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都市言情 > 太清傳人 > 第六章 龍華現猿蹤

第六章 龍華現猿蹤(1 / 1)

推荐阅读:

路寧知道楚玉書與自己不同,不但有父母管束,楚家在萬年縣也是有名大戶,賓朋故舊極多,不似路家在太平縣向不與人往來,故此也不以為怪,“既然如此,便等他們一等就是了。”

說話間,那錢、範二人已帶著人走到近前,與路寧、楚玉書見禮,攀談一番,路寧聽得言談,果然是兩個草包,不免在心中暗暗搖頭,由著楚玉書和他們敷衍。

這兩人也不知路寧是誰,隻聽楚玉書說是太平縣昔日的同學,也有秀才的身份,便也就不去管他,隻顧扯著楚玉書說話。

原來這兩人雖然腹中無物,是兩個草包,卻最恨被人看輕,是以十分愛在人前顯擺自己讀書人的身份,一開口便是搖頭晃腦的之乎者也,言必稱詩文,偏生腹中無物,隻有酸臭之氣充盈,因此同學之中向來無人與他二人相交,唯有楚玉書礙於情麵敷衍幾句,卻被兩人引為生平至交。

此番在龍華山偶遇,錢、範二人端的是喜出望外,那錢統便興衝衝地道:“楚年弟,今日難得有幸同遊龍華山,你我三兄弟皆是天下間有數的大才子,同遊名山豈能無詩,要不然我們三人便各作一首遊龍華如何。”

楚玉書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不妙,“這兩個貨果然興致大發,又要作詩,豈不是要了我的命去?”連忙擺手謙遜道:“不成不成,兩位年兄大才,自然做得佳詩,小弟卻是不成,沒這般本事,還是罷了吧,看景,看景!”

“楚年弟也是秀才出身,怎會做不得詩?莫要推搪了,依小弟說,便以五裡路為限,各自作詩一首,誰人做的不好,今夜宿在龍華峰下通古觀,香火銀子便由誰出,如何?”範岱在一旁道。

一言既出,錢統轟然叫好,便道:“就這麼定了!”隻把個楚玉書弄得十分無奈,隻能應承下來。

路寧在一旁看了暗自發笑,心說幸好他們沒算上我,玉書賢弟你也莫怪哥哥我不曾相救,遇上如此同學,你我也隻能自求多福了。

當下幾個少年各懷心思,沿山路一路徑行入山,那楚玉書被逼無奈,隻得一邊觀賞山景,一邊打腹稿作詩;路寧無事一身輕,樂得自在逍遙,樂享風景之餘暗自在心中回想適才楚玉書所言山中諸多靈異之事;偏那錢、範二人,開口便約定要作詩,好不容逼楚玉書答應了要在五裡路內各作一首詩,隻是任憑他倆一路上搜腸刮肚,把腹內諸般事物都刮將出來,卻也湊不成一首詩來,不免有些著急。

五裡路過去,又是五裡路,一連走了近二十裡山路,眾秀才都走的氣喘籲籲,渾身汗流,卻是半句詩都沒得,楚玉書樂得二人不提此事,剛好與路寧低聲談笑,十分逍遙。

隻是眼看著眾人都已經走到龍華峰下,通古觀在望,一番辛苦就要捱過去了,那錢統忽然偶有所得,當下發一聲笑道:“好了好了,詩有了,範年弟楚年弟,你們的詩有了麼?”

範岱也道有了,楚玉書無奈,也隻得點點頭,那錢統便道:“既然都有詩了,那愚兄我就先吟自家這首,還請兩位年弟指教。”

說罷,他將手中描金扇子打開扇了幾下,見得眾人眼光都望向自己,便是那一直漠不關心的路寧都把眼望了過來,有心要聽聽自家有何佳詩,不免有些誌得意滿,於是一指那龍華峰道:“愚兄此詩便是以那龍華峰為題,且聽真了:遠看龍華黑乎乎,上頭細來下頭粗,有朝一日倒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

路寧一個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聽得那範岱用扇子擊打手心,連聲叫妙,“錢年兄所作之詩與小弟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幾位,且聽我這首詩,也是觀龍華峰有感,嗯,有道是:遠看龍華石頭大,近看龍華大石頭,龍華石頭果然大,果然龍華大石頭!”

