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定城六月的天,梅雨連連。
定城內外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固始縣令謝元賞站在州衙署下馬門側的廊廡下,將拜帖遞給了眼前這位新任幕府參軍洪晏實,小心翼翼地諂笑道:
“洪君,麻煩了。”
洪晏實笑著接過謝元賞的拜帖,然後淡然回道:
“縣君請在這裡稍待,我這就幫你將拜帖呈上。”
然後此人就將謝元賞的拜帖塞進了衣袖,然後拜過謝元賞後,就消失在了廊廡,隻留下謝元賞畢恭畢敬。
等到洪晏實消失後,謝元賞才歎著氣起身,神態落寞。
哎,他是真後悔,下麵人也是真該死。
他是真不曉得刺史的船隊從固始過了,不然他做那個得罪上官的事?迎奉一下又能費個什麼勁呢?
可沒人和他說呀,直到他聽到州上的跋扈都頭趙可舉被屠了,他才曉得咱們刺史到任了。
這下子他才著急忙慌地坐著牛車來。
然後就沒然後了,另外兩個縣令和他差不多時間來的,但這會都見過麵回縣裡了,隻有他到了衙署吃了三天閉門羹,還是得了州裡的彆駕夏侯公的引薦,才找到了洪晏實的門路。
可就是這樣,人洪晏實也沒見他,隻是讓人將禮送到他在鄉下的彆業。
要是平時,謝元賞理都不理這人,他是誰?這洪晏實是誰?
自己出身可是會稽謝氏啊,真正的上品家門啊,雖然在本朝落後了些,但在江東,那還是一等一的世家大閥。
雖然現在的會稽一般叫越州,可他們這些人稱呼郡望從來不看現在,都是前溯兩漢,最差也得是魏晉,不然如何能顯示家門之綿延高貴?
說個難聽的,大唐才多少年?咱們這些世家多少年?品品吧!
而自己呢?是鹹通十二年的進士,初放官就是丹陽尉,隻二年就遷轉光州固始令,前途一片光明。
那洪晏實不過是光州小小的錄事參軍,又是本地土豪出身,平日不過是念念稿的喉舌,也敢向自己索賄?
但驕傲如他謝元賞還是選擇了低頭,隻想把事情給解決了,他真不敢惹那個刺史。
之前在丹陽做縣尉,他還覺得在地方也就是那回事,平時遊遊湖,約和尚道士一起吃吃酒,然後兩年就過去了。
真如劉賓客說的那樣,“無案牘之勞形“,就是絲竹亂得厲害。
可等他到了固始做縣令,他才發現事情不對了。
是哪哪都不順,下麵是刁民難治,身邊是豪吏欺瞞,他在固始不過就是點頭畫押而已,全是個泥塑。
所以再心高氣傲,在光州被打磨兩年,謝元賞都成長了。
他有時候忍不住在想,怪不得國朝館台才能稱呼清流呢,不然就是進士,隻要到了地方再回來的,也隻能稱為一句乾才。
是啊,再如何清白,到了地方這個爛泥塘滾一圈,那也清不起來了。
這兩年,謝元賞學到的就一點,那就是該低頭就低頭,更不用說他是對那個洪晏實低頭嗎?他是對那位刺史低頭!
這刺史是何等的殺性?來的當天,就在校場殺了幾百人!
最近這些年,地方藩帥履職殺的最凶的也不過是王式吧,但人家一個節度使也不過殺了千把人,而你一個刺史上任當天就殺了幾百人,要不要這麼凶啊!
哎,自己怎麼就得罪了這樣的人呢?
所以,花點錢就花點吧,他已經做了兩年縣令了,再熬兩年,走點關係就回長安做個衙吏吧,他夫人還在長安,總不能一直兩地分居吧。
外頭梅雨嘩啦嘩啦地打在瓦片上,也砸得謝元賞是心如亂麻,多愁善感。
他忍不住望向了下馬門的右側,那裡有一大片空地,正是衙署邊的校場,據說那天刺史殺人就是在那殺的。
恍惚間,謝元賞彷佛看到那校場地上是一片殷紅,忍不住抖了一下,默默靠近值守在廊廡下的牙兵,還是當兵的衝煞。
望著院裡蓄水的缸子不斷溢水出來,謝元賞在心裡道了一句,再等等吧,解決這事就回固始,不,回長安!
然後他就等了一個上午,還是沒人喊他進去。
……
洪晏實是講究人,收了錢,他真的辦事,更不用說求他辦事的是一個縣君。
彆問是不是一個被下麵架空的空頭縣令,再如何,人家也是進士出身的,也是州內權力架構中的三架馬車之一。
可洪晏實一路穿門過院,到了刺史議事的小廳時,可不巧,刺史正在裡麵開會談事情。
洪晏實很會做人,尤其是對趙懷安身邊人都很尊重,於是這會靠近守門的孫泰、趙虎問了句:
“刺史在裡麵談事嗎?”
