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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朱標的震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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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問題,馬鈺並不意外。

他敢肯定,李文之所以親自來見自己一個死囚,就是因為丹書鐵券。

聊遷都啊之類的,不過是為了將話題打開而已。

至於原因,很簡單。

丹書鐵券之事關係著他們家族存亡,是必須要弄清楚的。

馬鈺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他和李武說的時候,主要是為了吐槽朱元璋。

自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且怎麼獵奇怎麼極端就怎麼說。

和李文就不能用那樣的態度了。

很明顯李文和他背後的人,已經將此事當真,自己現在的回答很可能決定著他們家族的存亡。

馬鈺自己就是死囚,和李家也非親非故,自然不在乎這一家子會如何。

可在大牢裡他確確實實受到了李武的照顧。

男子漢大丈夫,有仇必報,有恩必償。

就算不能幫到對方,至少也不能亂說害了彆人。

所以,他思索了一番之後,才反問道:

“何為不義之事?你以為對君主來說,什麼才是仁義?”

朱標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君主的仁義?

難道不是勤政愛民,輕徭薄賦,君臣相諧……開創一段盛世嗎?

可聽對方的意思,還有彆的深意。

那到底是什麼呢?

想了許久也不得要領,於是拱手道:

“文愚鈍,還請馬兄賜教。”

馬鈺依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問道:

“李兄如何評價漢高祖誅殺功臣之事?”

朱標下意識的想說,漢高祖刻薄寡恩、屠戮功臣,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

但話到嘴邊就意識到問題沒那麼簡單。

對於此事曆史上已經有了評價,馬鈺不可能多此一問。

他問這個問題,定然另有所指。

再聯想上麵的對話,他心中若有所悟。

可當他認真思考自己領悟到什麼的時候,卻又模模糊糊的說不上來。

這不禁讓他很是難受。

看他眉頭緊皺的樣子,馬鈺暗道還是太年輕啊。

換成深諳政治之道的老狐狸,早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不過他才十三四歲,能有這番見識已經不容易了,沒必要苛求太多。

於是就出言提點道:

“如果漢高祖不殺異姓王,未來會發生什麼?”

此言聽在朱標耳裡猶如一道閃電,劈開了層層迷霧,讓他看到了隱藏的東西。

提起漢朝的諸侯王,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麼?

七王之亂。

同為高祖子孫都尚且如此,如果換成異姓王,後果隻會更加嚴重。

甚至再次讓天下陷入戰亂。

亂世人不如太平犬,朱標可太清楚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

所以,漢高祖鏟除異姓王與仁義無關,而是為了消弭禍亂。

從長遠來看,是利國利民之舉。

可是……這個回答太反常規了,與他接受的教育完全相悖。

朱標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反駁道:

“可異姓王皆有大功,漢高祖應該想彆的辦法消弭危險。”

“直接出兵討伐,滅其全族,就是不仁。”

馬鈺搖搖頭,說道:“消弭危險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學習長沙王吳芮即可。”

長沙王吳芮,主動將自己的封地讓出一部分給朝廷。

封地內的金、銅等礦產全部上交,地方賦稅六成上交國庫。

還削減自己的軍隊,隻保留基本的儀仗隊。

漢初七位異姓王,獨長沙王得以善終。

且長沙國傳承四代,後因絕嗣才除國。

為什麼漢初中央與藩王鬥爭如此激烈,長沙國卻能偏安呢?

無他。

沒有威脅。

說的再簡單點,劉邦鏟除的不是異姓王,而是對中央朝廷有威脅的地方勢力。

隻是恰好異姓王有這個實力罷了。

史記記載,劉邦封了137位功臣,其中130位得善終。

劉邦親自出手解決的,隻有六個異姓王,這都是有史可查的。

所以,到底是誰在說他刻薄寡恩?

“那麼問題來了,韓信、彭越等人願意學習長沙王,主動讓出利益,降低自己的危險性嗎?”

朱標默然不語,答案非常簡單,不可能。

阻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更何況他們讓出的是更大的權力。

但……

“既然漢高祖知道藩王的危害,為何還要冊封劉姓子孫為王呢?難道他看不出其中的禍端嗎?”

馬鈺歎道:“他應當是明白的,這麼做不過是形勢所迫罷了。”

“至於其中緣由……這涉及到另外一個非常大的課題,與今日這個話題無關,我就不過多贅述了。”

“現在咱們說回丹書鐵券,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會說有它必死了吧?”

