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聯想到前麵那句:【誰看見朕得了傳國玉璽?】
一旁目睹這一幕的李豐,不由心思活絡起來。
“是啊,胤兄,傳國玉璽這等空穴來風的事,就沒必要說出來引得旁人覬覦。”
話語間,李豐還不斷給袁胤使眼色,仿佛他已經理解了袁術的意思般,隻見他正了正衣冠,麵朝袁術再拜曰:
“近日常聽民間流傳讖語,言:【代漢者,塗高也!】
塗者,途也!
主公表字公路,正應這塗高之意,當承神器之重,理應稱帝,天下歸心!”
迎上他悄然投來一個“我懂”的眼神,袁術心中泛起古怪,你懂什麼了?
我難道是為了隱瞞傳國玉璽,而讓你換個理由勸進的意思嗎?
代漢者,塗高也?
塗字還勉強解釋的通,那高呢?
這些人為了蠱惑自己稱帝,真是什麼話都編的出來。
“妖言惑眾!”
袁術嗤罵一聲,義正辭嚴。
“吾家四世三公,屢世公卿,乃大漢忠心股肱之臣!
豈能行此無君無父之事?
再敢言稱帝者,朕誅他滿門!”
誅他滿門!
一字一頓!
直砸的李豐心驚肉跳,然而袁術口中的話語,卻又令他感到近乎荒誕的矛盾。
哪有人自稱為朕,還一口一個忠心股肱之臣,說的跟個大漢忠良似的?
他不由與袁胤對了個眼色,二人相視,皆是苦笑。
“這些話不必再提。”
袁術擺手送客,臨行前忽又叫住李豐。
“李卿留步,你今晚帶五百刀斧手來,皆備弓弩,聽朕號令行事。”
二人領命告退,待出了書房,屋外涼風一吹,這才驚覺背後衣衫早已濕透。
“胤兄,我私下與主公見得少,他平日裡也是這般”
李豐欲言又止,似乎一時想不到該怎麼形容。
“傳國玉璽!”
袁胤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堂兄他定是得了天命,這才如換了個人,脫胎換骨一般。”
李豐眉頭一挑,他一個大老粗雖沒啥文化,倒也聽說玉璽被傳的神乎其神,再想到今日主公這番變化,興許真有神異也未可知?
見他信了!
袁胤心中一樂,其實他覺得大抵是堂兄被玉璽激發心中野望,又一次振作了!
畢竟自家這位堂兄,間歇性躊躇滿誌,持續性混吃等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雖然這次躊躇滿誌的厲害,改變有些大,連他都感到陌生。
隻能說傳國玉璽的刺激,夠勁!
這也是好事,見李豐這等將官都信了這番言辭,袁胤也不由暗自祈禱:
堂兄啊,你這次的持續時間可久些吧,家族也正好借此為你造勢。
“胤兄,那你說主公今日自相矛盾的作態,又是個什麼態度?
我們還要不要繼續?”
心間的思慮被李豐打斷,袁胤也是眉頭緊蹙。
“此番著實古怪,我也不知,但我們不知道,總有人能知道。
我欲往楊軍師府上一行,李兄可願同往?”
軍師楊弘!
李豐聞言也是深以為然,不管什麼問題,問計於軍師總沒錯。
書房內,袁術指尖摩挲著傳國玉璽,燭火昏黃的光暈,照在他臉上明滅不定。
稱帝是不可能稱帝的,冒天下之大不韙,隻會逼得天下諸侯,不想打,也得打。
便是原來盟友,幫他就成了反賊,眼看著眾人瓜分,也想分食一塊血肉。
僭越明誌倒是可以,反正出了這間屋舍,他袁公路可是不認,真要是底下人造幾句“稱朕”的謠言,便算稱帝謀反,那明天就能讓流言四起,他曹操要挾天子令諸侯,那袁紹已私藏龍袍!
反正當今時值亂世,僭越的事也不差他這一件。
自張角扯下那塊遮羞布,喊了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從董卓廢長立幼,將洛陽付之一炬。
說到底這天下諸侯,誰還把天子放在眼中?
這世道自從有了皇帝,和手中這塊美玉,天下男兒心中誌,便隻剩了一句: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既然這世人都在爭,那我便許你們一個開國。
我袁公路倒要看看,究竟是四百年漢室壓著的名分大義更重,還是亂世之中人心渴望變革的野心更甚!
是你匡扶漢室的仁人誌士前赴後繼,還是我身後提三尺劍,要建不世功業的英雄豪傑披荊斬棘!
他“嗬”的一聲輕笑,將玉璽輕擲一旁,口中低聲喃道:
“大丈夫,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