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細偉,現在乾收賬這一行,要靠腦子的!”
吉米仔的氣場很足,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如是對麵前的細偉說道。
隨後他意味深長的瞥了眼何耀宗,隨後走到細偉跟前,在他耳邊低聲耳語道。
“這家夥是森哥收下的,可能會為堂口帶來麻煩。
我不想駁森哥麵子,把最難收的帳交到他手中!”
說完這句話,吉米仔拍了拍細偉的肩膀,而後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隨後離開了賬房。
細偉當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吉米仔離開之後,他也沒有含糊,當即打個響指,示意手底下的馬仔去賬房把那堆積累的爛賬拿出來。
“來靚仔,這邊坐。”
拉開一條椅子,細偉示意何耀宗在賬房坐下。
隨後從馬仔手中接過一堆欠條,經過短暫的翻找,從中間找到了一張欠條。
抖了抖滿是褶皺的欠條,他走到了何耀宗跟前。
“阿耀是吧?很能收數是吧?那就去把這筆數收回來吧。
看清楚了,欠錢的叫張佳樂。
四月初八,也就是半個月前,這家夥在我們財務公司借走了一萬一千七百蚊。
按照規矩,三天前他就得還我們一萬六千九百蚊!
不過這家夥之前和我們有合作,也是做收數這一行的。
吉米哥給他打了折扣,你能從他手裡收回一萬四千蚊,這筆單就算你做成了!”
接過細偉遞來的欠條,何耀宗隻是粗略的掃了眼欠條上的地址,隨後將欠條塞進口袋中。
“沒問題的細偉哥,還有其他收不回的爛賬嗎?”
“丟,年輕人口氣不要那麼大,你先把這筆爛賬收回來再說!”
細偉不禁被何耀宗這副認真的樣子給逗笑了。
他拉條椅子,也坐到何耀宗的身邊。
道:“欠這筆數的家夥,是唐樂街那邊出了名的滾刀肉!”
何耀宗笑笑:“這個叫張佳樂的家夥很拽嗎?”
“拽,拽得要死!”
“背後有惹不起的大佬撐腰?”
“那倒沒有,他在敬義社大哥華的手底下做事。
大哥華在旺角一代呢,雖然名頭不響,但也算得上是敬義社的一號猛人。
說來也搞笑,大哥華在就這麼一個細佬,對烏蠅這家夥卻看得比親弟弟還親!
而且烏蠅這家夥更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慢著細偉哥,你是說……欠錢的這家夥是烏蠅?”
就在細偉侃侃而談的時候,何耀宗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發言。
烏蠅?
當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何耀宗腦海裡已經不自覺的浮現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細偉眨巴眨巴眼:“怎麼,你認識他啊?”
“有聽說過這號人物,這一單今晚我開了,晚點我回來找你拿其他的欠條。”
何耀宗開口應道,隨後朝細偉淺笑一聲,便離開了這間賬房。
留下細偉和屋子裡一眾收數佬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馬仔走到細偉的跟前。
“細偉哥,我看這家夥好像不是在開玩笑,莫非他真的能把這筆數收回來?”
細偉撇了撇嘴:“丟,誰知道呢!等他回來再說吧。”
……
旺角,唐樂街,新發大廈的一家波樓廳裡。
烏蠅正夾著一支台球杆,嘴裡咬著一枚煙頭,緊張的注視著在球桌上和自己對壘的對手。
從他如喪考妣的表情不難看出,今晚的賭球,他已經輸的一塌糊塗。
哐當——
“屌你老母!”
隨著對手的將黑球打進,烏蠅當即吐掉嘴裡的煙頭,隨後撩起自己花襯衫的後擺,從褲兜裡摸出一張五十蚊的港紙,遞到了對手的手中。
和烏蠅賭球的這個飛仔早已是笑得合不攏嘴。
“喂烏蠅,今晚前前後後你已經輸了兩千蚊了。
我看你口袋裡還有五百蚊,要不要全部拿出來,我們一把定輸贏?”
“死啦!屌你老母的,會打球了不起啊!”
“喂不打就不打,彆罵人啊,是不是輸不起?”
“我輸不起?在唐樂街混的哪個不知道,我烏蠅最是願賭服輸!”
“既然輸得起,那就再玩兩把嘍。”
麵對對方的刺激,烏蠅不禁火起。
他一把丟掉手中的球杆,指著對方的鼻子吼道。
“玩你老味!這麼鐘意賭,去找把噴子來啊!
我和你玩俄羅斯輪盤賭,你一槍我一槍,就賭條命,誰不敢玩誰是契弟!”
眼見烏蠅急了眼,有人當即上來勸說烏蠅的球伴。
“算了算了,這家夥這兩天已經輸紅眼了,等著吧,有他再來找你賭的時候。”
一夥人紛紛放下球杆,簇擁著往球廳外邊走去。
何耀宗叼著根汽水管,早已在球廳的休息區坐了多時。
烏蠅這家夥的脾氣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性烈、火爆、又死要麵子。
這種衰仔出來做古惑仔,注定會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安生日子過不下去,滿腦子都是出頭成為人上人。
性格又有缺陷,本事不大,脾氣仲不小。
所謂不接受平凡,就要接受痛苦,大抵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喧囂的台球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烏蠅憤然的點燃一支煙,似乎想平息一下複雜的心情。
正當何耀宗想上去搭話的時候,此時台球廳的門簾被人掀開,有人走了進來,大老遠便朝著烏蠅喊了一聲。
“大哥!”
烏蠅定睛一看,發現來人正是自己的弟弟。
於是本就不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把臉瞥向一旁,似乎不想正麵麵對自己的弟弟。
但烏蠅的弟弟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大哥的窘境。
“大哥,阿美讓我來和你商量一下,她老爸的意見非常大啊!
把結婚的酒席辦在天台上,好像確實有些太寒酸了點……”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瞬間把烏蠅點炸。
他伸出夾煙的手,幾乎要杵到自己老弟的臉上。
“乜鬼意見啊?你要不去問問他,問他女兒是不是鑲金邊的!
他老母的,在天台辦酒和在酒店辦酒有乜鬼區彆?
沒有鮑魚給他食咩?讓他食屎啦!!”
老弟是個不諳世事的後生,眼見自己大哥動這麼大的肝火,一瞬間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隻得委屈巴巴後退,嘴裡嘟囔。
“大哥,我……”
見到自己弟弟這副模樣,烏蠅也不禁有些泄氣。
這幾天他想方設法湊錢,每天去天後廟燒完香就來波樓廳和人賭球,就是為了籌到一筆錢,替自己弟弟風風光光辦一次婚禮。
不過衰人有衰命,一連幾天,錢沒有湊到多少,反而本就不多的積蓄已經輸的所剩無幾了。
他狠吸一口煙,隨後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弟弟。
“阿歡,是做大哥的對不起你!
你放心好了,大哥拚儘全力,也會風風光光地為你辦好這個婚禮。”
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何耀宗不免心頭一喜,他知道,現在該輪到自己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