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居延都督府。
漫漫沙海中，一片沁潤的翠綠彷佛鐫刻在大地上的碧玉，兩個湖泊一東一西灌溉著這方圓數百裡的花草樹木，哺育了魚蝦鳥獸，澄澈如鏡的湖麵泛起粼粼波光。
天邊的太陽剛剛升起，破曉時分，萬道金光穿透雲層，照耀在湖麵上，璀璨奪目，似被鍍上了一層金邊
正值早春，萬物複蘇，胡楊抽出了新芽，綠草成蔭，晨曦的映照下，層層疊疊的蘆葦被染上了一抹金色光輝，在大漠碧水之畔肆意綻放。
“啾啾！”
鷗鳥翩躚，穿梭於藍天碧水之間，與湛藍的天空、清澈的湖水、茂密的蘆葦、繪就一幅生機勃勃的生態畫卷，旁邊還有駝群悠然自得地踱步其間。
三麵臨水的綠洲中出現了一座城池，位於黑水下遊北岸的荒漠上，長方形，東西長六裡，南北寬十二裡，僅在東西兩麵開有城門，加築有甕城，城牆高聳約10米，四角加厚，成圓錐形。
城中，官署、府第、倉敖、佛寺、民居和街道涇渭分明，每個一裡就建有一顆烽燧亭障，自東北斜向西南，覆蓋了足足三百裡，形成了一個嚴密的軍事防衛體係。
沿著黑水兩岸，開墾出了一片片田地，縱橫曲折的河渠穿梭其中，還有不少磨坊矗立在水渠上。
“殿下。”
“黑水發源於祁連山，多為降水、冰雪融水彙聚。”
“經甘州，穿北山後進入荒漠，在戈壁灘上分作兩股，分彆注入東居延海、西居延海。”
“東河在狼心山以北大約120裡處又分出了兩支，一支環居延城，另一支注入古居延澤。”
指著麵前這一片居延都督府半年來的成果，秦懷玉一一介紹道。
“孤曾在古籍中看到過記載，居延澤在先秦之時，被譽為三百裡弱水流沙。”
“一直到漢武帝時期，水麵寬闊不下70裡，可現在，兩個湖泊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到十裡。”
“古居延澤更不必說了，那就是一片隨時可能變成沙漠的澤地。”
環視四周，李承乾眼眸深邃，心中感慨不已。
居延澤曾經孕育了東亞最早的文明之一，那裡是農耕文明和遊牧文明的交彙地。
沒想到僅僅過了600多年，一起就都變了，就連居延澤這個名字都快要隨之消失在曆史中。
“不瞞殿下。”
“居延都督府治下隻有這一座城池，還有附屬的小鎮大約十來座，人口18萬。”
“東居延海被當地人稱為東海子，湖水微鹹，尚可入口，西居延海就不一樣了，湖水微苦，一度被牧民們稱為苦海，就連野獸都不願意飲用這些水，隻能勉強拿來灌溉。”
“開墾田地需要消耗太多的水，哪怕是種植土豆，我沒有辦法，隻能限製百姓開墾沿河岸的一部分土地，目前農田還不到三十萬畝，那些稍微濕潤一些的戈壁灘、荒漠栽種上紫花苜蓿。”
“隻期望紫花苜蓿可以改善當地的環境，從而讓百姓能夠多養牛羊、駿馬。”
“為此，我特地從西域都護府引入了駱駝，這種耐乾旱的畜力。”
秦懷玉沒有灰心喪氣，有條不紊的將他在居延都督府的施政措施講述了出來。
“不錯。”
微微頜首，李承乾讚賞道：“駱駝是雜食性動物，能忍受乾旱惡劣的天氣。”
“從居延澤向北，向西，向東都需要穿過荒漠、戈壁灘，沒有什麼動物比駱駝更合適了。”
“而且，駱駝皮毛可以防寒，駱肉多油脂，駱駝奶也是不遜色於牛乳的滋補品。”
“居延位於燕然城以南，伊州以東，豐州以西，甘州以北，這裡是一個四方交彙的樞紐之地。”
“這裡不像土默川可以開墾出大量的農田，還有黃河引做灌溉之用，貿然墾荒隻會破壞當地環境，得不償失，發展畜牧乃至商業，這都是很好的舉措。”
“我剛才看了一下，限製居延發展的第一要素就是水源。”
“如果說有足夠的淡水，東、西海子連為一片，湖水鹹、苦也能得到改善，圍繞著這座大湖，從而修建覆蓋周遭的水渠，足以孕育出一顆戈壁灘上的明珠。”
“殿下。”
