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南祁此時的狀況正好應征了這句話。宮內宮外的事本已亂作一團,偏偏北邊的北原國又在這節骨眼上在邊境挑起事端。仿佛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南祁國的將士們嚴陣以待,麵對北原國的挑釁,決心保衛自己的國家。
北原國是個以遊牧為主的國家。每到秋冬季節收成之後,就要在邊境騷擾一番。然而,這次的情況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重。北原國的軍隊不僅在邊境燒殺擄掠,更是深入南祁領土,肆意妄為。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引起了朝野的震動和關注。
朝堂上,群臣們議論紛紛,每個人都充滿了憤怒和擔憂。作為皇帝的獨孤徹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麵的大臣們,心中也充滿了困擾。他深知,這次的邊境衝突已經觸及到了國家的底線,必須采取行動。於是,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獨孤徹最終做出了決定:由越國公夏侯淵帶領的軍隊,前往邊境對北原國進行反擊。
夏侯淵作為一位經驗豐富、威名遠揚的將領,他的出征無疑給南祁軍隊和民眾帶來了信心和希望。出征前,他向士兵們發誓,一定要讓敵人知道我國的威嚴不可侵犯。他的誓言激起了士兵們的鬥誌,大家都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為國家爭取榮譽。
與此同時,夏侯翊也接到了任務,要秘密前往璞王封地塗川細查。
夏侯紓猜不透獨孤徹是否對璞王起了疑心,但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璞王獨孤衍為人十分低調,多年來一直在封地做他的閒散王爺,眼裡也隻有他的一畝三分地,從不乾涉朝廷的事務。然而,夏侯紓曾經在府中聽父親和二叔談論起璞王,都說他是個笑麵虎,實則心思深沉。他們還提到,當初若非獨孤徹有勤王救駕的功勞,或許皇位就是璞王的了。麵對如此城府的對手,夏侯翊此去必定危險重重。而且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分明是有意在分散他們越國公府的勢力。
想到父親率兵遠征,二哥也遠離京城,家中便隻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嫂子和郭夫人母子,夏侯紓在宮裡就顯得更加孤立無援,充滿著莫名的緊張和不安。
最讓人感到可怕的是夏侯翊離京前帶進來的消息——雷起乾居然與佟淑妃有關。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夏侯紓自進宮之後,她對這句話的領悟可謂十分透徹。
事實上,佟淑妃會出來爭奪那個母儀天下的位置,夏侯紓並不意外。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雷起乾看似對姚貴妃忠心耿耿,多次為姚貴妃出謀劃策,鞏固其在後宮中的地位。實則是與佟淑妃暗中勾結,一步一步將姚貴妃及其黨羽推出權力中心。
果然,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天威難測,征途遠長。
不知道姚貴妃知道真相之後,又會作何感想。
獨孤徹這幾天忙得昏天暗地,如同一葉孤舟,在波濤洶湧的政海中搖曳。對內,他要應付立後與立嗣之爭,平衡朝局;對外,他時刻警惕著北方的戰爭風雲,籌謀這糧草的運送。期間,他難得抽空來飛鸞殿一次,也隻是陪著夏侯紓用膳,然後就埋首在堆積如山的奏折中。他總是眉頭緊鎖,手指在奏折上輕輕滑過,仿佛在閱讀著一篇篇沉重的曆史。
冬夜的寂靜如同深海,夏侯紓無法插手他的世界,便拿起一本書,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隨意翻動了幾頁,漫無目的的等待著時間的流逝。然而,這沉默的夜晚卻像是一首沉寂的詩,令人感到深深的無聊。於是,她決定獨自走出去,讓寒冷的夜風喚醒她的思維。
當夏侯紓再次回到房間時,獨孤徹已經趴在書桌上,安靜地睡著了。他的呼吸聲均勻而深沉,像是遠處的風聲,微微的傳入夏侯紓的耳中。
夏侯紓輕輕屏退了伺候在旁邊的宮女們,仿佛怕自己的動作會打破這個寧靜的夜晚。她悄悄地走向獨孤徹,輕輕地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獨孤徹的睡顏。
獨孤徹正沉睡在夢鄉,他的臉龐寧靜而安詳。夏侯紓心中憂慮,視線不時地落在他的身上,猶豫著是否應該揭示姚貴妃的陰謀,更不知道該不該透露自己的行動可能對他造成傷害。
夏侯紓心中矛盾不已。她知道獨孤徹是個聰明人,也許應該讓他知道姚貴妃的陰謀。但另一方麵,她也明白,這可能會讓他失望。
她看著他安靜的麵孔,心中充滿了猶豫和不安。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獨孤徹像是有所察覺一樣,忽然蘇醒過來。他抬眼望向她,帶著些許疑惑和不解,甕聲甕氣地問道:“你怎麼這麼盯著朕?難道朕這麼好看嗎?”
夏侯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算他長得好看,那也應該是由彆人來誇讚的,哪有自己親自誇自己的道理?難道所有的男人都這麼自信和自戀嗎?