孫泰聳聳肩,瞥了眼這個光州人,隨嘴說了句:
“許是吧,反正在裡麵談了好一會了。”
洪晏實豎著耳朵聽了幾句,聽到裡麵說話的正是之前率先迎駕的光山縣令吳玄章,心裡滿是羨慕。
他不敢在門口多呆,向孫泰、趙虎兩人,拜了拜後,就轉身走回前院,那裡有一排廂房,幕府下麵的諸幕僚、孔目院都在這裡辦公。
望著洪晏實離去的背影,趙虎說了句:
“這人還怪禮貌的!”
孫泰乜了一眼趙虎,哼了句:
“那是因為咱們有刀,不是都將帶著兵馬上任,這些本地人能這麼乖?所以啊,丟哪個,也彆丟了咱手裡的刀,有了這個,誰和你都是和和氣氣的。”
趙虎瞪了一下孫泰,嘟噥了句:
“我不曉得?就你話多。”
然後兩人再不說話,隻聽後麵小廳裡,那位剛得都將賞識的光山令說話越來越大了。
……
此時,小廳內,吳玄章被圍在中間,麵對趙懷安一眾人,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本朝產茶地眾多,大體可為兩片,一為兩川、一為江淮、浙東、西、嶺南、福建、荊襄。其中兩川茶稅直接押送長安,入的是戶部的庫。而江淮、浙東這些地方,茶稅統一運至揚州,然後由運河運至長安,入的是鹽鐵使的庫。”
“其中,除了這些茶稅,還有各州的上等茶葉作為土貢,以茶葉品質分,隻說淮南地中,就以我光州的光山茶為第一等,然後是義陽、舒州,壽州。”
“所以我光州茶是一等一的好,使君要想販咱們光州茶到吐蕃,定然可行。”
這個時候,圍著的人中,張龜年問了一句:
“這光山茶不是貢茶嗎?咱們有多餘的量去販嗎?”
作為在揚州那邊就開始搞茶榷的專家,隻是說起本職相關,休說是在趙懷安麵前,便是在節度使麵前,他也能侃侃而談。
於是,他對張龜年道:
“掌書記,這茶葉和鹽鐵絕不相同。鹽和鐵、朝廷是可以絕對管控的,隻要控製住產地,便可控製整條貿易,所以朝廷官鹽、鐵,自古有之。可茶卻不同,往往種於山中,漫山遍野,朝廷鞭長莫及,控不住產茶地,自然控製不住貿易。”
“所以自貞元九年,德宗皇帝開始初稅茶,便是在出茶州縣及茶山外商人要路,設卡征稅,將茶葉分三等,每十稅一,從此,每年可得數十萬貫茶稅輸於長安。”
“可這樣的征稅方式,幾乎隻能對沿江和大道上的大宗茶貿抽稅,因為隻有這等大茶商,茶葉量大,才需要走通衢大江。可即便如此,人家也可以在沿岸、沿道販茶、轉茶,最後能被朝廷稅的茶葉,少之又少!“
說完這個鋪墊後,吳玄章大手一張,對趙懷安自信道:
“而使君要是信我,用我榷茶法,一年可見效,三年可為州稅重基,十年?使君將再舍不得離開光州!”
說到這裡,吳玄章抿了下嘴,對趙懷安說了一個更大的餅,也是他最大的追求:
“甚至這麼說,如果使君能控製咱們南麵的大彆山,不用多,就隻是外圍這一片。隻要能控製住產茶區,一年得錢數十萬貫,不費吹灰之力!從此,使君將再不愁軍州之用。”
吳玄章說得言之鑿鑿的,直把趙懷安說得是熱血沸騰,情不自禁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當吳玄章找自己請兵去剿光山的山棚時,他才知道這個很求上進的縣令,竟然不聲不響搞了個小的茶葉榷場,於是他連忙將一眾幕僚喊了進來,然後讓吳玄章細講。
為何他這麼重視吳玄章?就是因為他來光州後,最重視的就是這個茶葉!
想要養兵、練精兵,還要保持隊伍的紀律,那必須要搞大錢,不是那種靠種地攢的辛苦錢,非得是暴利才行。
而有暴利的產品一定要滿足多頻次和必須性兩點。
就像鹽,實際上此時的鹽價並沒有多高。
鹽價最便宜的時候是開元以前,那會一鬥鹽不過十錢,而一鬥鹽能夠七口之家吃半年,幾乎對百姓沒有任何負擔。
而到了肅宗時期,第五琦開始主持官鹽,那會鹽價漲了十倍,到了一鬥一百多錢的價格。
雖然後麵時期鹽價有高有低,但基本一直維持在每鬥百錢到二百錢之間。
這價格比之前是高了十倍,卻似乎並沒有想象那麼高,畢竟隨便做個短工都能每日掙個十來錢,一鬥鹽的價格也就是一個勞力十來日的時間。
可為何鹽稅卻能成為朝廷第一稅源,每年能為朝廷輸送鹽稅八百萬貫以上?
