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的殺心很重,塊頭也大,站在我麵前就像是一座山似的,幾乎把整個太陽光都擋住了,眼看他手裡的鋤頭就要落下,我嚇得想哭又哭不出來,隻能下意識的把手擋在頭前。
嘭!
下一秒,果真有一道悶沉的聲音響起,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到半點疼痛,透過指間的縫隙一看,我才發現是一隻黃皮子及時衝了出來,替我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而且就在這眨眼功夫,周圍又冒出幾十隻黃皮子和狐狸齜牙咧嘴、虎視眈眈的瞪著阿牛,嘴裡發出呼嚕嚕的低吼。
阿牛顯然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畜生跳出來救我,愣了數秒,他惡狠狠的罵道:“來啊,你們都一起上,老子不信還乾不過你們了!”
話音落下,這些狐狸和黃皮子也不慣著他,一個個猛地蹬地而起,全都朝他撕咬而去。
我還沒怎麼回過神,兩隻黃皮子便上前把我抬了起來,拖到一隻狐狸的背上,然後我就被這隻狐狸快速的帶下山。
期間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就看到那些狐狸和黃皮子紛紛跳到阿牛的身上一通亂咬,阿牛雖有一身蠻力,卻也是寡不敵眾,很快被咬的頭破血流,嗷嗷大叫。
不一會兒,我騎著狐狸回到了道觀,不巧的是,丁婆婆已經回來一會兒了,她和那幾個叔叔似乎到處在找我,神色緊張的很。
一看到我從後山下來,丁婆婆臉色一黑,上來就把我從狐狸的身上揪了下來,狠狠臭罵了一頓,問我往哪瞎跑了?
我哪裡敢說剛剛發生的事情?隻得隨便找了個借口,說我到山上屙尿去了。
丁婆婆沒好氣的提醒我這段時間彆亂跑,說罷,她又埋怨的看向那三個叔叔,吐槽他們怎麼連一個孩子都看不住?
三個叔叔麵麵相覷,滿臉無奈。
我朝他們吐了吐舌頭,就屁顛屁顛的往屋裡跑,途中路過院子時,碰到了我爸,他一看到我,便兩手一抱,恭恭敬敬的彎了個腰,說了句“給師父請安”。
我也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便擺擺手,似有其事地回了句“免禮免禮”,一頭鑽進屋子裡睡覺去了。
到了傍晚,小七哥放學回家,給我提了兩隻兔子回來,我兩三口就把血喝乾了,剝了皮的兔子肉也被我三兩口吞入腹內。
我這時候雖然已經長了牙齒,不過吃東西從不咀嚼,往往是深吞硬咽,真的就和蛇一樣,而且從來都不用擔心消化不良或者拉肚子。
吃飽喝足,我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坐在門口乘涼。
“咦?小坤,丁婆婆沒回來過嗎?”這時,小七從屋裡走出來,朝我問道。
我茫然的搖搖頭,心想我哪知道?下午我跑去睡覺了,等天黑的時候,丁婆婆也就不在道觀了。
小七歎了口氣,“看來今晚又得我自己簽字了。”
黃山村小學要求學生的作業上每天都要有家長簽字,小七無父無母,這簽字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丁婆婆的身上,尤其是這幾天,小七哥快期末考了,幾乎每天都有試卷。
我說你不是天天都自己簽字嗎?
小七白了我一眼,“你小子懂個屁,今天我考及格了,這試卷自然拿得出手!”
聽到這話,我剛想說什麼。
道院門口卻忽然飄進來三個人影,赫然是白天陪我玩的蛇叔,他們一看到我就急忙說道:“小坤你趕緊躲起來!快點兒的!!”
我眼睛一亮,欣喜的問他們是又要跟我玩躲貓貓嗎?
“是是是!總之你快躲起來,任何人找你,你都不要出來!”其中一個蛇叔激動的叮囑我。
我點點頭,轉身就要跑開。
小七卻忽然拉住我,疑惑的問我是不是有仙家跟我講話了?
哦對,差點忘記小七哥是看不到蛇叔他們的,也聽不到他們講話。
於是我就把蛇叔的話描述給了他,小七一聽蛇叔讓我躲起來,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問我是不是闖什麼禍了?!
