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樨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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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聽樹老頭說過,大城市外圍都會被城牆包裹。為什麼這兒放眼望去隻有大大小小的房子?”

“原本倒是有城牆。幾十年前,由馬爾斯公國牽的頭,全國除去極少數重要地區,大部分城市的城牆都被拆除,這一行動被稱之為‘拆啦’運動。”

二皇子帶著一行人起個大早,又是趕了半天的路。終於,此時,不遠處已經可以看見此行的目的地——特蘭德。

對於阿柯的種種疑惑,他簡要做了回答。

如今國內各地已經是一盤散沙,所幸大部分地區之間並沒有到兵戎相見的地步,城牆的作用一降再降。相反,它的存在反倒會影響城市規模,不利於經濟發展。當然,更多的原因並不需要過多解釋,親身經曆更能說明一切。

由於城牆的拆除,阿柯很難判斷出這座城市究竟是何種規模,邊界十分模糊不清。不過,再怎麼想也不該是座小城市,隻遠遠眺望一眼,他便看到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高樓。

“特蘭德曾經隻是作為陪都存在,真正的都城是英珀斯,那裡是有城牆的,隻是”說到這,二皇子不由得再次歎了口氣,“說來慚愧,直到幾年前,我才和大哥把英珀斯收回來。”

“英珀斯?記得殿下先前提起過,你不是說那是你們先祖建立的城市嗎?怎麼還要收回來?難道是出租出去了?”小米問道。

“唉,並非如此。從羅賽那庭越過塔納斯山脈後用不了多久便是英珀斯,英珀斯南麵是一片茫茫大海,東北方有一座巨大的湖泊,當年的教皇還一心指望著我們能回去,便給它取名為歸泊。再北邊則是延綿不絕的雪山,一般人無論如何也難以攀登。英珀斯就像卡在巨龍牙縫裡的寶石——塔納斯山脈是龍牙,歸泊湖是龍涎,我們不過是僥幸在龍舌上築巢的螞蟻。這麼重要的地方卻”

小米插嘴道:“那雪山呢?是巨龍的鱗片嗎?”

二皇子笑著搖頭:“不,那是巨龍的歎息,冰冷、無情,卻守護著我們最後的防線。當年也是無奈,隻能暫時撤出國都。好在近些年教廷內部矛盾激化,最終我和大哥順勢而為,多種手段並用,通過武力將之一舉拿下。

“我懂了,所以,在這之前,你們隻能把大本營移到這座陪都吧。”阿柯也迅速反應過來。

“是的。英珀斯一直歸大哥掌管,他不能讓我染指,這麼些年一直如此。畢竟,有的人已經寢食難安了”

接著,二皇子終於將此行的最終行程一五一十地告訴二人。

過不了幾天,就是帝國那位老皇帝的七十大壽,二皇子當然得趕來為他祝壽啦。隻不過,卻需要接他去英珀斯過壽,因為大皇子不久前傳來消息,英珀斯已經整治一新,是時候將都城遷回舊都了。所以,不僅是為皇帝過壽,也算是正式舉行一場大型遷都儀式。

漸漸的,一行人緩緩行入城市外層。即使是外層,也不乏高樓,人口著實不少,與阿柯先前呆過的小村完全不在一個級彆。

特蘭德的建築風格融合了草原與帝國的特色,屋簷全部呈魚骨狀上翹,不少瓦片都用玻璃熔煉而成,夕陽下泛著幽藍磷光。

街道兩旁不停有著小販吆喝,空氣中彌漫著香料與焦糖的味道。阿柯注意到,每個攤位上都掛著一串鈴鐺,風吹過時發出清脆的響聲,據說這是特蘭德商人的傳統,寓意“招財進寶”。

一路上,阿柯聽見不少人都在議論著小道新聞,說最近有“一群黑不溜秋的妖怪”強行帶貨闖入京畿各個大小關隘,以此來避稅。他因聽不懂這些奇奇怪怪的生詞,隨即便失去了興趣。

城中的人見到阿柯時,個個停下腳步鞠躬行禮。雖然恭敬,但絕對不像前日鄉野山民般狂熱。當然,也還是有人給二人送上禮品的,大多為街邊的商販,順手將自己的貨品恭敬地遞給二人。

二皇子並未阻攔,讓二人安心收下。一路上,幾乎所有人見到阿柯都會短暫地停下行禮,之後便繼續為生活忙碌。

“見到麥希萊行禮是我們這一片的習俗。在以前,除了草原蠻夷,大家都會如此,皇叔xi慣就好。”