無他,就是因為鹽符合了多頻次和必須性,人人都離不開鹽,又是消耗品,天天吃。
所以日積月累、積沙成塔,這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而茶葉在趙懷安看來也是一樣的。
他在西川的時候就發現了,川地幾乎人人都吃茶,如果這還有因為蜀地喝茶曆史悠久的緣故的話,在趙懷安沿江東下,看過沿路風物後,就發現不是川地如此,而是天下從上到下都是吃茶風靡。
此外,趙懷安比時人更清楚,茶葉這東西是含有咖啡堿成分的,對人類的中樞神經有刺激性,隻要長期喝,你再想不喝就比較困難。
而且趙懷安還看重茶葉的一點,那就是適合大規模長途貿易。
他要想在南詔、吐蕃的三角貿易中打出名頭、品牌,就必須要有拳頭產品。
之前從戎州發掘的荔枝,好不好,當然好啊。
可按照他弄的製冰技術,最多也就是送到揚州這些地方,這裡商業環境好,高消費人群多,買得起這些東西。
可你要說送去吐蕃?那能不得壞?
而茶葉不同了,它都是曬乾後壓緊了的團茶、餅茶,輕便不容易壞,最適合長途貿易。
日後那條三角貿易被稱為茶馬道,不是沒原因的,就是因為這茶葉太適合貿易了。
所以趙懷安一直不清楚,茶是絲毫不差於鹽的大宗商品,可朝廷能在鹽上,一年稅八百萬貫,茶葉卻隻能稅八十萬貫。
這裡麵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現在聽這吳玄章這麼一說,趙懷安頓時就明白了。
合著現在的茶葉稅實際上是個流通稅,朝廷的鹽鐵使隻能在流通過程中征稅,那避開朝廷卡哨的方法可就太多了。
……
此時,趙懷安將一盞茶喝完,隻感覺更上頭了,他忍不住踱步來回,忽然對端坐馬紮的吳玄章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哦,我拿下了整片大彆山,控製住江淮的產茶地,我讓你來搞榷茶,你怎麼搞?”
這個時候,吳玄章終於了解到眼前的這位刺史野心有多大了,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就要表態,然後被趙懷安又壓著坐在了馬紮上。
隻聽趙懷安嚴肅道:
“不用站著,就坐著講,仔仔細細講來,我用心聽。”
說完,趙懷安還從一個隨身帶的褡褳裡,拿出一摞紙,還有一個炭筆,意思是讓吳玄章說,他來記。
此刻吳玄章看趙懷安的架勢,哪還不明白這一刻是他人生最關鍵的時刻?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將自己平生所學,全部講來。
……
外頭大雨傾盆,狹促的小廳裡,趙懷安一邊聽一邊記,眼睛亮得發燙。
剛剛吳玄章將他苦思十餘年的榷茶法毫無保留地告訴趙懷安。
他主要的思路就是抓住產茶地這一條,也就是在主要的茶葉集散地設置榷場,然後由榷場統購統銷。
就比如吳玄章主要講的光山山場,就專門收購山內的散茶,然後按照茶葉的品質分等,分彆按照價格在榷場發賣。
但和官鹽鐵最大的不同是,吳玄章這裡的發賣卻不是向市場發賣,而是像各類茶商。
而茶商想批多少茶需要買茶引,也就是說你想在榷場批發一萬斤的茶葉,那你先要到榷場交一筆錢,買一種條子,這個條子上批注了某某在什麼時候買一萬斤茶。
然後茶商就可以拿這個條子去榷場購買茶葉,然後賣多少錢,榷場不管。
趙懷安還在思考,他們當中最善數的王鐸就最先高興拍手,讚歎道:
“此法妙啊!行此法相當於咱們掙了兩道錢,一道是從茶園戶手裡低買高賣的錢,一個就是咱們掙的茶引的錢。”
人群中的趙六是最懵的,他疑惑問了句:
“那些茶商是傻的,讓額們刮兩道油?”
那邊裴德盛就笑著給趙六解釋了,此君年紀最小,卻在庶務中打磨許久,對一些人情的事情看得很仔細,他說道:
“六哥,商人買賣隻有一條,就是能否掙錢,能掙錢,你就是刀架子他脖子上,你都攆不走他,要是不掙錢,咱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來不了。”
“而剛剛吳君所說的茶引,能給商家帶來兩利。一個就是省去他入山購茶的艱辛,大部分茶商要想掙錢,必須要一次購得大量茶葉,可山中茶戶不僅種得量少,還特彆分散,茶商們往往光買足茶葉量,就耗費累月,這些時間用來賣茶,不曉得已掙了多少!”
