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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龍君宴賓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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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君敖鈺自是不知道自家酒席宴上這個傳酒的小廝此時已經有些不妥,他一門心思都放在半江真人身上,極殷勤地勸了一會兒酒,半江真人人極隨和,也不曾推卻,一時間酒席宴上觥籌交錯,龍君又命舞姬獻舞、力士舞劍,蚌女獻珠、蝦怪縱躍,一時間龍宮群怪各逞絕藝,宴席的氣氛也頗熱烈。

司職傳酒的路寧隻得在席間不住往來,酒水與果子都換有數回,雖然行止依舊無差,心頭不平之意卻愈發得盛了,並且隱隱開始覺得自己似乎並不應該待在這兒。

鱉管事的妖法對付一般凡人,自是手到擒來,偏生路寧少年意氣,讀書有成、心性醇和,性格又頗剛強正直,胸中自然而然便養就一股浩然之氣,等閒妖法鬼魅之術遇上多少都要受其暗製。

也就是先前他酒醉之事人事不知,尖酸刻薄小鬼用的又是地府鬼差的正經法器拘魂鎖,才能輕輕巧巧取了路寧魂魄,不然的話,兩個小鬼真就未必能順順當當鎖拿了書生。

故此鱉管事的這些妖法在路寧身上隻能生效一時,短時間內看還不出什麼,待到時間一久,這股子浩然氣在神魂之間激蕩,衝撞妖法,再加上先前被無辜索魂的冤屈之氣,漸漸便讓路寧生出一股不平之意來,隻覺得看什麼都有些不順眼,並且隱隱覺得自家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不過此時妖法尚未被完全衝開,故而路寧隻是心中略有所思,行動上倒底未受影響。

那半江真人乃是世上罕有的真正元神高人,能長生不死、道術無窮,其實也曾因為路寧舉動與尋常仆廝有異,無論相貌氣度都不同凡俗,行止頗有法度,故此微微打量過路寧幾眼。

憑他老人家修為,自然早看出路寧乃是生人魂魄,來曆似乎不妥,不過畢竟覺得此人乃是龍宮侍從,自己不過一客人,不便插手主家事,所以不曾留心。

而清河君敖鈺的心思則完全沒有放在路寧身上,隻是在心中不住琢磨言語,為即將求懇半江真人的事情措辭。

待到此時宴上氣氛十分融洽,溫半江真人似乎心情也自上佳,敖鈺遂把心一橫,高貴龍子的麵子往邊上一擱,趁著酒意道:“半江真人,本君與您相互雖然聞名已久,卻不曾有緣相見,此番真人遊曆天下,本君偶然得知,匆匆到此冒昧相邀,實在是真人行蹤難尋,本君又恰有一件為難事相求,方才會有如此唐突,還望真人不要見怪。”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此中道理半江真人當然明白,“清河龍君哪裡話來,溫某雖然無緣識得龍君,但昔年周遊四海,也曾結交過幾位各海的真龍太子,便是東海龍宮處也有幾個相識,何言唐突二字,隻是不知龍君因何事為難,欲尋溫某?”

“半江真人,此事還真是難以啟齒……哎,也罷,本君便照實說了,想必真人也知真龍一族子息上甚是艱難,我父東海龍君修為數千年,不過才有本君兄妹五個,本君也有千年道行,卻隻有一女一子。”

“那小兒子方才落生五十餘歲,渾濁悶楞倒也罷了,大的這個女兒如今出生百載有餘,也一樣正在少年心性、頑劣不堪的年紀,此番本君冒昧來求真人,便是為了此女。”

那半江真人奇道:“龍君愛女,天生萬壽、東海嫡派,又能有何事求我?”