意料之外的是,二人似乎立刻便習慣了。路人的種種行為再沒有讓他們感到不舒服,心安理得地收了整整兩麻袋禮品。唯獨一件事讓小米很是不解,那便是人們對待二皇子的態度。

無論怎麼說,宸畢竟是帝國堂堂的二皇子,即使如他所說,皇室對各地的掌控力已經大不如前,但京畿地區也該是大權在握。為什麼,沒有任何一個人平民給他行禮呢?路邊的人見到二皇子都十分平靜,僅僅隻是稍微挪了挪視線,投來一個尊敬且善意的眼神,此外便再沒有任何行為表示。

隨著不斷地深入,阿柯對這座城市的規模有了一定的了解。騎馬走了整整幾個鐘頭才算是來到城市的中心,房屋數量規模越接近中心越是成倍地擴大,人口更是不用說。

這麼大的一座城市,光是管理就一定需要極大的精力吧,而如今一切井然有序,沒有出任何亂子,真是難得啊。

“殿下真是有本事,管理這座城市應該很困難吧。”

“皇叔過譽,多虧大家的幫忙,我一個人哪有那麼大本事。”說話之間,眼前不遠處已經出現了一圈不高的老鼠灰色石磚砌成的城牆,

“到了,前麵就是皇宮。不用驚訝,裡麵原本確實隻有皇室居住,隻不過,後來我將城市大大小小的辦事處一並移入其中。”

城牆內的建築相較於城外竟然也沒有多大區彆,僅僅是區域分布略顯不同。阿柯二人對此又是沒有任何詫異,好像任何事情都已無法再讓二人內心產生很大的漣漪。

時間已經來到下午,二皇子迅速將二人安置好,找了間乾淨的會客廳。

“皇叔、小米小姐,請稍等片刻,我這就親自去通報父皇。他要是知道你們來,一定會很高興的。”話畢,二皇子便帶著人火急火燎地朝著外邊奔去。

小米可沒管那麼多,見二皇子離開,趕緊將剛才放禮品的麻袋拖進來,解開繩子,和阿柯迅速“分贓”。吃吃喝喝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也不乏許多手工藝品,甚至還有烏龜、兔子、貓狗這類寵物。

過了許久,待到二人贓物都分發完畢,二皇子才回到此處,麵露尷尬之色:“額抱歉。父皇身體抱恙,今天恐怕不能親自來拜見。還望皇叔見諒”

“多大的事兒,讓他好好休息,我和小米自己玩。”

“謝皇叔體諒。其實,我也還有些事情得趕去處理,一時半會恐怕不能陪著你們。”二皇子前些日子為處理些臨時事務不得不繞一大圈路,途中又恰好遇到了阿柯二人,一時又改變了計劃,如今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去忙。但是,他前些日子,明明一路上慢慢悠悠,阿柯一時也不明白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還是不想為好。

“不用在意我們。你去忙吧,不必管我們。”

“真是抱歉。不過,有件事我還得問問皇叔。我和您大哥賽格羅約好了在英珀斯見麵,不知道皇叔你們願不願意和我一同前往?”

“當然了!我們本來不就要去那裡嗎?大哥去哪我就去哪,我是來幫他忙的。”

“多謝!!!小侄就先行告退了,城裡的任何地方你們都可以隨便進出,有任何要求儘管吩咐他們。”

這兩人哪是能閒得住的主,看見二皇子離開,撒丫子就往外跑。小米一手牽著阿柯,一手抱著上午收到的小白兔,不一會,便將宮城逛了大半圈。

當走到一座厚厚的月白色石門前方時,一陣清幽的花香讓兩人情不自禁地駐足。

阿柯毫不客氣,用力一推,大踏步地拉著小米跨入門內。

這竟然有一座小花園,裡麵除了幾顆粗壯的老樹,便種滿了一種白色的小花。小米一眼就認出了這種花,因為,和大哥種的一模一樣,是一種酷似小鈴鐺的白色小花。她不自覺地隨手從身邊采去幾朵。花芯懸浮著螢火蟲般的金色光點,觸碰時仿佛會發出風鈴般的清響。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喝聲:“住手!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花園的正中央,長著一顆古樹,樹上刻著兩行蒼勁卻略顯稚嫩的字: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此時,古樹後,兩道人影飛快地竄了過來。