聽到這裡，秦懷玉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古居延澤位於東、西兩個海子的中間。”
“隻要解決了這裡，那麼，東、西海子連為一片，湖麵至少一百二十裡。”
“你且看著，孤便會居延注入可持續發展的生命力。”
說話間，李承乾在心中默念了聲：‘係統，提取湖泊之心！’
【尊敬的宿主，湖泊之心已提取。】
係統的機械提示聲一如既往地迅速響起，隨之出現在李承乾手中的是一個散發著蔚藍色光芒的物體。
‘唰！！！’
注視著發光體，秦懷玉彷佛看見了一個清澈見底的美麗湖泊，不由得心神被其吸引。
“咻！！！”
就在這時，李承乾腳踩一顆手臂大小粗細的枯木，身形瞬間激射而出，無形的先天罡氣助推之下，從泥濘的古居延澤沼地邊緣深入其中，來到了最中央的位置。
祁連山的雪水才剛剛融化，黑水並未水量大增，這裡隻剩下薄薄的一層泥土地，充斥著破敗的氣機。
下一刻。
“啵！！！”
李承乾手中的湖泊之心已然落下，瞬間出現在了古居延澤中心。
地下的水脈不管潛藏有多深都在這一刹那被勾連，方圓千裡的所有水脈無一例外彙聚到了居延澤中心。
“噗！噗！噗！”
一束又一束的清澈水柱噴湧而出，足足數百道，在晨曦的照耀下，折射出變幻多彩的光暈。
不多時，湖泊之心嵌入的地方形成了一大片水麵，還在源源不斷的擴大麵積。
“咻！”
李承乾腳尖輕點，身形如飛鳥般靈動，踏著輕波回到了岸邊。
“殿下。”
秦懷玉揉了揉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然而，李承乾給了他一個眼神，沒有多說什麼，二人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地下水脈中噴湧出來的淡水越來越多，漸漸浸潤了那些乾涸的地麵，甚至擴散到了四周，同東、西海子連為一片。
清澈的淡水湧入兩個海子，一下子衝淡了原本兩個海子中的鹽、堿，水麵不再像之前一樣發藍，而是呈現出一種天青色，所有的鹽堿都被淡水衝刷殆儘。
“咕嚕，咕嚕！”
生活在東、西海子周遭的飛禽走獸全都被驚動了，就連放牧的牛、羊、駿馬都來到了居延澤飲水。
“好喝，太好喝了。”
牧民們好奇的用手捧著水，飲了一口，清涼甘甜，讓他們瞬間發出了愉悅的喊聲。
“水草交厝，名之為澤，現在，這裡可以叫居延澤了。”
“那一枚湖泊之心連接著方圓千裡的地下水脈，生生不息。”
“最多旬月，居延澤的麵積就會恢複最古老的盛景，三百裡大澤。”
“從此以後，哪怕沒有黑水彙入，居延澤也不會乾涸。”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歲月流逝，曾經的澤畔沃土早已化作荒漠、戈壁灘，就算可以種植土豆、小麥，產量也不會太高，最適合的植物大約是紫花苜蓿。”
矗立在湖畔，李承乾似乎有些意猶未儘。
“殿下，這已經很好了。”
秦懷玉眼中充斥著對麵前這個青年的崇敬和感激。
一個三百裡的淡水湖泊對於附近環境的改變無疑是天翻地覆，隻要有水，彆說畜牧牛羊、馬、駱駝，就是把戈壁灘都種上樹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了上百年，居延澤就會恢複曾經的繁榮，成為大唐在河西走廊之北最璀璨的明珠。
“不急。”
擺了擺手，李承乾想到了什麼，取出了十張符咒，上麵籠罩著一層土黃色的光芒。
“去！！！”
而後，十張吉壤符同時被丟了出去，分作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就連居延城所在的三角洲附近同樣出現了兩張吉壤符。
‘嗡嗡！’
映入眼簾的是一股莫名的土黃色光芒籠罩著周遭的荒漠、戈壁灘，原本細小的砂礫、砂壤土竟然化作了肥沃的黑土地，著實讓人歎為觀止。