“就算不是朱元璋,換成彆的皇帝,隻要他心中還有天下,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有了丹書鐵券,後世帝王想動權貴們就會很麻煩。

權貴做大,朝廷威儀不存,乃亡國之道。

國之不存,毛將焉附。

百姓就是最終的受害者。

但凡有遠見的君主,都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朱標點點頭,對父親的誤解也全部消除。

原來不是父親不仁……不對,所謂的不仁,其實就是對天下萬民最大的仁。

想到這裡,他豁然開朗。

正想道謝,卻聽馬鈺話鋒一轉道:

“當然了,正如你方才所言,問題不隻是有一個解決方法。”

“如果換成漢高祖、唐太宗這樣胸懷寬廣的君主,會想辦法將丹書鐵券收回。”

“朱元璋這人刻薄寡恩,大概率會連人帶鐵券一塊解決了。”

最後這幾句話出口,馬鈺頓覺神清氣爽。

這才符合我明黑粉的人設嗎。

剛才那些話相當於是替朱元璋洗白……

作為明黑粉……心塞……

算了,誰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呢。

本來朱標還挺高興的,對馬鈺的印象又好轉了許多。

聽到後麵這幾句,表情頓時就僵住了。

然後就是深深的無奈,這馬鈺對自家父親的成見很深啊。

得想辦法化解,否則就算想饒他都不行。

不過這些都是後麵的事情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於是他起身鄭重行禮:

“馬兄教誨之恩,文銘感於心,將來必有厚報。”

馬鈺坦然受了這一禮,然後擺擺手道:

“哪還有什麼以後,真想感謝,就讓我剩下的日子過的舒坦點。”

“等朱扒皮回來,我就享受不了嘍。”

朱標:……

深吸口氣,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馬兄,他畢竟是天子,你如此稱呼他實在於禮不合啊。”

馬鈺不屑的道:“天子?他是誰的天子?”

“我可沒有做過他大明一天的子民,反倒是被他建立的國家弄的性命不保。”

朱標解釋道:“那都是下麵的貪官汙吏所為,陛下並不知情。”

馬鈺打斷他道:“那些官吏的權力是誰給的?彆人拿著他給的權力為非作歹,怎麼可能和他沒關係?”

朱標腦海裡不由的浮出一句話: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天下所有的過錯都算在我身上。

以一己之力,替天下人背負罪孽。

以前他以為,這句話氣勢磅礴,能說出這句話的人胸懷太寬廣了。

可現在,他從這句話裡感受到了無奈。

作為皇帝,不論你知不知道下麵的官吏做了什麼,最終過錯都會歸到你身上。

因為你是皇帝,那些人為惡的權力來自於你。

這讓他心中沉甸甸的。

不過負擔並沒有讓他退縮,反而激發了他的鬥誌。

背負天下蒼生的福祉,這本身就是天子的責任。

非如此何以為天子,非如此何以為君父。

上蒼將這天下交到了我朱家手裡,那我們就要對得起這份天命。

結束亂世,還世道清明。

想到這裡,他肩膀挺的筆直,目光轉向馬鈺。

大明草創正需要人才,這個少年雖然來曆不明,卻見識不凡。

方才那一番分析太過精彩了。

就這樣將其處死實在可惜。

但馬鈺現在對皇帝的態度有問題,傳出去自家父親會淪為笑柄,威嚴受損。

他自己也必死無疑,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

朱標自己都沒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不行,必須得改變他對大明和父親的態度。

不過他心中成見已深,強行勸說很可能會弄巧成拙,得想個彆的辦法。

有了……

朱標眼睛一轉,一個主意湧出。

隻見他露出苦笑,拱手道:“馬兄,我如此勸你其實也是出於私心。”

“舍弟與你相識,我也與你相談甚歡。”

“不瞞你說,以後我還想繼續向你請教問題。”

“可你這般直呼陛下之名,若我兄弟視而不見,傳出去恐會禍及全族。”

馬鈺撓了撓頭,好像還真是這樣。

有人直呼皇帝的名字,你卻不管不問,那也是大罪。

啥?你說人權?

