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看著來自鬆田陣平的“晚安,不要熬夜了,明天再寫吧”,美滋滋地笑了兩下然後把它懟到好友的麵前:“看到了嗎小降穀,小陣平讓我們明天再寫,所以不要再熬夜啦,真的會有黑眼圈的哦!”
沒錯,他沒騙鬆田陣平,他確實要“趕稿”,隻不過這個稿是指臥底報告。為了讓公安那邊和四園集團配合好,他和降穀零要抓緊時間把今晚的任務寫成報告,因為他們兩人的分工不同,隻能各寫各的部分再整合成一份。
降穀零:“……”
他“啪”地一下把自己的筆記本合上,露出了核善的微笑:“不好意思,因為我今晚沒出去和心上人約會——噢對不起我還沒有心上人,也不需要換了幾十個角度拍照最後隻選出三張還折騰了半天圖軟件。總之,我在你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時候,已·經·把·我·的·部·分·寫·完·了。”
說完,降穀零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走向了臥室,留下了表情龜裂的好友。
半晌後,萩原研二的慘叫聲響起:“小降穀你變了!你怎麼可以真的拋下我一個人加班!”
為了不讓組織發現他們私交甚篤,平時兩人都假裝住在組織提供的單人安全屋實際住在隻有自己知道的房產裡,隻有出現這種要一起處理公安事務或者有重要消息需要私下麵談的情況,才會來到這棟組織不知道的房產。
當第二天一大清早天還沒亮,自律的降穀零起床準備出門晨運的時候,就收獲了一枚通宵加班後氣若遊絲恍若飄魂的好友。
“……小降穀……你過來……”筆記本慘白的光映在更加慘白的臉上,長長的劉海下露出一雙無神的眼睛,把還睡意朦朧的降穀零給嚇清醒了。
萩原研二以一種遞交遺產的姿態把u盤鄭重塞到了降穀零的手裡,接著就倒在地毯上人事不省了。
降穀零:“……”
忍著沒做出探鼻息的行為,而是拐去萩原研二房間裡抱了床被子給他蓋上,就是他降穀零作為朋友最後的良心了。
等萩原研二一覺睡醒的時候,外麵天還是黑的。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機,還沒按亮,降穀零的聲音就幽幽響起:“不用看了,現在是晚上八點半了。你可真能睡啊。”
他熱了一杯牛奶端到萩原研二前麵:“報告我已經給風見了。等下我就回去了,不過在回去之前——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因為是熟悉且安全的地點裡醒來,麵前也是值得信賴的摯友,萩原研二大腦的開機速度沒那麼快,他接過牛奶潤潤嗓然後:“小降穀我是不會對你告白的死心吧——嗷彆打我!”
他手忙腳亂地接住快要灑他一身的牛奶杯,總算清醒過來地看著好友本就深膚色的臉變得更黑了,立馬投降:“我知道了!”
見降穀零坐在沙發上,自己終於脫離了被毆打的範圍後,萩原研二深沉地歎了口氣:“小降穀,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小陣平,是警察。”
“田納西你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條子?”冷冰冰的槍口立馬抵上萩原研二的額頭,降穀零的表情變得晦暗莫測,平時顯得無害的紫灰色下垂眼此時顯露出極強的攻擊性,仿佛裡麵蘊含著深不見底的暗色。
被槍指著的萩原研二:“……”
降穀零:“……最近演習慣了,我沒有順便罵自己的愛好。”
金發深膚的公安收起槍,恢複了嚴肅的表情,也跟著歎了口氣:“我此時倒是希望你是在開玩笑了。臥底到組織的日本公安,在臥底期間喜歡上了陽光底下的警察,這種情節就算是你化身為三流小說家時也不屑寫吧?”