趙六恍然:
“意思就是額們給那些茶商跑腿了?這錢掙得!那第二利呢?”
裴德盛看向趙懷安,笑道:
“這第二利就是心中穩當。這榷場是誰辦的?放在咱們光州,那就代表是咱們光州辦的,現在你在咱們光山買茶,你隻要繳足茶引錢,你買一萬斤就能賣一萬斤,買十萬斤就能賣十萬斤,不用擔心再被官府查抄。如果你是買賣人,你願不願花這點錢買個心安。”
趙六點了點頭,承認這個小裴說的有道理。
可他腦子也靈光,忙就發現了不對勁,指著小裴道:
“不是吧,咱光州人才多少,就是戶戶吃茶,怕都用不得十萬斤,到時候買了茶引,賣不出去咋辦?”
這個時候裴德盛隻是一味笑,卻不說話了,隻讓趙六摸不著頭腦。
還是王鐸給趙六解圍,解釋道:
“怎麼會賣不出去呢?不是處處能販私茶嘛。咱們就光賣,人家買的怎麼賣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這下子趙六是徹底明白了,高興拍手,對趙懷安道:
“大郎,咱們這不得發啊!”
趙懷安瞪了一眼趙六,對眾人搖了搖頭:
“這事嘛,關鍵在咱們能不能壟斷住大彆山的茶葉,你們不是不知道,山裡的茶葉長出來難道是為了爛在地裡的?這麼多年過去,山裡每座茶山都是有固定買主的,每年不曉得多少江匪帶著金銀入山買茶,那是多少代的關係,現在咱們要開榷場,人家憑什麼賣給咱們?”
這話說的,豆胖子懂啊,將自己的橫刀一下子拍在了案幾上,嘿笑:
“大郎,憑咱們這手裡的刀啊!”
趙懷安哈哈一笑,對豆胖子笑道:
“不錯,有刀把子,咱們的確可以打到那些人服,彆說讓他們賣茶了,就是無本給咱,誰能說個不字?可光有刀不行,人家能跑,能找更多人,甚至人家山裡的刀加起來比咱們兄弟們都多!”
這時候,吳玄章則笑著指著趙懷安架起來的那件四品吞獸官袍,理所應當道:
“那就憑使君這件官服,這些人能與光州刺史作對?”
趙懷安被吳玄章逗笑了,對他道:
“老吳啊,你是不曉得咱們山裡人,我趙大就是霍山人,你曉得咱們那有首山歌,那是三歲小孩都會唱!來,老六,給老吳唱一唱!”
趙六賣弄起來,從丁會那邊學的山歌,像模像樣,尤其是那句“任他詔書幾千道,不換山中一丈天。”直唱的吳玄章變色,他沒想到山民都這樣不服王化,對於朝廷沒有絲毫敬畏之心。
所以趙懷安站了起來,對所以人說到:
“辦茶場,咱就靠光州的幕府名義,山裡人隻會覺得咱是個屁!就算勉強賣些咱,也是人家江匪剩下的,我趙大能吃一幫水匪剩下的殘羹剩飯?”
趙六難色了,對趙大道:
“那咋辦?大郎,你說個章程來,額們聽你的!”
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趙懷安,聽他做決定。
趙懷安直接走到了官袍前,當著眾人的麵穿上了,然後又將掛在刀架上的橫刀取下,托在手裡,亮與眾人:
“憑什麼?自然是憑咱手裡的刀和身上這件袍!”
吳玄章直接站了起來,對趙懷安下拜道:
“使君,如能行此茶法,何愁使君功業不就呢?”
正當趙懷安要說話,廳外廊廡下,一群牙兵帶著兩名穿著蓑衣的武士快步奔來。
奔到門口後,一名披著蓑衣的武士,將懷裡匣子取出,裡麵正有一封書信。
拿信之人,正是從揚州過來的馬遞,他告訴孫泰、趙虎二人,這是淮南節度使親筆寫給趙懷安的,讓二人一定要親手交給趙刺史。
孫泰、趙虎當然曉得輕重,一見是節度使的書信,不敢耽擱,由趙虎這裡看著人,孫泰則帶著信就開門進去。
此時,趙懷安正要說話,看見孫泰拿了封信進來,知道有緊急事情,伸手示意孫泰拿過來。
孫泰低著頭,闊步走到趙懷安身邊,伸手遞上。
趙懷安拿起,揭開信封,攬目就看。
片刻,趙懷安將這封節度使劉鄴寫的親筆信整個捏成了團,隨手扔到了案幾上,然後再不理會這事,對著一眾驚疑的眾人,淡定道:
“哦,咱們說到哪了?剿匪?對,這匪咱們這必須剿!”
照例早點睡,第二章明早寫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