彆搞笑了,這是皇權社會,你敢和皇帝談人權本身就是死罪。

自己當著他們兄弟的麵口頭問候朱元璋,傳出去確實會出大問題。

關鍵是,真要將這兩兄弟嚇跑了,接下來自己在大牢裡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雖然已經接受了死亡,卻不想在死前遭罪。

算了,暫時先不罵他了。

想到這裡,馬鈺臉上露出歉意,道:

“抱歉,是我疏忽了,幾陷你們於險地。”

“以後隻要你們在,我就以皇帝來稱呼他。”

朱標心中一喜,連忙道:“謝馬兄體諒,隻是……”

馬鈺疑惑的道:“怎麼了?”

朱標滿臉羞愧的道:“我們的關係應天府不少官吏都知道。”

“若你在彆人麵前對陛下不敬……陛下追究起來,我們也會被一並問罪。”

“馬兄可否看在小弟的薄麵上,以後不要再直呼陛下之名了。”

說完他連連作揖,態度誠懇的不得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覺得對方有些得寸進尺,但馬鈺卻一點都生不起氣。

隻是有些不耐煩的道:“你……好吧,看在李兄的麵子上,我就不在嘴上罵他了。”

說到這裡,他吐槽了一句:

“就衝這事兒,他就應該給你封個侯。”

朱標嘴上連連道謝,心裡也在瘋狂吐槽。

還封侯,如果我不是太子,這事兒傳出去咱倆都得被千刀萬剮。

這人不光不怕死,還無知啊。

不過他也察覺到了一點。

死亡威脅都不能阻止其辱罵皇帝,二弟的些許照顧卻能讓他改了口。

這馬鈺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啊。

對待這樣的人不能用強權,要以恩義結之。

看來必須得讓二弟繼續待在牢裡了。

接著,朱標再次提起丹書鐵券的事情,並再次對馬鈺表示了感謝。

其實這個話題到這裡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原因也分析的很清楚。

拿丹書鐵券必死,不想死就想辦法拒絕。

再談下去還是這些話,除了浪費口水沒有什麼意義。

所以兩人隻是淺淺談了幾句作為收尾,就轉移了話題。

依然是朱標發起提問,說的還是密信上的其他內容。

話題自然離不開朱元璋。

畢竟馬鈺就是通過辱罵朱元璋,才被處在叛逆期,並對父親嚴厲教育心懷不滿的朱樉另眼相看的。

類似‘朱元璋是朱元璋,朱重八是朱重八’這樣的話,他說了非常多。

這無疑是在說朱元璋忘本。

甚至他還直言,彆看朱元璋出身貧寒,不會真的同情百姓的。

且因為出身卑微,他會更加重視禮法規矩。

比如規定所有人都必須跪著和他說話。

很多人都以為,古代見了皇帝跪著說話很正常啊。

不光跪皇帝,下級見了上級也得跪。

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隻有舉行重大禮儀的時候才需要下跪。

平時民見官,下級見上級,官吏百姓見皇帝都不需要下跪。

唐朝以前百官上朝是可以坐著的,到了宋朝才規定百官站著上朝。

要求官吏、百姓必須跪著和皇帝說話的,恰恰是朱元璋。

前世馬鈺就沒少抓著這一點狠狠的噴他,穿越後更是噴了不知道多少次。

關於這一點,朱標也沒辦法替自家父親解釋。

因為這事兒的確沒辦法解釋。

既不符合古禮,也不符合仁義思想。

但……

你要說我爹不愛護百姓,我不能忍。

於是他爭辯道:“陛下屢次下旨,要求官吏善待百姓。”

“對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更是嚴厲打擊絕不姑息,馬兄怎麼能說他不憐惜百姓呢。”

馬鈺冷笑道:“那是因為他清楚,百姓活不下去會造反的。”

“他嚴懲貪官汙吏,不過是為了維護大明統治罷了。”

見朱標一臉不認同的樣子,他頓了一下說道:

“你知道朱……皇帝是怎麼看待孟子的嗎?”

朱標愣了一下,這和如何看待孟子有什麼關係?不過還是回答道:

“陛下確實不認同孟子的某些思想,隻是這與他愛不愛民有何關係?”

馬鈺說道:“關係可太大了。”

“就這麼和你說吧,如何看待管荀思想,決定了一個朝代的上限。”

“如何看待孔孟思想,則決定了一個朝代的下限。”

朱標還是第一次聽到上限、下限這樣的詞,但意思還是能明白的。

正因為明白,他才更加的震驚。

這話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而且還關係著一個王朝的興衰。

不行,不論是真是假,都必須得問清楚。

“哦?文見識淺薄,還是首次聽聞此言。”

“敢請馬兄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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