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翰文在人群中悠悠逛逛，東看看西摸摸，他的左手提著一個袋子，裡邊是他的戰利品：一個瓷瓶，一塊田黃石印章，一幅古畫，一共花了他十四萬二。
雖然劉三和辛達不斷告訴他不要出去撿漏，但蘇翰文今天終於忍不住了，來往一段時間後，他對劉三和辛達二人多少有些鄙視，在潘家園混了這麼長時間，怕被騙居然不敢出去撿漏，這還混個什麼勁啊？這麼多年都學什麼了？
蘇翰文翻了兩本書，還跟辛老頭請教了一番，老頭隨口讚他對古玩有感覺，這讓蘇翰文內心大為歡喜，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天分，至少比辛達和劉三強，於是今天出來實踐一番，袋子裡的三樣東西就是他實踐的結果。
蘇翰文想，東西並不貴，隻要有一件東西是真的，自己就賺了，何況他覺得三樣都是真的，所以此時很開心，他帶著自大和莫名的自信，又來到一個攤子前。
攤販是一個有些愁苦的中年人，衣衫破舊、縮手縮腳，與周圍的環境非常不搭調，在蘇翰文看來，這人估計不是職業攤販，你看他，既不會吆喝，更全然沒有潘家園小販的精明。
蘇翰文蹲在這個小攤前，地上的紅布上隻放著幾本舊書、幾枚核桃和一個有些發黑的橢圓形東西，舊書居然是八十年代小學課本，這讓蘇翰文感覺好笑，這人估計把他小時候用的教材拿來賣了，真是個傻蛋。
“這什麼東西？”蘇翰文拾起那個有些發黑的橢圓形東西，一邊反複觀摩一邊問道，很重，是銀元寶，表麵有澆鑄時因排氣不暢形成的密集砂眼，和長期在地下埋藏形成的土浸斑痕，蘇翰文在書上看到的知識，得到了驗證。
“老板，是在俺家園子裡刨出來的，應該是銀子。”攤販囁嚅道。
“這元寶夠大的。”蘇翰文想起林如海他們的沉船寶藏，那些銀子就是發黑。這銀錠大的出奇，橢圓形帶戳記，細細辨認，是‘光緒二年，貴州官錢局，軍餉百兩’等字樣。
攤販怯懦道，“俺也不太清楚，俺家那房子以前住著地主，老板，您給俺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這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也蹲到了小攤前，雙眼緊緊盯著蘇翰文手中的銀錠，貪婪地觀看。
這攤主要是說的天花亂墜，蘇翰文多少還有防備心理，但這農民好像什麼都不懂，那麼懂的就是自己了，蘇翰文反複掂量觀摩，感覺這銀子像真的，看看底軸的蜂窩開口比較均勻，而且窩洞比較深，窩洞內壁又比較光滑，還帶有回珠的特征，一切都符合銀元寶的特征。
蘇翰文正琢磨間，旁邊剛來的男子卻指著他手中的銀錠，對攤主問價了，“這銀錠多少錢？”
“哎哎哎，你懂不懂規矩？我先看的，正拿在手裡呢，輪到你問價嗎？”蘇翰文當即不悅道。
男子笑道，“我問問怎麼了？”
蘇翰文瞪了他一眼，對攤販問道，“這銀錠怎麼賣？”
“俺也沒做過生意，不知道價錢，這個……”這攤販居然連開價都不會，顯然是第一次來，蘇翰文便道，“看你老實，也不會做生意，我也不騙你，兩萬吧。”
蘇翰文說完，就要用手機付款，旁邊的男子卻對攤販道，“老板，既然你不懂價錢，不如讓我看看，給你開個價，如果我開的高，你就賣給我如何？”
攤販看看兩人，遲疑地點點頭，他當然希望多賣點錢。
“給我看看吧，我開價肯定比你高。”男子向蘇翰文伸出手。
蘇翰文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憑什麼給你看？”
“我已經看到戳記了，這是光緒二年的官銀，純度不錯，品相也好，兩萬你就想拿走？欺負人家農民大哥不懂啊？我出三萬。”男子冷笑道，說完又低聲補了一句，“兩個棒槌！”
他聲音雖然低，但蘇翰文也聽到了，這家夥居然敢質疑自己的專業知識，還把自己與這個什麼都不懂的攤主相提並論，蘇翰文當即火了，罵道，“狗屁東西！你懂個屁！我出五萬！”
男子不屑地看了蘇翰文幾眼，接著道，“我出六萬。”
“八萬！你丫的敢跟老子爭東西？”蘇翰文報價後罵道。
男子倒不惱，但看向蘇翰文的目光充滿質疑，估計是懷疑他有沒有錢吧，撇嘴道，“你倒是一身名牌，隻不知道是不是個表麵光，老板，我出十萬，這銀錠歸我了！”最後，他對攤主豪氣道。
蘇翰文正要繼續報價，不遠處聽到“林先生來了，林先生好，林先生好久不見……”等等招呼話語，扭頭看去，林如海從南邊走過來了，沒做生意的攤販們紛紛跟他打招呼，林如海也不斷揮手回應。
“小林，這邊！”蘇翰文起身高聲招呼道，但銀元寶一直抓在手裡。
攤販們有的麵熟，有的麵生，但隻要打招呼，林如海都會微笑點頭、擺手回應，走著走著，聽見有人叫小林，一看是蘇翰文，他走過來，蘇翰文將銀元寶遞給林如海，問道，“你看這元寶怎麼樣？這家夥要跟我爭，都開價到十萬了。”
林如海看看這元寶，看看攤主與旁邊的男子，兩人均麵露苦笑，對他點頭，林如海對攤主道，“這是我妻兄，不好意思了哥們。”說完，將元寶扔到攤位上，拉著蘇翰文就走。
攤主訕訕道，“沒關係，林先生。”
“哎哎哎，乾什麼？”蘇翰文還不想走。
林如海白了他一眼，向雅集古玩店方向走去，蘇翰文又回頭看看攤位上的元寶，看到攤主麵上的表情，悻悻然向林如海追了過去，走出十幾步，他問道，“怎麼？那銀錠不對？”
林如海點點頭。
蘇翰文見到攤主對林如海的態度，估計那銀錠有問題，但是不甘心道，“可是我看對啊，有澆鑄時形成的密集砂眼，有土浸斑痕，底軸的蜂窩開口均勻，窩洞比較深，內壁又比較光滑，還帶有回珠的特征，哪裡不對了？”
林如海聽他一套一套的，笑道，“看來用了點功夫嘛。”
“當然了，你說說，那元寶哪裡不對？”蘇翰文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