一男一女,是兩個黑發小孩,看樣子還不到十歲。男孩看上去倒是沒什麼特彆的,但這女孩可真讓二人嚇了一跳,因為,她的眼睛。

她的右眼是晶瑩剔透的粉色,而她的左眼卻是紫色的,和二人的顏色一模一樣。阿柯儘管聽樹老頭說過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人,但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的奇人。

女孩走近,看清了二人,原本的怒意瞬間消散。

她的目光掃過被摘下的鈴蘭,聲音恭敬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麥希萊,抱歉。這些花是過去某人留下的。還請不要隨意采摘。”說完這話,女孩忍不住多瞅了幾眼小米懷中的小白兔,似乎有一絲羨慕與渴望的意味,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多看,不希望被人察覺。她身邊的男孩卻是一驚一乍的,躲到了女孩的身後。

“對不起啊。我們路過這裡,看見這花和我大哥種的一模一樣,就隨手摘了兩朵。我們賠你錢好不好?以後肯定不會再摘了。”小米趕忙賠禮道歉。順便做了自我介紹:“你好,我叫米婭塔,他是阿柯。”

見到小米伸出手,女孩頓了頓,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猶豫了片刻後,上前與二人禮貌性地握手:“你們好。我叫雅·魯道夫·卡洛,這是我兄長,芯·魯道夫·卡洛。”

“阿雅,還不趕緊行禮。這位可是馬爾斯大公。”遠處,花園的另一扇門傳來男人的聲音,來人自然是二皇子。

走近後,他朝著阿柯欠身行禮,隨後解釋道:“皇叔莫怪,這是我的女兒和兒子。”隨後輕拍了拍女孩的頭,“不嫌棄的話,叫她阿雅好了。”

阿雅見到二皇子並沒有施以任何禮節,但更沒有尋常父女般的親近。聽聞阿柯的身份後,阿雅的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這是她五歲後便戒掉的小動作。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失態,猛地將手背到身後,嗓音刻意壓低半度:“叔公請恕罪。”接著,又拉著一旁發呆的男孩衣袖,讓他也行了一禮,“小芯,趕緊叫叔公!”

男孩這才反應過來,照著剛才妹妹的說辭又來了一遍。二皇子長長歎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自己這兒子才叫不學無術吧,心思從不花在正事上。反倒是自己的閨女,從小便聰明伶俐,做事也有條不紊。隻是,卻真難為她了,她本該擁有更幸福、更天真的童年。

“這座花園,平日裡除了我們三人,便沒有任何彆的人來,因此阿雅剛才才會這樣說。”二皇子低頭瞅了瞅滿地的鈴蘭,眼神中閃過些許悲傷,“至於,這些花也是在很多年前,一個一個故人種的,一直是我幫忙打理。再後來,我太忙,阿雅便自告奮勇接手整座花園。彆看她年紀不大,但照顧花花草草可有一手。”

阿雅知道,這座花園是父親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每次路過花園時都會駐足片刻,目光穿過花叢,仿佛在尋找已消失的什麼。她小心翼翼地照料每一株鈴蘭,因為這裡也是她唯一可以卸下防備的地方。她在這裡種下新的鈴蘭,卻從不移走那些老舊的植株,它們像某種無聲的見證者,記錄著過去的痕跡。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走進花園時,鈴蘭還不及她的膝蓋高。如今,她已完全能俯視那些搖曳的花瓣。

“公主真是厲害。能把花種得這麼好,和我大哥有一比。”說著,小米上前想拉住阿雅的手,一臉笑意。

與剛才不同,阿雅本能地將手往後一縮。瞧見一旁的阿柯也是一臉笑意,便沒再閃躲,試著落落大方地主動牽起小米的手。似乎,她十分喜歡阿柯?

“小米小姐看來和阿雅挺投緣啊!”二皇子有些驚訝,自己小女兒可是從來不願意和除小芯以外的任何人有非禮節性的肢體接觸,沒想到對於小米的親昵舉動竟沒有任何反抗,“皇叔,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是否有些冒昧?”

“好啊,彆客氣,有什麼要幫忙的,我一定幫你。”

“您是否願意收我這一對兒女當徒弟?”

“啊?啊??啊???!我?”

