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鈺牽著璃月進客廳，扶著璃月先坐下，對著景肅帝道：“父皇找璃月何事？”
來時楊兼已交待過宮裡發生之事，猜測是要興師問罪。
景肅帝臉色不好看，兒子都不知道叫人跪下請安，深吸一口氣，“怎麼，不能找你二人吃個飯？”
“吃飯？”楚珩鈺詫異。
景肅帝見兒子這般神情，默了默，父子倆到底疏離了，應聲：“嗯，吃飯本也是家常小事，你也就寵這麼一個宮婢，找她，你才會來與孤吃飯。”
楚珩鈺沉默，若是通過璃月找他吃飯，倒也就罷了。
王吉出聲：“太上皇，皇上，晚膳擺好，請去廳中用膳。”
楚珩鈺便又去扶起璃月，體貼習慣，那就成自然，景肅帝看不順眼，沉聲：“她沒有伺候的人！做什麼你去做這些，帝王威儀何在！哼！”
璃月鬆開楚珩鈺，小聲：“我自己走。”
楚珩鈺皺眉，這飯怕是吃不好了。
宮中縮減，太和宮晚膳三個菜，因著皇上跟太上皇一同用膳，臨時又添了三個菜，如此便就六個菜，放平常不夠瞧，現下有幾分家常的感覺。
不大的桌子一圈，景肅帝上座，楚珩鈺左邊，璃月坐楚珩鈺身邊。
景肅帝吩咐：“給皇上和璃月女官倒酒。”
“是。”王吉應聲。
楚珩鈺道：“給孤一人就成，月兒還在喝藥。”
景肅帝問：“她做什麼吃藥？冷宮住幾天就病著了，未免趕巧。”
璃月瞥一眼老頭，在這兒等著她呢。
景肅帝也瞥一眼璃月，眼神碰上，也語氣平淡，問：“要養幾天？”
楚珩鈺道：“七天。”
“嗯，孤倒是認識一種藥，吃了就得養七天。”
璃月道：“我也認識一種藥，吃了三天能治口瘡，還有一種藥，吃七天保生男娃。”
“嗬，知道的不少。”
璃月點頭：“跟著皇上沒點見識可不成。”
景肅帝笑：“這話中聽。”
楚珩鈺看了看璃月，今日這般吃飯也不怯場，倒是不錯。
他一個帝王竟然沒聽話裡的機鋒，碰著璃月，平日的聰明勁兒全沒了。
景肅帝動筷子，王吉布菜，叫第一筷子給楚珩鈺。
楚珩鈺也開始動筷，用公筷給璃月夾了一筷子筍絲，璃月輕聲：“先給你父皇。”
楚珩鈺覺得有理，筍絲掉了頭，夾到了景肅帝跟前。
景肅帝看了看眼前的筍絲，老三給他夾菜乃破天荒頭一回。
看了看璃月。
楚珩鈺第二筷子筍絲夾到了璃月跟前，輕聲：“慢慢吃。”
璃月拿筷子，夾了筍絲放嘴裡，慢嚼兩下，咽下，再用帕子沾了沾唇，平日這規矩派不上用場，今日正好可以派上，實在是對著老皇帝的三角眼，吃不下，不若這樣耗費時間。
之後三人開始吃飯，楚珩鈺喝了一口回春酒，很是熟悉，故而有種家的感覺。
景肅帝有意無意看著楚珩鈺和璃月二人，便又閒話道：“今日後宮怎麼回事？”
楚珩鈺說道：“已有刑部之人在查嘴碎之人。”
“哼！後宮烏煙瘴氣，為何不多找幾個人幫你。”
楚珩鈺淡聲道：“後宮是後宮，不是誰都好管的，孤的人，對著後宮誰都是長輩。”
楚珩鈺沒看景肅帝，見璃月吃的慢，也不怎麼吃，順手便給璃月布菜，沒用公筷，很是親近，這般親近像是習慣，無時無刻一般。
璃月被照顧，便就楚郎君夾什麼吃什麼，慢慢的有些放鬆。
景肅帝看著，腦子裡在想自己可有給身邊人這般相處過？他自問從來不曾有過。
奇怪，老三以往有潔癖，如今怎得沒有了一般。接話：“你倒是替她想的多，可是，這般事出現就是失職，這失職之事不處置，如何管束後宮？”
楚珩鈺淡聲：“這般事定然不是一般人可說道，定是您與誰說道被人聽了去。”
“孤自不會說道這般事，也就那日與你說道那麼兩句。”
楚珩鈺筷子一頓，看向王吉。
王吉忙跪下：“可不是奴才，奴才在宮中幾十年，哪裡不知宮中規矩，皇上”
景肅帝道：“你起來，孤知曉不是你。”
王吉忙起來，重新布菜。
楚珩鈺淡定吃飯，道：“不是這個，那就是另一個。”
那天跟來的還剩下一個就是洛書妍，道：“父皇沒管束好下人。”
“你錯了，那人不會聽懂，定是禦書房的人。”
禦書房那天就一個小安子，還有看不見的茶水間不知誰當值，淡聲：“那便看刑部會揪出誰來。”
“揪出是一回事，平息才是關鍵。”景肅帝看一眼璃月，繼續道：“你既然選定了人，就看看她有什麼本事，若是沒有這本事，我看你還是在世家裡麵選一個。”
楚珩鈺本能看一眼璃月，莫名的，怕她多想。
璃月卻是在斂眸吃飯筍絲，細細的筍絲，慢慢吃可以吃半天，胃裡也不帶飽腹的。
楚珩鈺問：“你可能擺平此事？”
“嗯？什麼？”璃月開了小差。
楚珩鈺道：“父皇的意思，叫你擺平流言，可能做到？”
璃月眨巴眼睛，看一眼景肅帝，道：“不好吧，萬一做出驚人之舉，嚇壞老人家可怎麼辦，我擔不起。”驚人之舉璃月做的不少，誰也想不到是什麼驚人之舉。
楚珩鈺一聽就知道璃月有辦法，溫聲道：“大膽去做，什麼事，孤給你兜著。”
璃月斂眸，有些為難，心裡算計著後果，其實最好的後果就是把她趕出宮，想著便就道：“我試試吧。”
“嗯。”
楚珩鈺滿意，景肅帝也看了看璃月，真有辦法？這不是流言，乃是事實。
一頓飯算是平靜的吃完，下人倒來茶水漱口，璃月漱完口，跟著楚珩鈺起身。
這是父子倆心平氣和吃的一頓完整的飯，還算和諧，並沒有一開始想的那樣吃不好。
然，走到太和宮門口，景肅帝帶著洛書妍出來，對著楚珩鈺道：“這人以後就給你了，她伺候孤有功，隨你怎麼安置。”
楚珩鈺沒拒絕，對著璃月道：“你來安置。”
璃月哪裡不知道這般事，不過是遲與早辦罷了，斂眸應了聲：“好。”隨後對著柳嬤嬤道：“柳嬤嬤給她安排個住處。”
柳嬤嬤應：“是。”
走前璃月又跟景肅帝眸子對上，景肅帝略彎了彎唇，帶著不屑。
璃月同樣勾了唇，眸子裡無半分尊敬，似是蔑視，在嘲笑景肅帝的雕蟲小技。
然璃月真正笑的是，明兒她就把那些後妃放出宮，看誰給你陪葬，郎君親自發話兜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