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和花伯桑出門來送。
“駕——！”
“駕——！”
卻隻見將驢車用出馬車氣勢的李德二漸漸遠去。
“不用送了！”
遠處人影似有所感，擺了擺手，發出一聲爽朗大笑。
天生瞧了一眼，便欲轉身離開。
花伯桑仍舊在原地極目遠眺，似是在思忖著什麼。
最後，他不情願地長歎了一口氣，嘴裡發出悠揚唱名：
“似是而非，大謬不然。”
“顧此失彼？長慮卻顧！”
天生停下步子，回首望向拾階而下的花伯桑，麵露疑惑。
花伯桑正是一副要回屋的樣子。
抬頭，抱以燦爛的笑容：
“師兄？”
“唔！”
————
“浪裡個浪——！”
“嘚裡個浪——！”
“……”
李德二一路搖頭晃腦地哼著小曲，將驢車趕至李府後門。
時辰未到，後門尚未打開。
這兒已經圍了許多輛牛車、驢車，都是今日來家裡彙報情況的小管事們。
“誒？德二，你那野夫呢？”
有相熟的管事朝李德二笑噱道：
“我今次可是特意在我那兒找了個大肚皮的，這次定要讓他與你那野夫比比！”
“嘿，這就不湊巧了！”
李德二輕笑一聲，回道：
“那佃農今早惹了我，被我趕回去了。”
“你這般掃興！上次不是說好了的？”
那管事有些不開心了，說道：
“好不容易圖個樂子，你竟還偷奸耍滑……說！是不是怕被我比了下去？你小子從小到大，真是一件露怯的事都不敢乾啊！”
“見諒，見諒。”李德二一路賠笑。
“罷了，罷了！”
說完，那管事眼神微動，湊到李德二邊上，低聲詢問道：
“聽說，公子上月特意去城外找你了？”
李德二神色一頓，打了個哈哈：
“你哪裡聽說的風聞？隻是郊外遊玩時，往我那走了一遭而已。”
“你小子可不地道，嘴裡鬼話連篇！”
那管事顯然不信，輕輕捶了李德二肩膀一下：
“到時得了公子提拔，可彆忘了我這個老兄弟！”
“哈哈~一定，一定！”
李德二敷衍應付，隻眼巴巴地盯著緊閉的後門。
又過了片刻，後門終於是開了。
不過未等小管事們一窩蜂地搶先第一個進門，就聽那開門的下人問道：
“德二哥可到了？”
小管事們當即都看向李德二，眼色莫名。
旁邊的那管事更是擠眉弄眼。
“來，來了！”李德二舉手應道。
“德二哥，直接上來吧！”
台階上的下人擠出一絲笑容，招手道：
“公子早有吩咐，讓您不急著去賬房先生那，先去院兒裡敘敘話。”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眼神皆是一變，投向李德二的眼神全是羨慕嫉妒。
同時，人群默默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勞駕，勞駕！”
李德二滿臉雀躍地從人群中脫穎而出，上了台階，朝台下眾人拱了拱手，接著緊跟著下人進府。
進入這座熟悉的府邸後。
李德二不再似以往那般低頭哈腰，不敢抬頭，他扭頭四處打量，好像在回想著什麼。
很快李明辰的院子便到了。
“德二哥，進去吧，公子已經在等你了。”
李德二頷首，袍角微提，率先邁步踏入門檻。
身後下人默默跟上。
而幾乎每走一步，兩側立柱後就有一名健仆閃出，緊緊跟在李德二身後。
李德二此刻昂首挺胸，大步流星，顯得氣度非凡，身後則跟著一群仆從亦步亦趨。
乍眼看去，反襯得李德二像是個貴公子。
這陣仗一路過衡門，回廊，月洞門，最終在硯池對麵立住。
“公子！”
李德二朝對麵撚著魚食，投喂硯池錦鯉的李明辰躬身拜道。
“來了。”
李明辰輕輕頷首，隨手將手中魚食全都丟進池中，搖頭笑道：
“父親說我該多多存心養神，陶情養性，結果今日一看，卻是怎麼也不適合我。”
“說罷，德二！”
李明辰目光灼灼看向李德二，沉聲道：
“說你那日在莊子裡瞞著我的話！”
“不是，公子我沒……”
此言一出，李德二身後緊跟著的下人，當即將李德二死死按住。
“你還敢騙我！”
李明辰快步走到李德二麵前，袖子裡的拳頭攥緊，但最後還是壓著火氣沒有動手。
“說，那乞丐到底是怎麼好的！”
李德二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麵對李明辰直視而來的眼神偏頭閃躲，唯諾小聲道：
“小……小人真的不知……”
“好，好啊，你還敢嘴硬！”
李明辰來回踱步，想打但又怕反而激起李德二心中的氣性，有些躊躇不定起來。
不過他這些日子也不是白過的，早就探聽出了李德二心裡的願景。
因此，他當即往後一招手，便有婢女款款遞上來一個信封。
“德二……”
李明辰先是朝李德二身後的下人瞧了一眼，得到他身上並未藏有刀刃的眼神示意後，他當即擺手，讓周邊下人將李德二放開，接著走到李德二邊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將手中信封作勢遞過去，輕聲道：
“我知道你一直想找你妹妹，我也忘不了小草兒！這段時間，我趁著掌事的功夫，一直在找小草兒的下落。現在，終於找到了！”
“隻需你將那乞丐的秘密告訴我，屆時我們再一起把小草兒接回來，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李明辰麵露喜悅地看向李德二，保證道：
“將小草兒接回來後，我父親、母親那兒肯定不同意，所以隻怕還得讓小草兒受些委屈，給她在外邊置辦一套宅子。但你放心！屆時等我當了家主，我一定將小草兒光明正大地迎進李家，給她個名分，你也可以當你夢寐以求的大管事！”
李明辰沒說什麼將小草兒接回後，大家都能立馬過上好日子的話，那樣也顯得太虛幻哄人了，隻有貼近現實，才顯得更加真切，凸顯自己的誠意。
李德二麵露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漸漸地，他的表情開始鬆動，似乎就要將秘密說出來。
李明辰麵色一喜，就要附耳去聽。
“李德二！住口！”
此時門外台階上，傳來一聲嘶啞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