“我是認真的。”

“可,可我才多大啊,他倆最多比我小個歲,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會的人,怎麼給他們當老師啊?”阿柯很快便從剛才的震驚中恢複過來。

“大公過謙了。您是從島上來的,與身俱來的天賦就不是我們能比擬的,生長環境便能給予您非凡的智慧。雖然時間短暫,但您表現出的心境與氣度絕不是常人。這些與年紀並無直接關聯。更何況,您是我們的長輩,我們有親緣關係。堂堂馬爾斯公爵,又是麥希萊之尊。拜您為師,無論怎麼看,都是我和小芯占了大便宜,還請您不要推辭。”阿雅的睫毛快速顫動了一下,這是她幼年算不出算術題時的反應。她將手藏進袖中,指尖死死抵住掌心那道細疤,聲音卻平穩得如同在神殿誦經:“老師無需刻意想太多。開拓眼界增長見識本就是” 突然意識到用了父皇訓斥哥哥的句式,舌尖緊急改道:“是阿雅的榮幸。

宸在一旁滿意地點點頭,對於丫頭他一直很放心。

“這樣的話。”阿柯看了看一旁的小米,見她也點頭,“好吧,那我就冒充一次老師這個角色吧。”

還沒等阿雅二人開心,一旁的小米再次語出驚人:“阿雅,你都當他徒弟了。那你願不願意和我結拜啊?咱們結拜成姐妹怎麼樣?”

沒等阿雅說話,阿柯便先聲奪人:“好啊,太棒了。小米平日裡就我和大哥兩個人陪她玩,今天要是再有個妹妹就圓滿了。”

“可,這”這下輪到阿雅麵露難色了。

二皇子微微笑道:“無妨,你們各論各的就是。丫頭,多個麥希萊當姐姐難道還怕吃虧嘛。”

眼見小米蹦跳著說要結拜,阿雅的手指痙攣般揪住裙擺。她揚起一個精準的十五度微笑:“能與麥希萊結緣,是我的榮幸。”

阿雅不再多說,平靜地點點頭。由於種種原因,阿雅從小便和彆人不親近,除了雙胞胎的哥哥,連父母也保持著疏離感。

雖然年紀小,但她似乎已經可以自己安排好自己的一切了。她努力著,讓彆人的行為對她都變得可有可無。唯獨今天,見到這位紅發姐姐,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難得開心了一回。

小米把小白兔順手丟給阿柯,上前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而阿雅此時正下意識背誦《禮典》中“肢體接觸的社交距離條款”,卻困惑於胸口莫名的酸脹感。

阿柯自小不挑食,什麼都吃,飯量也是可大可小。他沒覺得今天的晚飯不好,隻是,沒想到皇宮裡吃的和外麵街上賣的又幾乎沒有任何區彆。

“讓老師見笑了。”阿雅柔聲解釋道,“倒不是說找不到玉盤珍饈、美酒佳肴。隻是,父親私底下一向生活節儉樸素。若不是今天老師您來,我們吃的隻會更差些。”

按照阿雅的說法,二皇子絕對算得上是個好人。除去軍費、生產上的開支,所有的開銷都被二皇子用於百姓改善民生。城中隻要是有關民生的問題,無論大小他都要親自過問。而且,他沒有任何貴族架子,衣食同平民無二,一視同仁,和百姓平起平坐,且從不對百姓講究不必要的繁文縟節,因此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一係列大大小小的舉動,以及大環境的加持之下,短短幾年內,整個京畿地區的各方麵綜合水平得到極大的提升。

與大皇子不同,二皇子手下的班底大多出身一般,很少有顯赫背景,因此,最初,他的日常行為並沒有引起下屬的不滿。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阿雅卻也明白了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她原本以為,領袖過得清貧會得到屬下的愛戴。但事實上,自己的父親卻在勢力壯大後,不斷在下屬麵前刻意“鋪張浪費”。幾經推測思考,卻也沒有頭緒,終於,在某一次與父親的一位“叔叔”吃飯時被告知的答案。

“公主,殿下自己就算能吃苦,可下屬呢?他們累死累活,奮鬥了不老少年。現如今,如果連自己的領袖都過得清苦,他們又怎麼敢享受勞動成果呢?”

