”
剛準備陰謀論的沈無名，突然就覺得很合理。
崔祖娥看著他的表情變化，也知道了自己這番交易，多半是成了。
隨即就將守舊派針對楚平山的陰謀和盤托出，沈無名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永定河……天師道……天下行走……”
沈無名瞳孔一縮，緩緩吐出口中濁氣，“好，好，若是真的，算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我說了不要人情，要一首詩。”
崔祖娥纖長的身子靠在玉蓮池旁的護欄上，淺笑安然，“幫我做一首！”
“這要靈感的呀，姐！”
沈無名苦笑一聲，“你出個題吧，總要讓我有個方向吧。”
“那你覺得我適合什麼樣的詩呢？”崔祖娥微微彎腰，絕美的麵龐抵在沈無名的麵前。
隻見她眉目如畫，膚色白皙，瓊鼻朱唇，玉頸光滑而細膩。
尤其是此時上半身微傾，衣襟裹著的沉甸甸胸脯更加顯得腴沃傲人。
沈無名隻覺口乾舌燥，“那必然是美人詩！”
“這可是公子您說的，不是祖娥自賣自誇哈。”
崔祖娥淺淺一笑，聲音帶著大姐姐一般的知性。
如大清早起來喝了一口醇香的糯米酒，清冽入喉的同時，軟糯香甜不斷回味。
“當然！”
沈無名回過神來，想了想，還是寫美人詩更合適。
畢竟女人的心性就是這般，你誇她才高八鬥，不如誇她貌美如花。
……
就在沈無名離開之後，忽然有一道人影急匆匆從外麵走來，到馬太守身邊一陣耳語。
馬太守臉色微變，趕忙來到裴茂的身邊說了些什麼，裴茂微微點頭。
不多時，一群官員便匆匆忙忙朝著外麵走去，隻有裴茂未曾起身相迎。
其餘人滿是疑惑，裴子安更是眼中伸出怨懟。
“搞什麼呀，還不開飯……”
裴子安無力地趴在桌上，看著麵前堆著的美食都冷了，望眼欲穿。
可偏偏沒有吩咐，她若是直接開吃，待會回去少不了一頓數落。
一群官員走出金穀園，領頭的王修便麵帶笑意，對著前方的幾道身影拱手。
“太素兄近來可好？”
“見過王大人。”一個中年男子笑著回禮，“最近嘛，還是老樣子。”
“這次不請自來，還請王兄和諸位大人不要見怪，實在是太趕了。”
“今天下午才到中山，安頓好之後，聽說簪花宴彙聚了中山才子，特來長長見識。”
“太素兄，客氣了。”
王修一臉和善，似乎看不出任何不滿，不過眼中還是有一絲凝重之色。
這簪花宴不管怎麼花裡胡哨，說到底，都是朝廷籠絡舉子的機會。
哪怕是撮合他們與世家之女，也同樣是關心這些舉子的人生大事。
而且將來步入官場，有了妻家的助力，做事也能方便許多。
可王修卻知道，麵前這幫人來者不善，因為他們是江湖之人！
天師道！
當世諸子百家修行，傳下各種道統，百家學說，也都得到朝廷支持。
可還有江湖道統，卻不跟朝廷打交道，而是據地為王，那就是江湖門派。
和朝廷的關係嘛，那就一般般了，不聽調也不聽宣。
他們也源自百家學說，比如這天師道，就是道家的分支之一。
門人弟子眾多，產業眾多，資源眾多，甚至還占據了好幾方洞天福地。
哪怕北漢朝廷也曾伸出橄欖枝，將其冊封為國教，天師道也沒有接受。
此番過來，恐怕不簡單。
“裡麵請，裡麵請。”
王修心中雖然在斟酌，但並沒有表現出來，畢竟還有裴茂主持大局。
不管天師道要搞什麼幺蛾子，都用不著他去應對。
步入金穀園，王修加快幾步來到裴茂的身邊，將事情跟他說了一下。
裴茂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讓人再安排兩張席麵，招待各位江湖同道。”
馬太守連忙安排他們去辦，隨即裴茂他們的主桌添了兩個位置。
至於其他天師道的人，就坐到了旁邊。
“張太素見過裴大人。”領頭的天師道修士微微行禮。
“數年不見，裴大人還是風采依舊啊！”
裴茂跟張太素也是老相識了，寒暄幾句，裴茂就問起了他們的來意。
張太素搖頭失笑，“沒彆的意思，就是想來見識一下這中山郡的舉子們。”
“聽說這次秋試，人才輩出，有人獨霸金榜，還有人登上了文廟第五樓啊。”
“哈哈哈！”裴茂啞然失笑，“你說的，這都是同一個人。”
“就是沈解元吧。”張太素身邊的年輕小道接過話，“我對沈解元可是仰慕已久。”
“這位是……”
裴茂望著這年輕小道，朝著張太素問道。
剛才他讓人在主桌添了兩個位置，就是留給天師道領頭的人。
本以為張太素會讓其他天師道長老坐這邊，卻沒想到是個年輕人。
“葉清塵！”張太素笑著介紹了一下，“清明的清，無塵的塵。”
“掌門師兄收的關門弟子，一直在山中修行，這次帶著出來長長見識。”
“哦，那老不死的，我還以為他要把一生所學都帶到棺材裡麵去呢。”
裴茂笑著調侃一句。
“我也以為呢。”那年輕人也不來氣，而是莞爾一笑。
“跟在師尊身邊，天天都是砍柴挑水，都沒學到什麼本事。”
“對了，不知沈解元現在何處？不知可能見上一見？”
“我雖然在天師道，卻也仰慕儒家所學，想跟沈大人討教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