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曲阿城頭的火光在身後漸行漸遠,一萬精兵鐵甲裹蹄,銜枚疾走。
太史慈跨坐青驄馬,望著不遠處的袁軍大營目光如炬。
他深知袁術大軍壓境,即便沒有號稱的三十萬,隻五六萬人,也與他兵力懸殊,但心中隻感滿腔豪情,熱血沸騰而毫無懼意。
眼看袁營近在眼前,卻見他取出三石強弓,搭箭連射,瞭望的守衛便接連倒地,遂轉身對麾下高呼。
“曲阿存亡在此一舉,眾將士隨我火燒袁營,擒殺袁術者,主公賞萬金,位升三階,萌妻蔭子,共享榮華!
即刻衝鋒,隨我殺敵!”
“殺敵!殺敵!殺敵!!!”
眾將士齊聲應諾,“殺敵!”士氣如虹。
好一聲“殺敵”!
一萬精兵如猛虎下山,直撲袁術大營,袁營守軍猝不及防,頓時大亂。
太史慈一馬當先,左衝右突,口中高呼:“東萊太史慈在此!”聲震四野,敵皆喪膽!
一路上幾乎都沒遇到像樣的抵抗,衝殺間便已到了糧倉,直到火把擲出,“騰”一下沸騰的火海被瞬間點燃!
興奮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渾身熱血如同被一盆涼水澆下,他從頭涼到腳,通體冰涼!
糧食絕對不會燒的這麼急、這麼旺,這是乾柴火油!
幾乎沒有遇到抵抗?不是袁軍睡下,而是這裡本就是座空營!
太史慈臉色煞白,乾澀的聲音幾乎是從他嗓子眼裡擠出來!
“中計!撤啊!“
為時已晚!
夜空陡然綻開赤紅流火,周瑜立於西南山崗綸巾鶴氅飛揚,手中羽扇落下,密集的火箭如雨揮下。
黃蓋於東南山崗指揮放箭,豪邁之聲直貫雲霄,“太史慈,汝中袁公計矣,今日有死無生!”
曲阿軍聞言愈加慌亂,周遭的火勢也在密集火箭的點燃下,洶湧蔓延!被桐油浸透的營帳轟然爆燃,熱浪掀翻十數位士卒。
“撤!眾將勿慌!保持隊形,跟在我身後,我帶爾等突圍!”
太史慈揮槍撥開流矢,於火海間帶頭衝殺,原本亂作一團的曲阿軍受此感染,不少人都自發的追隨在他身後,重整旗鼓,欲要殺出大營!
“太史慈休走!”
恰在此時,見營中火起,張勳立即帶兩萬伏兵如黑潮湧出,長矛結陣壓來,密集的矛陣擋住去路。
“眾將士!今戰亦死,不戰亦死,等死!死戰可乎?”
太史慈虎目充血,銀槍挑飛三名敵卒,高呼一聲,當先拍馬朝著張勳殺去!
“想活命的,隨我殺出一條生路!”
眾將士見主將如此勇猛,也知此時生路唯有殺出重圍,索性拚上一腔血勇,追隨太史慈死命朝敵軍殺去。
“來的好!”
陡見太史慈殺來,張勳自恃武勇,也是凜然不懼,提槍迎上!
槍來槍往,才隻數合,張勳便額頭冒汗,心下叫苦,暗忖這是哪裡來的小將,怎生如此厲害,他拳怕少壯,隱隱竟敵之不過?
提槍縱馬勉強支撐了三十餘回合,他已是險象環生,無奈抽身而退,命大軍掩殺。
所幸張勳這裡雖不敵太史慈,但他兵多勢眾,太史慈中伏之下,一心突圍,也不願與他周旋。
“吾乃東萊太史慈!誰敢擋我!”
火海中見他撕下燃燒的披風,胯下青驄馬踏火而來,暴喝聲如雷。
“太史子義在此,擋我者死!“
袁軍雖眾,但見大將張勳都被殺退,無不膽寒,反觀曲阿軍見他如此神勇,士氣大振!
眾將士追隨太史慈,奮死一爭,無不用命,竟還真被他於火海中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才剛出營門,便見左右兩翼塵沙大起,刺斜裡兩彪軍馬殺出。
“來將休走!
程普韓當奉袁公將令,在此等候多時!”
無奈被這二人截住,太史慈隻得挺槍迎上,奮身再戰,三人你來我往戰數十合,才被他險之又險尋了個破綻得脫。
“德謀,你故意的?放跑了此人,就不怕袁公怪罪?”
望著太史慈率殘兵遠去的背影,韓當麵色古怪打量身邊的老兄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圖。
“義公,你莫忘了?少將軍還在後麵。”
程普意味深長笑了,“你我半百之年,獨吞功勞何用?我聽聞袁公曾謂少將軍曰:幼子多疾,汝當勉勵之!”
韓當聞言一怔,恨不能拍手叫好,“我們幾個中就屬你老謀深算。”
卻說太史慈終脫包圍,然而回到來時路一清點,原先追隨而來的一萬精銳,僅剩七八百人,他隻恨不能拔劍欲死,無顏回曲阿城再見劉繇。
“慈愧對主公”
言未畢,一聲嗤笑,孫策橫槍立馬,率眾攔在路前。
“我聽人言,太史子義,武藝高強,智勇雙全,乃當世有數之英傑!
不想今日一見,也是個不敢直麵失敗的怯懦之輩。”
“汝是何人?”
見他發問,孫策嘴角輕揚,長槍指向他邀戰,獅盔紅纓在夜風中獵獵如火。
“吾乃孫策孫伯符也!爾等懦弱宵小之輩,還不速速下馬受降!”
“技不如人,中汝等埋伏,慈今日有死而已,安敢辱我!”
迎著孫策列陣阻路的三千人馬,太史慈凜然不懼,帶著七八百殘兵如同困獸猶鬥,拚死殺上!
一人橫槍立馬,一人縱馬橫槍,槍影交鋒在月華下寒芒如雪,將近百來合,不分勝負。
孫策殺得興起,豪爽大笑,“太史子義,果真名不虛傳,真當世英傑也!”
見他能同自己鬥到這般地步,太史慈心下也暗讚孫策厲害,不過眼下突圍要緊,他也不答話,隻手下槍法愈快愈狠,招招奪人性命,竟是要以傷換傷。
“你這人怎生這般耍狠?”
孫策已生惜才之心,又兼周瑜囑托,還望他這忠義之士相助大業呢,怎忍真傷了太史慈?
一時間顧忌頗多,竟被耍狠槍法逼住,招招落入下風,不出幾合,便被他殺了個破綻脫身。
望著那道遠去的背影,孫策氣的笑罵,“這次不算,下回再來比過!”
“戰場之上,隻論生死,誰跟你比過?”
太史慈隻覺莫名其妙,也不理他,急催青驄馬速走。
終於,又望見曲阿城頭火光搖曳,此時還跟在他身側的僅有四十七騎,將士的血、敵人的血、自己的血早已染紅他一襲白袍。
而也就在他剛鬆下一口氣,隻聽城上朗聲而笑。
“子義,術,恭候你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