獨孤徹輕笑了一聲,他坐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然後帶著一絲好奇的語氣問:“你在想些什麼呢?眼神怪滲人的。”
夏侯紓連忙收斂起目光,擺手道:“真的沒什麼。”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因為她突然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她絕不會傷害他。
獨孤徹並未不相信,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夏侯紓卻不想過多解釋,隻是看著他滿臉的倦容,她的心又軟了下來,輕聲勸說道:“時候不早了,陛下回房歇會兒吧。”
獨孤徹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夏侯紓與獨孤徹背對著背躺在大床上,房內隻有夜明珠發出微弱的光。透過窗子,可以看見月亮上有暈,月光落地如霜,照亮了房間的一角。深冬的夜晚,比水還要涼,空氣中彌漫著百合花的清香,這種清新的味道混合著獨孤徹身上獨特的龍涎香的氣味,一漾一漾地湧入夏侯紓的鼻息,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和舒適,情不自禁的放下所有的疑慮和防備。她緩緩地閉上眼睛,陷入了夢境之中。
在夢中,夏侯紓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一個仙境之中。她漫步在一片開滿了百合花的原野上,微風吹過,花香四溢。遠處,獨孤徹的身影若隱若現,他似乎在對她微笑,那笑容如同陽光一般溫暖了她的心靈。
夏侯紓一步步走向獨孤徹,他們的手指輕輕觸碰,仿佛在這個瞬間,所有的情感和思念都得到了釋放。他們相互凝視著,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突然間,一道光芒從天邊劃過,照亮了整個原野。夏侯紓抬頭望去,隻見一顆流星劃破夜空,留下了一道絢爛的光軌。她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願望,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延續下去。
然而,夢境總是短暫的。夏侯紓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枕邊人卻已不知去向。她微微皺起眉頭,感覺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
夏侯紓披上衣服走出去,發現書房裡有燭光,便往那邊去。
書房裡青銅纏枝燭台發出微弱的光芒,正中間放著一盆燃燒著的炭火,火光在牆壁上跳躍,映出了影子。空氣中彌漫著墨香和燈煙的混合氣味,讓人感到一種沉靜而古雅的氣息。
獨孤徹身上披著一襲玄色繡金線龍紋的長袍,埋首在燈下批閱奏折。燭光透過油紙燈籠的縫隙,照在他的臉上,給他堵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他的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眼神犀利而堅定,手中的毛筆在奏折上飛快地移動著,時而停頓,時而流淌,像是在編織一曲優美的樂章。
而旁邊磨朱砂的小內侍則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他的眼皮開始沉重,不斷地打著嗬欠,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夢鄉。
夏侯紓沒有驚擾他們,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獨孤徹忽然抬眸看過來,視線落在夏侯紓身上,他立馬蹙了蹙眉,疑惑道:“你怎麼起來了?小心彆凍著。”
"我身體沒那麼弱。"夏侯紓緩緩走過去,揮手示意小內侍退下,然後溫柔地揉著他的太陽穴,碎碎念道,"夜深人靜,屋子裡又這麼冷,陛下也不多叫些人來伺候,萬一凍著了,累到了可怎麼辦?彆以為人人稱你萬歲,你就可以不顧自己的身體了。"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關懷和擔憂。
獨孤徹笑容和煦的看著他,故作嫌棄道:“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嘮叨了?”
獨孤徹說著便伸手拉夏侯紓過去坐在他腿上,連手中的朱砂筆都沒有放下。然後他將下巴抵在她的勃頸處,輕聲道:“不過,朕喜歡你這樣。”
夏侯紓覺得耳根和脖子被他的呼吸弄得一陣酥癢,趕緊將他推開了些,皺著眉頭說:“陛下是看奏折看得頭暈眼花了吧。怎麼會有人喜歡被他人念叨個不停呢?”她輕歎道,又瞥了一眼那些厚重的奏折,“算了,看你這可憐樣兒,我幫你磨朱砂吧。”
獨孤徹聞言放下了筆,輕輕替夏侯紓整理了一下衣裳,柔聲道:“你還是回去睡吧。雖然朕很受用你的溫柔體貼,可是你穿這麼少,萬一生病了,朕會更心疼的。”
夏侯紓卻不肯走。她站起身來,把筆放回他的手裡,一邊為他磨朱砂,一邊笑嘻嘻地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不然顯得我多沒義氣。”
她很想知道皇後之爭最終花落誰家,更想從奏折上看到點關於邊關的戰事。
也許獨孤徹知道了她的目的,就不會這麼感動了吧。
夏侯紓默默的思忖著。
結果一乾就是通宵。
天快亮的時候,獨孤徹才批閱完堆積如山的奏折。夏侯紓困得幾乎站著就能入睡,她一邊感慨一邊感慨著皇帝不是一般人就能當的,對人的體能、精力、以及腦力要求太高,一邊又默默領悟力為何曆史上的皇帝普遍短命。照這樣熬下去,就算健壯如牛,也吃不消啊。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夏侯紓就猛然驚醒,她感到一股自責的熱浪湧上心頭,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然後眯著眼睛,略帶迷糊地看向正在宮女的幫助下穿衣的獨孤徹。她含糊不清地說:“你中午記得要休息一下,彆又忙得廢寢忘食了。”
獨孤徹沒有回答,但夏侯紓明顯能聽到他在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