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薑願的是朱芷雲。
見薑願走過來,她出聲說了一句:“鶴卿說你在睡著,就沒叫醒你。”
薑願走過來,帶著幾分撒嬌的意思道:“還是家裡的床軟。”
“你這話說的。”
朱芷雲不由得搖搖頭,蘭府是世家大族,家裡用的哪樣東西不是最好的,偏她要這樣說。
一旁的蘭鶴卿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隻是默默的記下了薑願說床軟的事情。
想著等回去後,就讓元吉給她換一床更軟的被子。
不過或許光換被子還不夠,應該再換一張睡得更舒服的床。
見蘭鶴卿並沒有說什麼,朱芷雲才將心給放下。
給菜鬆好了土,朱芷雲先去沐浴,留下了蘭鶴卿和薑願在這裡。
“其實二郎君不必做這些的。”
薑願隻當蘭鶴卿是想在朱芷雲麵前表現什麼。
可仔細一想,他也沒有這個必要,所以就連薑願也看不出他想要做什麼。
“都說君子遠庖廚,二郎君做這些倒是自降身份了。”
聽到薑願這句話,蘭鶴卿將手上的攀脖取下來。
“我幫母親翻一翻菜地,理所應當,算不得自降身份。”
說完之後,蘭鶴卿走到薑願身邊。
“走吧,母親還在等著我們去用飯。”
蘭鶴卿率先一步離開這裡,薑願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複雜。
她覺得蘭鶴卿變了許多,變得她都有一些要認不出來他了。
他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倒是讓薑願越來越看不透了。
清洗過後,三個人一起用了晚飯。
飯吃到一半,便見元吉走過來。
不知元吉與蘭鶴卿說了什麼,蘭鶴卿的臉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
朱芷雲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若是家中有事,你們便先回去吧,等改日有空再來。”
“刑部出了一樁案子,我去去就回,阿呦留在府中陪母親吧。”
這話說完之後,蘭鶴卿起身離開這裡。
薑願看著他的背影,想到剛剛聽到的那個白字。
其實他沒必要如此費儘心思的騙她。
隻要他說他去見白婉清,她也不會攔著他。
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瞞著她也是挺累的。
從薑府出來之後,元吉將剛剛在府中沒有說完的話說出來。
“郎君,暗衛那邊說找到白家人了,事出緊急,我這才將您請了出來。”
聽到這句,蘭鶴卿示意元吉繼續說。
“在哪裡發現的蹤跡?”
“在鬆州,那幾個人同表姑娘長得很像,應該就是表姑娘的父母。”
此話說完,蘭鶴卿靠在馬車車壁上闔眸。
白婉清在蘭府住了許多年。
當初來投奔的時候,她便說家中親族全部都死光了,無依無靠。
再加上她同二夫人有些關係,所以老夫人便將她留了下來。
隻不過自從蘭鶴卿醒來之後,便差人去尋了白婉清的家人。
留著她在府中始終是個隱患,隻有把她送出去才是王道。
倒是沒曾想,真的打聽到了些什麼東西。
“郎君,咱們的人還說,表姑娘是自己逃出來的,根本不是家中落魄才來的。”
若真是這樣,這表姑娘還真是心機深沉。
聽說是因為白家老爺娶了新的夫人,對白婉清非打即罵,她這才跑出來的。
“既如此就儘快打聽清楚,將證據遞過來。”
“是,我曉得,這就去辦。”
主仆兩人說完話,馬車才朝著刑部而去。
元吉來尋蘭鶴卿也並不是因為這一件事情,是刑部裡麵真的出了事。
薑願這邊自然沒將蘭鶴卿的話放在心上。
她以為他去見了白婉清,今晚定然是不會回來,所以早早便熄了燈,歇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薑願睡得迷迷糊糊之間,便聽到一陣衣物摩挲的聲音。
玉帶扣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輕響。
她坐起身子睜開了眼,便看到了帷幔外站著的男人。
“你……你怎麼回來了?”
正在脫外衣的男人聽見這句話,扭頭看來。
姑娘烏發披散在身後,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看來是被他的聲音驚動了,這才醒來。
“出去之前我說過的,我去去就回。”
“吵醒你了?”
男人淡聲回了一句,薑願這才覺得有些尷尬。
她以為他不會回來,早就讓芷荷將中間的那幾條,用來隔開楚河漢界的被子拿走了。
“剛剛我回來時,管家給我掌了燈。”
他將脫下來的外衣放到一旁,對著薑願說出這句。
言外之意便是薑府之中的人知道他回來了,若是他此時再從這個屋子出去,明日免不了有什麼風言風語。
“我就在外側,不會影響到你。”
話說完他挑開帷幔,在外側躺下。
薑願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往裡麵躺了躺。
這是在薑府,有些事情,蘭鶴卿說得有理。
所以薑願隻能任由著他,將她的地方一寸一寸的占據。
薑願有些不敢睡,便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香囊。
沒有聽到她的呼吸聲,蘭鶴卿便知她沒睡著。
“我同白婉清真的沒什麼,況且我已經在托人找她的父母了,尋到她家中的人,就讓她離開蘭府。”
“阿呦,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這句話說完,蘭鶴卿聽到薑願翻了個身。
她沒有回他的話,隻是許久之後才說了一句:“明日還要回去,早些歇著吧。”
即便他同薑願解釋了許多次,可薑願依舊不相信他。
長久以來的失望又怎麼會被三言兩語就給打發走。
更何況薑願如今對蘭鶴卿也沒有了期望。
若非這件婚事是聖人賜婚,要想和離還需要一些時間。
她也不會如此待在蘭府,和蘭鶴卿心平氣和的說話。
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失去也是真的失去了。
薑願不會拿自己用生命換來的道理,再重新去貼他的冷臉。
這一夜蘭鶴卿沒有睡著,聽著身邊人清淺的呼吸,他隻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要冷下來了。
他已經想不起來曾經追在他身後的薑願是何模樣了。
他也已經許久許久沒有看見過她笑了。
扭過來頭,背對著另一側的薑願同樣也沒有睡著。
夫妻兩人同床共枕,卻是心思各異。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