這兩個憨貨各作了一首“妙詩”,頗為誌得意滿,那楚玉書久經這些歪詩考驗,倒還支撐得住,卻把個路寧險些沒笑破肚皮,扶著道邊一棵大樹搖頭喘息不已。

也真難為了楚玉書,明明一肚子不適,還要強作歡笑,恭維錢、範二人,胡亂作了一首詩應景,就想要把這件事打發過去。

卻不想那兩人得意便忘形,見了路寧在一邊暗笑,心中略有不爽,那錢統便道:“這位路老弟,你也是秀才出身,雖然不若我等有才,想必也能作幾首打油酸詩,此番何不也作上一首,有我等珠玉在前,就算詩略差些,想必也能得以流傳,說不得後輩兒孫說起今日之事,也能得個萬昌府四大才子之類的美譽呢!”

路寧哪裡肯陪他們現眼,連忙推脫,隻是這兩個貨十分沒眼色,扯著路寧定要叫他作詩,那楚玉書也在心中道,今日我既然跑不了,路大哥你好歹也陪我一遭,於是竟也在一旁推波助瀾,弄得路寧無法,見二人再扯下去怕是連衣服都撕壞了,隻得應承下來。

這位路公子雖然如今已經不在仕途經濟上用心,但畢竟有神童的美譽,又讀書成癖,那詩文之道自然也不曾丟下,故此心中隻略動了動,便自口頌一詩曰:“千岩萬壑路傾欹,杉檜濛濛獨掩扉;翠竇煙岩畫不成,桂華瀑沫雜芳馨。古塹細煙紅樹老,半岩殘雪白猿啼;露滴紅蘭玉滿畦,閒拖草屣到峰西。閒行放意尋流水,靜坐支頤到落暉;撥霞掃雪和雲母,掘石移鬆得茯苓。但令心似蓮花潔,何必身將槁木齊;雖然不是仙家洞,春至桃花亦滿蹊。”

原來路寧自從那日龍宮之事後,便對這神鬼之事越發的感興趣,因此今日所作之首,明是觀龍華山有感,暗中合了自家心事,飄飄然有出塵之意,倒是比平日裡所作仕途經濟之詩更好了幾分。

楚玉書是個識貨的,肚子裡有幾分才學,當下不免默默吟哦,頷首不已,錢、範這兩個貨卻那裡知道什麼好歹,搖頭晃腦道:“不好不好,什麼亂七八糟,也不知說些什麼,就聽到白猿一句,這龍華山中向來傳說有一頭白猿出沒,算是應景,其它都不好,比起我倆詩作來,實在是差得不知凡幾。便是楚年弟的詩也比你強勝得多,看來今晚通古觀的香火之資,得路老弟你出了。”

路寧也不以為意,本來作詩便是被強迫,又豈會和這兩個貨一般見識,再說他家境甚好,也不缺這點香火錢,當下便點頭應了,正好算是回請楚玉書一番,謝他這些時日款待之情。

當下這四人在前,家仆護院等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便往通古觀而去,早有那觀中的野道出來迎接,進得觀中,又有管事的道人引幾位公子往後院行去。

原來這處所在名為道觀,卻不是正宗的修道之所,隻有幾個野道居住,靠著遊玩龍華山的客人弄幾個香火錢,故此便如世俗中的客棧酒家一般,非但有知客、管事,更有那燒得一手好菜的大廚,十數間頗得野趣的雲房,往來的遊客裡有錢之人多住在此處,倒也照顧得這家道觀生意不俗,規模比起尋常道家有名道觀來也不小些。