自那次之後,她便意識到,光讀書是沒有意義的,自己終歸還是個孩子,離父親還有著不少距離。

聽完阿雅的陳述,阿柯對二皇子更多了份敬意。暗暗下定決心,即使沒有大哥,他也願意和二皇子成為好朋友。

阿柯終究是低估了自己閒扯的水平,整整一晚上,自己的這兩位徒弟都認真地聽著他說著島上的故事,一直到半夜才作罷。按照這樣的進程,他估計還能講上好幾個月。

當他提到自己在島上的親朋好友時,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因為幾乎島上的所有人都是沒有感情的木頭人,對他們好他們也不會開心,打罵他們,他們也不會計較。尋日裡,唯有小米、大哥和樹老頭陪自己玩。

“原來老師和我一樣。您也是個可憐人。”阿雅在一旁附和道。聊個幾個鐘頭,她終於稍稍放鬆了下來,露出了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笑容,“我也沒有朋友,平時吧,除了小芯,就再沒有人和我說真心話了。”

“彆的親人呢?”小米上前,摟住自己這位妹妹的肩膀。

“母親身體不好,很少見我們。以前,倒是有大伯疼我,他對我可好了,我也最喜歡他。但是,最近這幾年,他幾乎沒再來看過我。”說著,阿雅側過頭,歎了口氣,神態與宸彆無二致,“和他相比,父親和爺爺他們好像很害怕我,從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似乎總是刻意躲著我,和我保持距離。直到,後來的一天,那次大伯像是喝醉了酒,他告訴我,他們躲我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一個人”

“可我覺得二皇子人很好,怎麼也不像是無情無義的人沒關係,我們現在是你的好朋友。”看見小米輕輕撫了撫阿雅的頭發,阿柯也有樣沒樣地學著做,“要不要我唱首歌給你們聽?昨天殿下還誇我唱得好聽呢。”

二人沒有推辭,於是阿柯便再次一展歌喉。

我頂著大太陽 隻想為你撐傘

你靠在我肩膀 深呼吸怕遺忘

因為撈魚的蠢遊戲我們開始交談

多希望話題不斷園遊會永不打烊

氣球在我手上 我牽著你瞎逛

有話想對你講 你眼睛卻裝忙

雞蛋糕跟你嘴角果醬我都想要嘗

園遊會影片在播放 這個世界約好一起逛

阿雅吹熄蠟燭的瞬間,手伸向了枕頭下的鐵盒。借著凸月的清輝,她輕輕摩挲盒中乾癟的鈴蘭,這是大伯教她做的第一朵壓花。隔壁傳來哥哥的鼾聲,她突然將鐵盒鎖進暗格,仿佛觸碰了燒紅的炭。

此地是一處要塞關隘,在京畿某地。關上一名身著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正一臉凝重地對著周圍的守衛詢問著先前發生的詭異事件。男子身材高大,年紀大約四十多,身材健碩,氣度不凡。但他現在卻板著個臉,臉色陰沉無比。

“你確定看清楚了!一人一刀一馬就把幾十個人全都乾翻在地?”

“是,是的”守衛大勇想起先前的場景,不由得又哆嗦幾下。

就在不久之前,大勇剛吃完晚飯,一臉不情願地跑到關上,換掉快餓死的弟兄。他剛升職成隊長,沒想到今天就被調到這來加班。

遠處,一陣清脆的馬蹄聲迅速逼近,靠著燈光,大勇瞧見一團黑影朝著這邊迅速趕來。當距離關口約莫幾十米時,來者緩緩減速,最終停下。

大勇這才看清,一匹高大的黑馬,馬上一名黑衣青年。由於天色昏暗,他隻看清來者長著一雙紫色的瞳孔,外加一頭飄逸的黑色長發,長發似乎還被一根純白色的綢帶係著。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青年完全沒有理睬,將頭輕微抬起,視線上移至守衛身上。不知為何,看著這雙眼睛,大勇覺得難受急了。

隨後,他又對著青年大喝詢問了幾聲,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不識好歹!你再不走,我可就放箭了!”

青年依然不為所動。大勇也不客氣,立刻下令,命人朝青年放箭。

不知是不是運氣過好,一輪箭雨過後,青年像沒事人一樣,依然安穩地坐在馬上。突然,青年有了動作,從腰間提出佩刀,從地上劃拉兩下,挑起一根剛才射出的箭,捏在手上,又朝著關上輕輕一擲。

這一下可把大勇嚇個半死,因為那根箭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頭盔,將之擊飛老遠。意圖再明顯不過。他不再托大,迅速下令,派出二十名輕騎兵出關對敵。

騎兵們列隊出關,就在大門開關的片刻功夫,青年已經架著馬朝著城內狂襲而來。騎兵們剛吃完飯,一臉不情願地拔出武器。就算戰鬥意誌薄弱,也實打實有著明顯的人數優勢。但是

關上的大勇最終也隻看見青年騎著馬朝騎兵們的方向奔來,沒有任何停頓地從人群中穿過,闖過大門,入關後,繼續朝著東北方向前進,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這讓他火大了,這些人怎麼也不知道攔一下,就這樣不抵抗便讓對方輕鬆闖關?他剛把頭扭回來,甚至來不及準備親切問候這二十名騎兵的祖宗。卻發現二十人已經全部落馬倒地,生死不明。幸運的是,馬一點也沒受驚,多半,是因為還沒反應過來吧。