要知道清河君敖鈺不提本身權位,單論東海龍君嫡子這一身份便是非同小可,可謂背景深厚,清河龍女又是龍族嫡係血脈,天生萬壽,落生便有天妖第四變易血境的修為,比擬道門第四境通達諸竅的巔峰,距離凝練妖丹隻有一步之遙,不需修煉便有偌大法力。

更彆說這位龍女如今出生已經百載有餘,若是比起凡人,雖也不過類似豆蔻少女,神通法力、壽命前程卻遠比尋常修煉之輩還要高強得多,正該無憂無慮才對,又有何事需要求一個外人?

卻見清河君敖鈺將手一張,隱隱有雷鳴之聲發出,飛霆閣下便來了一位女子,也是渾身光華閃耀,令人看不起麵目真容,但衣錦繡、佩珠玉,雲鬟水鬢、體態婀娜,氣質非凡,顯然並非尋常龍宮之人。

此女來到半江真人麵前飄飄下拜,大禮參拜,“清河之女敖令微,拜見紫玄山溫真人,願真人玉台永駐、丹鼎長明,日月同輝、天地齊庚。”

這便是清河龍女敖令微了,其聲也清,其音如玉,路寧聽得此聲,雖還在混亂中,腦海中也莫名冒出兩句詩來,“空山新雨落竹梢,夜半鬆子墜冷泉。”

溫半江朗笑一聲道:“原來是清河公主當麵,老道山野之人,何必行如此大禮,請起吧!”說罷微微將手一抬,敖令微身不由己站起身來,卻不曾退下,微微又是一禮,極為恭敬,然後方才侍立龍君之側,伺候酒宴,時不時便用明眸來看真人,顯然是知道自家所願正著落在這位半江真人身上。

敖鈺苦笑道:“此便是小女了,因為龍族子息艱難,因此教養時不免就驕縱了些,加上她性情十分執拗,百般的要強,結果如今連本君都管不了她。”

“我看公主儀態不凡,十分懂得禮數,哪裡驕縱頑劣?龍君此言未免太過。”

“嗨,若非驕縱,哪裡會有今日之事?卻是我不該在她麵前提起龍族雖然天生萬壽,自落生就有大法隨身,但說到底不過是憑了天賦本能而為,不但想要煉化橫骨、修成人身不易,而且日後成就也不如道門遠大。”

“便是本君父皇東海龍君以及四海幾位叔伯,也都受限於龍身,明明有數千年的修為,法力也不輸人,卻始終跨不過那最後一關,成就天仙。”

“我本無心之言,誰想到她因此自幼便立下,決不肯隻憑本身天賦修行,而是發誓要投入道門,非學得極精深的道法,更勝龍族本來神通不可。”

“原來如此!”半江真人點了點頭,倒是覺得清河君敖鈺的這個女兒並非驕縱頑劣,而是誌向遠大,比起一般真龍一族來強出不少,最少知道自家努力,而不是隻憑著天賦橫行

雖然龍族天賦異稟,的確可稱是天地驕子,但越是天賦渾厚,修行之初越是容易,往後卻是越難。非但龍族如此,天地間其它與龍族相若之輩,如鳳、麟之類,也都如此。

隻不過龍族天生無窮神通,便是光憑肉身也極厲害,等閒道魔佛三家弟子,即使一樣修煉到了第四重絕頂的境界,也多不是龍族初生小龍的對手,隻有踏入金丹之輩才能略略抗衡。

這還是得有正宗傳授的,若是所學差上一些的,怕是連幼年的假龍種,諸如蛟螭之類的也自不敵。

正因如此,所以普通龍族無論血脈是否純正,多是憑了天賦橫行,或是依靠龍族秘法修煉,像清河龍女這般不肯依仗自身天賦、龍宮秘法,反而想要投入道門的,算得是個異類,誌向也是十分的遠大。

普天之下,道、佛、魔三家各有所長,道門尤其秀出群倫,這龍女若真要入了道門,得了高人正宗傳授,憑了她的天賦與家世,再加上本身也知努力,異日成就必定不小。

問題是,清河龍女想要投入道門卻也煞非容易,畢竟以真龍一族稟賦,若是修行龍族秘法自是事半功倍,若是修行道法,資質也未必比普通人類好許多。

更何況如清河龍女這般血脈純正的龍族,體內天生便有無窮妖力神通,與道法相衝,往往修行百日之功,也無法有所進益,說不定還有所退步,轉到不如凡人,有一點努力便有一點收獲。

