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們哪裡需要我的寬恕……”
薛順頓了下,目光怔愣了一瞬,忽然說,
“等玄有福的腿好了,就把它們都放了吧,放的遠一點兒,它們自由自在的更好,跟著我也是受氣。
本來嘛,有人養了貓,就不該再有人養老鼠……
你起來吧,不怪你,就算我在也一樣攔不住。”
他這麼窩窩囊囊的講道理真挺嚇人的。
“公子……”申椒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句,“您還好嘛?”
唉,這也是句廢話,他好不好不是顯而易見嘛,申椒有點後悔多嘴。
可有些人就是,會因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紅了眼眶。
“腳有點疼,崴了一下,”薛順沉著臉,紅著眼發怒,“你不說我險些忘了,你往地上丟的都是些什麼?”
“櫻桃核……奴婢本想將玄瞳引開……”
薛順:……
“公子哪隻腳傷了,奴婢去將孫郎中請回來給您看下吧。”
“不用。”
“那奴婢為您揉一下可好,好像還有些藥酒。”
申椒看他沒說話,就伸出手去脫他的靴子。
“另一隻。”
他悶聲悶氣的說。
好嘛,和玄有福一樣都是右邊……
那靠近的腳步聲又悄悄的退走了。
申椒出來時,瓊枝還站在外頭,一見她就迎上來,悄聲道:“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
“那就好,我剛剛聽見姐姐擔下罪責可嚇了一跳,”瓊枝拍拍心口又道,“姐姐,你方才給我的銀子是要我交給孫郎中做賞錢嘛?”
“你給了嘛?”
“給了,我還好生謝了他,他看起來挺……意外的,不過神色好看了許多,不是那麼板著臉了。”
“那就好。”
申椒沒帶那麼多銀子在身上,隻有二兩,還怕他嫌少呢。
這種事,要麼不做,要做就得做好。
要是東西給了,連個笑臉都換不來,也是白搭。
申椒純粹是被心虛驅使的,對耗子和薛順的腿還挺上心的。
前者她管不了,就多喂點吃的,多做點小耗子能吃的糊糊。
後者揉個腳踝,燉個湯也不是什麼大事。
夫人那邊也給了交代,送了他一些,肥美圓潤的倉中鼠,隨著商船漂洋過海運來的,正經八百的舶來品,如今在漆水郡裡賣的很好,便宜的幾文一隻,貴的幾十文,幾百文,上千文的也有。
怕他不喜歡,送來了一大堆。
還帶著工匠,要給他加蓋一間屋子,張嬤嬤大包大攬的說:“十七公子喜歡這些東西隻管養就是了,花多少銀錢都由六公子出,原也不是什麼大事,手底下的人不仔細,抱了玄瞳去玩,又沒看住。
不知道十七公子這裡養了老鼠,竟叫他跑了進來,傷了您的愛寵,夫人已經責罰過了,十七公子若是還有氣,想做什麼罰什麼,也隻管說出來就是。”
院裡的丫鬟們一聽這話,具是心中一緊,薛順瞥了下申椒臉上被玄瞳抓出的傷痕,又看了看院裡的丫鬟們,沉默了一下,沒說什麼。
“貓抓老鼠嘛,本就是天性使然,母親無需放在心上。”
“夫人也是這麼說的,隻是那日是六公子的人看十七公子生氣,都嚇了一跳,六公子生怕壞了兄弟情分,特意請夫人從中說和呢。”
“六哥誤會了,我那日發脾氣,是看這些丫鬟們大驚小怪聚在門前,亂糟糟的不像樣,叫六哥的人看了笑話,並不是為了這個,幾隻畜生嘛,算得了什麼。”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兩人說的挺客氣的。
薛順也收下了這些吱哇亂叫的倉中鼠,但看起來沒多大興趣,讓申椒她們看著安排。
申椒看他對這事兒是很氣悶的。
可院裡照舊人人都誇夫人的好,誇六公子大氣。
又給薛順扣了個小心眼的名聲,也無從辯解。
申椒過的倒還不錯,前幾日有人私下裡偷著埋怨她兩句,叫瓊枝聽見了,小姑娘氣壞了,就說了申椒為她們求情的事,又說她們天天不乾活,連門都不好好看,玄瞳溜進來她們難不成就沒有問題嘛?
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都攤到麵上來,她們就不好說什麼了。
申椒適時的出麵阻攔,掉幾滴淚,賠個罪,做點吃的給她們,一塊說笑幾次,這事也就過去了。
金玉、銀花又是向著她的,那些小丫鬟們就此也聽話了不少。
好歹是那她當大丫鬟看了,不欺負她年紀小,又來的時日短。
至於玄有福……可憐的鼠是真瘸了。
申椒看薛順舍不得,就勸他說這樣出去會被彆的鼠欺負,他也就順勢不提什麼放生的事了。
等薛順的腳好了,申椒又開始自在的混起了日子。
然而這事還沒完,六公子又在和春院裡擺了宴席請他去,說是賠罪,估計是防著他借病推諉,來的人是張嬤嬤,還帶了個申椒沒見過的郎中,說是最近莊裡人來人往的,怕惹出什麼病症,夫人叫她帶著郎中去給公子們把平安脈,左右順路,她就幫著傳個話。
薛順想拒絕也不行了。
隻能收拾一番去赴約,銀花去取月例了,薛順就叫金玉和申椒跟著他去。
院裡的事……主要是玄嘯一家的事,交給了瓊枝,她不怕老鼠,老鼠怕她,她一湊近,就很安靜,看起來很乖,薛順就以為它們喜歡她。
這誤會大了,可院裡怕老鼠的太多,多個人幫忙挺好,申椒也從沒說起過什麼。
瓊枝更不會承認這種事。
所以就這樣吧。
申椒和金玉打聽了一下六公子的事。
金玉在通財山莊許多年了,可知道的也不多:“六公子為人和善,出手闊綽,除了大公子和咱們院裡這位十七公子以外,彆的公子和他關係都很不錯,時常聚在一起宴飲作樂,不過大公子是因為常年不在府中,才與他生分的,連親弟弟都不大熟呢。”
和申椒知道的差不多。
通財山莊以重義輕利聞名於世,府裡公子們的兄弟情也為人津津樂道。
在薛順沒有被認回以前,常有人說這十六位公子是莊主薛無量昔日十六位結義兄弟的轉世,還有人一一作比,幫他們對號入座。
聽著怪有意思的,不少人都當真的說。
也曾有人猜測薛順是不是也像兄弟們一樣出色,像莊主的某位故人。
可結果……大失所望……
薛順武藝天分平平,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身子弱,脾氣差,講話難聽的都說他隻怕是冤親債主投胎。
或許這就是他不愛出門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