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不說話了。
林嫵轉過身來,隻見他站在身後數丈之外。本就清冷的長相,笑時風流倜儻,不笑時卻分外冰冷,千言萬語凝在緊抿的唇角,顯得破碎又倔強。
而他今日沒有穿聖子袍服,想來那個是重大場合才穿的盛裝,寬袍大袖,高潔神聖,但多少有些太過雅致,身上的珠寶也以大氣端莊為主,簡而言之,就是不夠多。
眼下,他換了一襲紫色行雲流水飛鷺常服,腰肩處跟飛魚服竟有些像,凸顯出蜂腰猿臂,更加奢華大氣,剪裁刺繡無一不精致。
興許是東傀穀的習俗,聖子很多時候也等同於吉祥物,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珠光寶氣才吉利。故而他脖子上、手上、腰間,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銀珠寶飾物,雖然看著繁瑣,但卻一點也不累贅,更顯得他尊貴。
總之,他現在就是個行走的大寶貝。
頭上還插著那根紫風鈴簪子,說起來是不太搭的,但管它呢?
越是不搭,就越是紮眼。
薑鬥植那點小心思,都快寫在臉上了。
而遠處,騎在馬上,手執長槍,扯著韁繩的寧司寒,看了就很不爽。
這個薑鬥植怎麼跟孔雀開屏似的,他是來談判的,還是來當花魁談金主的?
還漫步河灘,如今大魏與東傀穀的關係,漫得起來的嗎?
明明是一群人的會談,他非要兩人獨處!
東傀穀心眼子就是多。
耿直的武將出離憤怒了。
憤怒之外,不知怎的,還有些隱隱不安。
他身下的汗血寶馬,也跟他此時一個心情,煩躁地用蹄子刨地,恨不得徑直衝出去。
他旁邊的副將暗暗地抹了一把汗。
寧家人骨子裡是天生的戰將,這位寧世子雖然才二十出頭,但這大將臨陣的氣勢,可真夠有壓迫感的。且他從騎都尉到軍司馬,不過耗費一年多的時間,這飛升速度,足見能力超群,在新生代武將中是一騎絕塵。
副將光是跟在他身邊,什麼也不乾就覺得吃力。
“軍司馬大人,稍安勿躁。”副將試圖緩和氣氛:“雖說公主臨時換了個地方,但還在咱們的包圍圈內,應當出不了什麼事。”
為了確保林嫵的安全,都中營在之前做了周詳的準備,將會麵地點方圓幾裡都嚴密排查過,確認沒有可疑之人,就連河麵上的船隻,也都被攔截了,他們還準備了數位泅水的好手。
此時河麵上一派平靜,連隻鳥都沒有。
可寧司寒沒有說話。
副將心中突突兩下,難道這位羅刹對眼下的安排不滿意?
可兩位話事人說要換地方,他們也沒辦法呀……
他隻能努力解釋:
“真的問題不大,軍司馬大人你看,公主和對方聖師相談甚歡,氣氛好著哩,想來是一拍即合,引為知己,水到渠成,好事將近……”
武將大多沒什麼文化,可憐的副將絞儘腦汁,把畢生的成語都用完了。
誰知羅刹的臉越來越黑,握著長槍的手臂肌肉都繃緊了。
相談甚歡?談什麼那麼歡?
一拍即合?拍什麼拍?
還引為知己,誰跟他是知己。水到渠成,彆以為爺聽不懂青樓黑話。至於好事將近……
呸!
做你的大頭夢吧薑鬥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