聽到這,中年人再次驚歎於黑衣騎士的戰鬥力。

他先前親自檢查過那些倒地的士兵,所有人全都沒有生命危險,每人身上有且隻有一處傷痕,黑衣騎士完美避開了要害,隻是剛好讓他們昏迷失去戰鬥力。如此短的時間內能做到這麼多,已經徹底超出他的認知範圍。

事實上,最讓人在意的,尚且不是這等逆天的戰鬥力,而是按照大勇的描述,青年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士兵。

“紫瞳多少年了啊多少年沒見過擁有一雙紫瞳的人了”中年人一陣感慨,心中一股熱流湧動,似是勾起了傷感的回憶,“黑色的長發白色的絲帶!白色的絲帶!!白色的絲帶”感慨片刻後,他不再詢問,轉而帶著一行士兵走下關隘,縱身上馬,對著守衛吩咐幾句,朝著正西方向快速前進。

翌日,城郊處。約莫上千人正騎著馬整齊地排在阿柯身後, 一大幫子人帶著大大小小雜七雜八的一堆貨物,甚至比人都要多。隊列的正中央是一座四匹馬拉著的車轎,密不通風,什麼也看不見。二皇子告訴阿柯那裡是老皇帝,今天依然身體不適不便見人。阿柯倒還真擔心起了自己這位還不曾謀麵的老哥哥的身體狀況呢。

小米正在一旁和阿雅告彆,二皇子巴拉巴拉囑咐了女兒一堆事,但對兒子倒是一句正事也沒提。

看的出,阿雅很舍不得小米,當然更舍不得阿柯。不過,阿柯卻很詫異,再怎麼說,老皇帝是阿雅的親爺爺,過生日這種事,為什麼不帶上她倆一起?

但是吧,看二皇子一臉風輕雲淡,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或許他有他的打算吧。還有一點讓人在意,他觀察到,自始至終二皇子竟真的不敢直視阿雅的眼睛。回想了下昨日的場景,似乎也是這般。或許是什麼家族傳統,想不出所以然,他也不再多想。

將孩子安排好後,二皇子來到隊列前,小米則是再次和阿柯共乘一匹馬。另外,還有兩人也一前一後地跟在身後。

“我向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自詡帝國第一騎士的蘭瑟將軍。”二皇子略帶調侃意味,指向一旁的蘭瑟。

被稱為蘭瑟的大漢一身橫肉,頭發剃了個精光,胡子倒是不老少。

蘭瑟連忙對著阿柯二人恭敬地行禮:“讓大公見笑,我這點實力哪敢稱得上第一當年您父親隻是十個回合便輕鬆打贏我。要說第一,也得是他。”

“父親這麼厲害啊?”

“那可不。不過,要說單輪武藝,我大哥倒是可以和他一爭高低。隻不過,他多年前被派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至今未歸。”蘭瑟笑道,尷尬拍了拍自己的光頭。看著還真是奇怪,這壯碩大漢,說話語氣和行為舉止,怎麼反而透露出一股子書生氣呢?

“好了。蘭瑟,過幾天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高手,到時候可彆求饒。”說完,二皇子指了指身旁另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這位是凱伊叔叔,他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凱伊見過大公。”凱伊禮貌地對著阿柯二人行了禮。他有著一頭飄逸的長發,浣熊棕色的頭發配上孔雀藍的眼睛。年紀應當不小,但就憑這氣度便能看出,他年輕時一定是一位美男子。

“在下受陛下托付,自殿下兒時便照顧他,倒巧讓他喊我一聲叔叔,受之有愧。當年,受您父親不少照顧,大公您有任何吩咐儘管開口,絕不推辭。”這位叔叔也不太對勁,明明是一副書生打扮,腰背卻十分挺拔,手指靈活,跨騎於白馬兩側的雙腿看著也十分有力。坐在馬背上竟能保持紋絲不動,怎麼想,也一定是習武多年的高手了。

阿柯朝著二人微笑點頭,這二人給他的印象十分不錯,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二皇子在一起的人都是些不錯的人。

之後,一行人便朝著英珀斯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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