通古觀中領頭的野道有個道號叫做雙泉道人,聽說萬年縣中楚、錢、範等幾家的公子來了,忙不迭的迎將出來,安排好酒席以及休息的雲房,統統都是最好的。

路寧見他殷勤,便多給了幾兩香火銀子,那雙泉道人更是歡喜,又命幾個小道士抬出幾甕酒來,卻是野果釀的村酒,雖然酒淡,味道卻好,送給幾位公子助興。

路寧前番因為飲酒引出好大的亂子來,險些永世不得超生,這才剛過了幾天,殷鑒在前,哪裡肯再飲酒?況且又不喜錢、範二人,當下不免告了個罪,說是路上疲憊,便自回房安歇了。

錢統範岱二人見他已經會了鈔,也不去管他,扯著楚玉書飲酒作樂,直鬨到半夜方才歇下,把個楚玉書灌的人事不知,到第二天午時方才醒來,匆匆洗漱了一番來尋路寧,結果門一打開,那楚玉書便不知高低,叫了一聲苦也!

原來路寧各樣隨身物品,連同衣服銀子書籍等都在房中,人卻杳如黃鶴,不見所蹤。

再問觀中的小野道,卻言說路寧昨夜睡下後便一直未曾出門,觀中大小人等全都沒瞧見這位路公子到底何時不見的。

楚玉書丟了好友,到底是在山中,生怕路寧被什麼豺狼虎豹、山精妖鬼擄去,直唬得魂不附體,不免四處亂找,連累通古觀中的大小野道也滿山飛奔,卻哪裡找得到路公子半點蹤跡?

暫且按下楚玉書這廂不表,單說路寧因何失蹤?這番雖不是鬼差索魂,卻一般是禍從天降,隻能怨路寧出門前未看黃曆,找個相師算上一算行止,結果如同衝撞了太歲一般,接連遇上種種怪事。

原來這路寧白日裡在山中吟哦作詩,卻是無意中驚動了正巧路過的一個精怪,尾隨一行人至觀中,見這位路公子早早安歇了,窺得個便宜,便悄悄將其擄走,帶去了龍華後山深處,那楚玉書等人如何尋得到蹤跡?

好在這精怪存心並無不良,擄人之時施了法術,也並未驚動路寧,因而此時路公子還猶自黑甜入夢,渾不知自己已經換了住處。

待到第二日清晨醒來,路寧一睜開眼睛便是悚然一驚,發現自己觸目所及之處已然不是昨夜的通古觀雲房,而是一處石洞的洞壁,青森冰冷,身下也不是床鋪被褥,而是一塊巨石,溫潤如玉,上麵鋪著幾張也不知道是什麼野獸的毛皮,觸手處甚是柔軟。

“路公子你醒了,可要奴家伺候您先用些早飯?”旁邊一個怯生生的女聲說道,路寧聞言又是一驚,轉頭看去,卻見這處石洞占地甚大,裡麵儘是些石製的家什,狀極古雅,又有一個十七八歲的黃衣女子站在一旁,正將一碗熱騰騰的米粥和幾樣小菜放在石桌之上,見到路寧醒來,方才開口問話。

“這是何處,你是什麼人,我因何來此?”路寧一連問了三問,那黃衣女子卻低著頭不敢答話,見路寧似乎有些著急,便輕聲道:“先前主人便有吩咐,說是路公子醒轉之後定是滿腹疑問,囑咐奴家待公子醒了就伺候些飲食,再告之主人。”

“奴家看路公子似乎沒有用膳之意,不如待奴家去將主人請來,公子有什麼話要問,便去問主人好了。”此言說罷,這女子也不待路寧回話,便禮了一禮,匆匆轉身離去。

路寧見了連忙跳下石床,雖然渾身隻著昨夜睡覺的短衣,也沒什麼鞋襪,卻也顧不得了,便想順著那黃衣女子離去的門戶出去,卻不想那女子走得毫無滯礙,路寧到了洞門前卻覺得渾身一沉,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壓住自己,憑他如何使勁也動不了分毫。

“不好,這是有什麼鬼打牆的妖法麼,居然如此厲害!”要是換了以前的路寧,當然不明白這股莫名力量究竟是什麼,不過經曆了龍宮之事後,他便猜出束縛自己的這股力量必然是什麼妖法道術之類,知道厲害,故而不敢強自掙紮,隻得緩緩後退,又回到了先前的石床前。