故而龍族中雖然多有眼光長遠地才智之士,如清河龍女般起意投入道、魔、佛三家的龍種甚多,卻也沒多少能修成彆家彆派的神通法力,隻有遇上特彆機緣的少數幾個,或是天授,或是曆經千辛萬苦,才能修成更勝本身天賦的神通。

故此這位清河龍女想要投入道門,固然可說是心智堅毅,誌向遠大,但想要成功卻也是千難萬難。

此乃是仙家修行之奧秘,路寧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明所以,但清河龍君所求的這位道門貴客溫半江真人卻是個修為高深的有道之士,更兼身為天下有數的丹道大宗師,深明萬物之理,自然通曉其中之理,再加上見了龍女一麵,立時便明了此番清河君敖鈺到底所求何事。

果然那敖鈺介紹完愛女後,便立起身來,衝著溫半江真人深施一禮道:“真人,雖則小女執拗,但總歸也有一番上進之心,本君為人之父,既然不能勸服於她,就隻得設法替她了此心願。”

“前番本君已經托了幾位兄長說和,讓小女得以拜在崆峒山混元宗長老廣法真人門下,隻是這龍族之軀修道起來有萬般不便,幸得廣法真人指點,知道半江真人最近會路經清河,本君這才冒昧來求,還望真人能廣施法力,賜下一枚陰陽易元靈丹來。”

溫半江真人聞言拈須沉吟不已,那崆峒山混元宗長老廣法真人與自己師兄弟交情不錯,按說他門下的弟子,就算不是敖鈺之女,自己也不會舍不得一顆靈丹。

隻是敖鈺所求這一種陰陽易元靈丹非同小可,煉製、保存都不易,自己手頭也並無現成的靈丹在。

陰陽易元靈丹,丹如其名,不隻有易骨換髓,改換體質的功效,而且更有一般妙處,就是能調理陰陽萬氣,將服丹之人本身原來的真氣內息、神通法力,統統轉化為最為醇和的天地元力。

憑你原本所學是佛是魔,是妖是怪,還是練就旁門左道之法、洪荒遠古之力,隻要有此丹的藥力在,再尋高人護持,便能慢慢將一身法力轉化為天地元力。

如此一來,無論服丹之人想轉修何家何派什麼法力,都能輕輕巧巧將原本的功力轉嫁過去,端的是奪天地之造化的罕有靈丹,乃是溫半江真人師門所傳丹經中最適合帶藝投師,轉學彆門神通之輩服用的幾種靈丹之一,而且除了半江真人師門外,通天下的修煉之輩中也沒幾家能煉出這般品質的靈丹來。

想那東海之廣大,龍宮之富庶,想要什麼天材地寶沒有?偏生似陰陽易元靈丹這種能讓龍族天賦順利轉嫁到道門修為上來的寶貝,卻是半個也無,因此敖鈺才會輾轉求到溫半江這邊來。

此丹功效如此神奇,煉製起來自然也著實不易,饒是溫半江真人乃是天下有數的丹道大宗師,也不可能隨身帶著如此靈丹,故此溫半江真人即便有心相助,但此時兩手空空,便不免暗自思量起來,自己若要臨時煉製這丹,尚還缺些什麼藥材,該在何處尋找,又需怎麼炮製,種種種種,因此一時間竟入了神,沒顧得上回答敖鈺。

那清河君不知道溫半江心中所想,還以為此丹珍貴,真人不舍,龍女也是一般想法,心中忐忑,泫然欲泣地看向乃父。

敖鈺不免在心中暗道:“哎,是孤想得差了,這普天之下修煉門戶眾多,可隻有紫玄山與丹鼎門、抱樸道院、仙霞派並為天下丹道魁首,其中又以溫半江真人出身的紫玄山丹道為第一,便是道魔九大派中的門戶在丹道上也多有不及。”

“普通修行之輩,便是想得上一枚紫玄派所煉的下品丹藥也是千難萬難,九大派中的高人,對紫玄山煉製的靈丹也視若珍寶,孤與溫半江真人素不相識,空口白牙相索,他豈會輕易贈予重寶?”