我被他盯得有些心虛,連忙搖頭晃腦的擺擺手說沒有,我說我一整天都待在道觀裡,哪都沒去。
“真的??”小七瞪著我,眼神明顯帶著不信。
我咬著嘴唇,剛想繼續解釋,結果三個蛇叔又催我了,還說我要是再不躲起來,以後他們就不陪我玩了,沒辦法,我隻能撒腿就跑,還是躲在了後院裡的乾草堆裡。
說來也巧的是,我才剛躲起來,道觀裡就衝進來很多人。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大褂的老頭,他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光著膀子的壯漢,每個人都點著一個火把,把院裡照的透亮,火光之下,他們的麵孔凶神惡煞。
“他媽的,給我把那蛇精找出來!”黑大褂老頭掃視一圈,大聲嗬斥,隨著他話音落下,那些壯漢不由分說的在道觀裡找了起來。
我一看這情況,頓時有些激動,我沒想到蛇叔居然叫來這麼多人陪我玩躲貓貓,於是我又往草堆深處鑽了鑽。
倒是小七哥……他一看這些人硬闖道觀,急忙上去阻攔,嗬斥他們想乾什麼?
可惜那些壯漢根本就不搭理他,嘴裡喊著“搜這邊”“搜那邊”,似要將整個道觀翻個底朝天。
不一會兒,丁婆婆也回來了,她臉色難看的湊到黑大褂老頭身邊,“劉村長你……你這是乾什麼?剛剛我都說了,這件事肯定有誤會!絕不可能是我們家孩子乾的!”
“誤會???丁梅,你可搞清楚了,這可是一條人命!是他媽我兒子的命!”劉村長怒視著丁婆婆,“何況你剛才不是沒聽到,陳雪月親口承認,下午看到你孫子就是個蛇精,還跟我兒子發生了爭執,我兒子身上起碼有一百多處咬痕,而致命傷口就是中了蛇毒!你要真覺得不是你孫子乾的,你就給我把他喊出來,我一問便知!”
“這……這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丁婆婆百口莫辯,想阻攔,奈何劉村長人多勢眾,她一個人也分身乏術。
更可氣的是,我爸這會兒居然還沒心沒肺的坐在旁邊鼓掌,瘋瘋癲癲的念著“好好好”,也不知道他是說劉村長的兒子死的好,還是這幫人闖進道觀裡找的好,總之把兩邊的人都氣得咬牙切齒。
而聽到他們的對話,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劉村長是阿牛的父親,可是阿牛怎麼會死呢?
難道是那些狐狸和黃皮子看到我被欺負,下午那會兒硬生生把他抓死了?
可是剛剛劉村長也說了,他兒子的死因是因為蛇毒,這就跟我沒關係了吧?他又不是被狐狸抓死的。
唰!!
思索之際,蓋在我身上的乾草突然被用力扒開,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心頭一震,旋即就看到一個壯漢舉著火把找到了我,大聲喊著:“他在這呢!”
說罷,他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抓了起來,一路帶到了劉村長麵前。
劉村長一看到我這鬼樣子,更加確定他兒子是死在我手裡的,氣不打一處來,揮著菜刀就準備砍我。
丁婆婆連忙擋在我麵前,瞪著他們喝道:“你們誰敢動一個試試?!劉村長,你彆忘記你的身份是什麼!為了件無憑無證的事情拿一個兩歲小孩泄憤,你良心上過得去嗎?法律會認同你的行為嗎?!你下半輩子打算在窯子裡度過嗎?”
“你……你少在這裡狡辯!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他是個蛇精,我兒子不是死在他手裡的,還能死在誰手裡?”
劉村長雖話不饒人,可是他也明白,一個兩歲的小孩長得就算再像蛇,也沒理由打得過一米八多、將近有兩百斤的阿牛。
丁婆婆冷哼一聲,似乎料定了這些人不敢動手,竟猛地將我推到麵前,喝道:“來來來,你竟然一口咬定是他殺的你兒子,你就痛快點,一刀殺了他!”
眼看著我就要撞到他的刀上,劉村長嚇得連忙往後縮了縮,氣急敗壞的罵道:“你!!丁梅你…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人是不是?!”
“來,你殺!”丁婆婆就像個潑婦,拔高音量,又把我往前推了幾步,“你今天要是敢動我孫子一根汗毛,信不信明天我把你送進派出所後,再讓你們姓劉的一家雞犬不寧!還有你們……”
說罷,他又將我推向其他壯漢,“你們剛剛不是鬨的都挺凶嗎?來呀,動手啊!”
這些壯漢麵麵相覷,愣是誰也不敢動手,畢竟死的是劉村長的兒子,又不是他們的兒子,過來一趟也隻是給劉村長麵子,怎麼可能真的傻到殺人?
“你…你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劉村長又急又氣。
丁婆婆冷哼道:“阿牛是被毒蛇咬死的,跟我孫子有什麼關係?你要是不信,現在就讓派出所過來調查啊!怎麼?我孫子隻不過是染上了皮膚病,就要被你們一個個的當成妖精處死?”
“你!!”
劉村長被懟得一時語塞,他怒視著我,又惡狠狠的瞪著丁婆婆,剛想繼續講話,突然,道觀院外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了進來:
“劉……劉村長,不好啦!阿牛……阿牛他……”
“阿牛怎麼了?!”劉村長瞪著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