“這這”
秦懷玉張大了嘴巴，比剛才看見湖泊之心的景象還要覺得不可思議。
“少了點，將就著用。”
李承乾搖了搖頭，一張吉壤符能夠覆蓋千畝之地，10張也就是一萬畝。
修真世界之所以人口密集，主要就是以為修真百藝夠發達，將一切不能耕種的土地化作肥沃良田。
“你馬上安排人把這一萬畝開墾出來，趁著春天，種上小麥。”
“不出意外的話，數月後就能收獲75000石小麥，足以解決居延軍的糧食需求。”
“殿下，這些地”
秦懷玉眼中彷佛閃爍著火光，一臉期冀的看著李承乾。
“三年。”
“三年之後，這些地的地力會消耗殆儘。”
“到那時，隻剩下一些黃土地，勉強可以栽種莊稼。”
李承乾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
“夠了，夠了！”
秦懷玉喜出望外，這個結果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這一萬畝地安排得當的話，一年能種兩茬小麥，那就是15萬石，養活數萬人綽綽有餘。
而且，居延都督府治下實行了五稅一的政策，幾十萬畝田地每年出產的土豆、小麥、粟米並不少，彆說養活兩萬五千居延軍，就是養活五萬居延軍都夠。
“還有一件事。”
“殿下。”
強行壓製住心中的躁動，秦懷玉繼續聆聽太子李承乾的訓令。
“居延都督府之事，你做的不錯。”
“孤向來賞罰分明，此物賜予你。”
“啪嗒。”
隨手一揮，李承乾直接將一本牛皮冊拋給了秦懷玉。
“這是”
秦懷玉雙手捧著小冊子，有些茫然。
“秦家鐧法。”
“胡國公昔日在山東六府以一雙熟銅鐧打出了赫赫聞名，綠林中人稱之：‘鐧打山東六府，馬踏黃河兩岸’，無一人不曉。”
“這份鐧法與《龍象般若功》不同，乃是內外兼修的氣血法門，且是一門攻伐武技。”
“以此可以窺破人仙武道之先天，壽兩甲子。”
‘轟隆！’
話音落下。
秦懷玉整個人都傻了，人仙武道的秘籍，這可比《龍象般若功》強太多了。
如若秦家世世代代習練這一門武技，必然會層出不窮的湧現強人，家族門楣必將光耀不衰。
“此物賜予你，是自己用，還是傳家，隨你。”
“另外，孤新得了百鈞隕鐵，薛仁貴、羅通等人都要了新的兵刃。”
“我已命人為你打造一對隕鐵鋼鐧，單鞭一百五十斤，不日就會送來。”
注視著秦懷玉，李承乾補充了幾句。
“多謝殿下！”
秦懷玉雙膝跪地，感激涕零。
“起來吧。”
李承乾輕輕一揮，一股無形的氣勁讓秦懷玉不自覺的站起身來，他的眼睛露出了驚異之色，聯想到剛才李承乾腳踩清波，如飛鳥般靈動，心中生出了一個想法。
“殿下可以窺破了先天之秘？”
一個沒忍住，秦懷玉直接脫口而出。
“嗯。”
李承乾點了點頭。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秦懷玉驗證了自己的猜測，與有榮焉，連忙恭賀。
人仙武道的先天之境，那已經超越了凡人的極致，實力幾可比肩煉氣期的修真者，無病無災的情況下，可以活120年，這就意味著李承乾當上皇帝之後，大唐將會走向一個更加輝煌平穩的時代。
“土豆、紫花苜蓿，你這裡已經有了。”
“過些時日，孤會命人送來一批畝產能達到1500斤的小麥種子。”
“加上居延澤，居延都督府一年之內至少要做到聚攏數十萬之眾，募集五萬居延軍。”
“來日平滅西突厥，孤希望以你為主，胡國公府的牌子什麼時候再掛上去，就看你的努力了。”
對於秦懷玉，李承乾給予了不一樣的期望，他和薛仁貴、裴行儉一樣都是難得的帥才。
“是，殿下。”
“末將定不負殿下所托。”
秦懷玉好像打了雞血一般，神情振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