萩原研二忍:“你說誰三流小說家呢小降穀你這個三流偵探!”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打資料遞到好友前。降穀零隱隱猜到這是什麼,卻還是在看到第一頁的時候瞳孔微縮:“你竟然真的去調查他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
隻見第一頁的左側有一張清晰的證件照,有著一頭卷發的青年難得端端正正地穿著警服並且把扣子扣到最上麵那一顆,一眼驚豔的長相,即使是本人和好友都顏值上乘的降穀零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有著一張池麵臉,也難怪顏控的萩原研二會對他一見鐘情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是拳頭有些癢。
熬了個通宵不僅僅是為了趕臥底報告,同時也是在調查鬆田陣平的萩原研二在好友翻閱資料的時候在旁邊總結:“從目前得到的資料來看,小陣平的履曆很乾淨,大學畢業後通過公務員考試進入警校,警校畢業前被邀請進入爆處組,因為過於出色的拆卸天賦在短時間內就成為隊長。他人際關係簡單,隻有兩個常來往的朋友,都在搜查一課就職,一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個是在警校認識的同期。這兩人的資料我也一並調查了,附在最後麵,履曆同樣很乾淨。綜上,小陣平跟組織有關係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無論是作為公安還是作為組織代號成員,萩原研二和降穀零都是完全平等、不存在上下級關係的存在,他本不需要把這份資料給降穀零看更不需要解釋那麼多。但他們還是臥底,更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好友,無論是從保證臥底任務的正常進行還是純粹從友情的角度來說,萩原研二完全能理解降穀零的謹慎心態。
資料並不算多,降穀零很快就看完了,他表情複雜地看著萩原研二:“從這些資料來說確實沒什麼問題。”
他想過以萩原研二的心細來說,知道對方是警察後不需要自己的提醒也會慢慢去調查;也想過以萩原研二粉紅泡泡致死量的狀態下一時不願去懷疑心上人,隻能由他降穀零幫忙偷偷調查。
但他萬萬沒想到萩原研二前腳還在孔雀開屏地跟心上人刷刷刷發消息,後腳就把人家小學揍過幾個人都查出來了。
降穀零一時不知道要誇萩原研二是個足夠優秀的臥底,還是要為他連在這種理應情緒上頭的時候還能冷靜到接近冷酷而感到可怕。
他並沒有特意收斂表情,萩原研二便也能從中猜到他的想法:“嗚哇,不要這麼看著我啊小降穀。”
他下意識摸出一根煙,在一股如同實質的視線裡才想起來麵前的好友不喜歡聞到煙味,隻能訕訕地把煙夾在耳朵前麵來聞那淡淡的煙草味。
“其實在意識到小陣平身份的那一瞬間我大腦是空白的,稍微找回一點理智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放棄。我們隻不過是見了一麵,連朋友都稱不上,及時止損是當下最合適的選擇,相信小陣平很快就會把我這麼一號人給徹底忘掉,我忘不掉的話也沒關係,大不了就暗中觀察——好吧我大概率是做不到看著他卻不去接觸的,那我就讓自己不要再見到他。”
客廳白熾燈光直直打在萩原研二身上,他那纖長的眼睫臉上留下了片扇形的黑影,讓降穀零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但就在我想退縮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陣平主動向我走來,他帶我去了之前隻帶過他幼馴染去的小店,他說他也能感到和我很合得來。當我差點沒忍住想上前抱一下他的時候,我心道完了。無論前麵有什麼困難,我都願意去克服,因為我有種預感……我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他忽然抬起頭,露出慣常的笑容:“小降穀想笑就笑吧,研二醬不會偷偷把你種的芹菜全部拔掉的!”
降穀零這次沒理會他的插科打諢。他了解自己的這個好友,嬉皮笑臉慣了,除了小時候家裡破產那次,如此認真地講述自己的私事還是頭一回,此時估摸著是在不好意思,也是在擔心自己“任性”的決定會給彆人帶來麻煩。
萩原研二看降穀零沒反應,正色道:“你放心,不會出現因為我這個決定而連累你的情況——哎哎哎彆打亂我拚到一半的模型!”
降穀零拿起自己的外套站起來,表示自己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再說什麼連累,在你把我的芹菜拔掉之前我先把你拚好的模型全都扔掉!”
萩原研二立馬站在自己的模型展示櫃前麵作母雞護小雞狀。
金發的公安在即將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忽然後知後覺:“等等,上次我的芹菜被澆死了,這事不會是你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