“噫!早知如此,就不唐突出言了,轉不如請幾位兄長出麵,邀半江真人以及交好地道友定個時間齊來飲宴,到時再設法用什麼奇珍異寶公平交換,豈不是好?也不會弄得現在這般尷尬!”

這位龍君心中如此想著,不免大為懊惱,有心想再提出用些龍宮獨有的法寶奇珍來交換靈丹,卻又怕此時開口讓溫半江臉上過不去,適得其反,因此一時間也覺得不好再開口。

二人一有意一無意,都不曾說話,龍女敖令微心有顧忌,也不敢多言,隻在自家的玲瓏肚腸內思忖,場麵一時間竟是暫時僵住了。

三位神仙無語,因為眾人交談而退到一邊的路寧此時卻越發有些不對起來。

要知道隨著時間推移,鱉管事的妖法便已經漸漸有些壓製不住路寧胸中的浩然氣,到了後來清河君敖鈺將愛女之事言說之際,他退在一邊無事,心思就越發的亂了,更有煩惡之念叢生,腦海中無數事情紛至遝來,衝突異常,腹中怒氣翻騰,直如烈火一般反複煎熬。

此人天性本就有些衝動,怒意一發便不管不顧,如今浩然氣、怨氣、怒氣放在一處煎熬,終於有如天雷勾動地火,一舉衝破了妖法封禁,先前醉臥船頭、二鬼索魂、鯉伴當攜來水晶宮、鱉管事暗中施妖法諸般事由有如過電一般在腦中映現,片刻之間便讓路寧對眼前處境以及為何會如此的前因後果統統了然於心。

要是換成一般凡夫俗子,遇上這般事情隻怕會嚇得渾身酥軟,癱倒在地動也動不得。畢竟鬼差城隍、妖怪龍君之流對於普通凡人的威懾力實在太大,不被嚇死已經算是膽大。

但路寧此人到底與普通人有些不同,本就少年心性,天不怕地不怕的,更有一肚皮書、無窮故事充作後盾,故此麵對這亙古以來都沒幾個凡人見識過的大場麵,他居然是半點也不怕,不單不怕,更覺得有一股怒意從胸中湧出,直衝出天靈蓋,如烈火一般似要把天也燒個大洞才罷。

此卻是浩然氣加上怨氣一同衝破妖法禁製,順帶將路寧的怒氣也引發了出來,他往常隻覺得似一河龍君、道門真人這般傳說中的人物,自然高潔出塵,與凡人不同,上體天心下顧黎庶,有好生之德、愛民之心。

卻不想今夜好端端的在船上讀書飲酒、快樂逍遙,卻隻因為龍君與道人歡宴,為其女兒討一枚丹藥好修煉,就弄得數百裡之外的自己被小鬼生生拘了魂魄,帶到此處為奴為仆,日後還要淪落幽冥世界,不知何日才能重回陽世,投胎為人。

如此之輩,高高在上、漠視人命,簡直不堪之極,自己雖然年才弱冠,也不通修煉之道,卻是個堂堂正正的少年書生,焉能對著此輩中人卑躬屈膝?

想到這兒,路寧胸中怒意愈發旺盛。

也是此番合該出事,那清河君敖鈺與溫半江真人都不說話,各有所思,龍女敖令微因著事關本身大願,當下凝神靜氣,正在思量如何開口打破僵局,飛霆閣中氣氛壓抑,一邊伺候侍衛的水妖侍衛等因懼怕龍宮法度森嚴,皆低著頭不敢往裡張望,因此竟是沒人發現這位少年公子已然衝破了妖法禁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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