路寧心中驚疑不定,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地方,又有個甚麼“主人”要見自己,還用妖法將自己困在石洞之中,這可真是怪事一樁。

不過他雖然年紀不大,卻有一般好處,遇事心中極有主意的,端可稱得上是每逢大事有靜氣,先前龍宮水府中事便可為例證,此時無端遇上這種人力不可抗拒的怪事,他倒也不似普通人那般害怕之極,略定一定神之後便恢複了平靜,將一顆心安安定定放在肚中,坦坦然然坐到那石桌邊拿起米粥便吃將起來。

這不光是路寧膽大,更是因其暗中思忖,覺得這主人將自己擄了來此地,卻沒動分毫,居然還派了個女子來服侍自己,連所施展的法術也隻是禁製自己出洞而已,十九是沒什麼太大惡意,因此也就不惺惺作態,反而大大方方的享用起清粥小菜來。

正好昨夜路寧宴席上沒吃上幾口就被錢、範二人嚇跑了,此時正覺得腹中饑餓,那米粥是用個大石碗盛來,分量不少,剛好可以療一療路寧腹中之饑。

一碗粥吃的堪堪見底,路寧方才聽得洞外一聲奇異的笑聲,轉眼便有一條白影隨著笑聲閃入洞中,公子定睛看去,隻唬得渾身冷汗,卻見一頭碩大白猿躍進洞來,身軀極是雄壯,約莫有一丈兩三尺高下,雙目開合間如同有電光在洞中閃耀,一身白毛有半尺長短,隨風晃動,看去威猛絕倫,比起獅虎之類更加懾人。

路寧雖然近來眼界也廣了些,連龍王水怪之類都曾見過,但畢竟年紀不大,從未見過此等凶惡猛獸,沒嚇的叫出聲來已是不錯,卻把那粥碗掉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大響。

那白猿見狀,似是知道自己嚇著路寧了,連忙又躍出石洞,片刻之後重新進來,卻又換了個裝束,身形已經與常人差不多大小,又弄了一身舊衣長袍穿戴,卻是在洞外變化了人形,麵容雖然還有些猙獰,露出一點猿猴相貌,但比起先前來著實好上太多。

白猿精再度進得洞中,舉止居然頗為斯文,拱手向路寧深施一禮道:“某家適才來的孟浪,驚嚇了公子,萬望勿怪,勿怪。”

路寧見狀心甚奇之,這白猿雖然有些野氣難掩,但舉止之間卻頗具法度,又懂得變化人形、口吐人言,言辭之間十分文雅,知道這定然是山中得道的靈猿,成精的妖猴,不是尋常畜類可比,因此也不好怠慢,連忙站起身來回禮,道:“無妨,不知這位仙兄何人,為何將在下帶來此處?”

那白猿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來,看去好不瘮人,“什麼仙兄,某家姓白,癡長你幾歲,路公子喚我一聲白兄就是了,此事說來還要向公子賠罪,昨日某家偶至前山遊玩,聽見公子所作詩文提到某家,詩意又極飄逸出塵,心甚愛之,知道公子實有大才,故此才大膽尾隨了公子與友人,夜中將您請來此處,便是為了朝夕請教,還望公子萬萬不要推辭。”

路寧聞聽此言暗自懊惱,早知如此,昨日便是被錢、範二人扯了衣服去,也不該出頭作什麼詩,這下卻好,被這白猿擄了來,這卻怎生了結?

這頭白猿出身其實頗有來曆,卻暫不必提及,隻說它自開得靈智以來,便在這座山中,年深日久成了氣候,修得一身法力,又碰巧在山中尋見一位古仙人的舊居,得了許多好處,道行越發精進,如今已經是天妖第四重易血境巔峰的修為,而且肉身強橫、法力非凡,雖然還未渡過一次天劫,卻也不是尋常妖魔可比,就是與那位清河君敖鈺從東海龍宮中帶出的嫡係親信黿將軍比較,也不過是仿上仿下,甚至還有超出。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