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棠轉身,笑道:“那還得多虧她們一張多話的嘴。”
段秦舟跟著笑道:“這個女人,才來兩天就把我們府裡攪得雞犬不寧,其實,就算她是真的許大小姐又如何?我也一樣會將她給丟出去!”
今日燕窩的事情,府裡人已都知曉。
本以為是個逃荒的孤女,誰知道卻是一個鬨事的假千金。
林書棠挽著段秦舟的手,朝府裡走,“等到了馬頭山,她有的是苦頭吃。”
段秦舟跟著她一同來到府門口,兩人剛要跨過門檻,卻見著六舅看著那位許家大小姐一動也不動。
林書棠詫異了一下,本想喚他,卻見他雙眸失神。
難道六舅對這位許大小姐一見鐘情?
她正想著,謝懷恩突然回過什麼來,收回自己唐突的目光,“許姑娘,我們以前是不是好似在哪裡見過?”
許大小姐遲遲未回話,良久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香囊。
她從香囊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字條,將其遞給他,“不知將軍認不認識這個?”
謝懷恩接在手中,將字條攤開來看,見著上麵的字跡大為一驚,握著字條的手也微微顫抖。
這字條上的字跡正是出自他之手。
是他過去寫給那個人的書信,他抱緊字條,走上前幾步,朝她正色問:“這個你是從何而來?”
許大小姐眼眶泛紅,朝著他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你說來年春日帶我去看秀春山的白梨,可我卻從天亮等到天黑,都未見到你的身影。”
謝懷恩瞳孔一縮,緊握著的字條的手又緩緩鬆開,“是你”
他朝前邁出一步,聲音微微顫抖。
許大小姐朝他笑著,啞聲回,“沒錯,是我當年一百多天,每日與你通信之人,都是我”
謝懷恩身子一僵,本以為再也不會相見之人,就在自己跟前,他難掩欣喜,可是待看清楚她瘦弱的身軀時,心裡又開始隱隱抽痛。
悲傷和歡喜交織,一向從容沉穩的六舅,下唇微顫,似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一個字也道不住。
他隻想上前,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方才從見著她的第一眼,謝懷恩便隱約感覺是她。
她的臉上有著常人未察覺的小痣,就在右側的眉毛裡。
當初他們書信往來時,她曾在信上提到過。
林書棠和段秦舟看著他們二人,都很是意外。
難不成這位許大小姐就是過去和六舅通信之人。
林書棠猜想著,可是這也會不會太巧了,況且六舅過去在京城時是奚家少爺,許大小姐又是從何得知他改名換姓成了謝懷恩?
許大小姐仿佛知道大家都滿心疑慮一般,緩緩朝謝懷恩走去,“其實我一早就知道與我通信之人就是奚家六少爺,當初是我遠遠在淮安路見你一麵,就求著身邊的丫鬟偷偷給你送信。”
“為了不讓你發現,還特地隱瞞了姓名,本想著等春日去秀春山時再與你相見,誰知奚家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灰。”許大小姐通紅的雙眸裡泛著淚光。
林書棠走到她身旁,拿著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許大小姐聲音裡漸漸帶著哭腔,“父親說奚家一家都斃命,可我偏不信,一直等著,直到有一天父親收到了燕州寄來的一封信。”
“信上寫著謝懷恩三個字,明明是陌生的名字,我卻見著十分熟悉,便趁著父親不在時,偷偷看了那封信,一眼便認出是你的字跡。”她說著說著,嘴角露出欣慰的笑,“那時我便知道你還活著,在燕州。”
她原本還想再繼續說下去。
謝懷恩已大步上前,將她擁入懷裡,“對不起”
許大小姐抬起手,輕輕放在她的背上,柔聲道:“為何要說對不起?”
謝懷恩將她緊緊摟著,額頭青筋暴起,眼底滿是愧疚,“這些年讓你獨自一人等待,是我不對”
許大小姐柔聲道:“怎能怪你,這些年你在燕州戰場殺敵,也是萬分辛苦。”
她微微抬頭,對著謝懷恩已經含著淚水的眸,柔聲笑,“好在,現在我們已重逢,一切都還不算晚。”
許大小姐從及笄的年齡,一直等到現在,途中被父親催過婚事,更被旁人笑話過。
可是她依舊等著他,哪怕明明知道可能永遠等不到,卻依舊堅持著。
兩位有情人久彆重逢,林書棠在一旁看著,也鼻子酸酸的。
雖說中間有了鐘曼霜這個不好的插曲,但也還算是來得及。
林書棠和段秦舟沒有在留在門口,轉身進了屋。
剩下的時間就都留在那對分離多年的戀人。
林書棠跨過門檻朝院子裡走。
段秦舟跟在她身旁笑道:“書棠,你說那個鐘曼霜在馬頭山,那馬老大會怎麼對她?會不會真的要娶她?”
林書棠笑,“我倒是覺得不對,那個馬老大明顯更喜歡溫柔的女子。”
“溫柔的女子?”段秦舟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麼,“那今後她在馬頭山有苦頭吃了。”
如林書棠所說馬老大喜歡溫柔的女子。
那鐘曼霜身邊的丫鬟可比她溫柔不少。
這不,馬老大一回去,就八抬大轎想要迎娶那丫鬟進門。
至於鐘曼霜就留在他們山上當老媽子,洗衣做飯砍柴,甚至連恭桶也是她刷。
原本在她身旁唯唯諾諾的丫鬟,在有了馬老大的庇護後,也變得囂張起來。
這不,才兩天就開始打壓自己的小姐,“鐘曼霜,來,給我按腿。”
“鐘曼霜,來,給我倒恭桶。”
“鐘曼霜,來,給我洗腳!”
鐘曼霜向來自傲,哪裡受過這等委屈,“臭丫頭,你竟敢使喚起我來,嫁個山匪頭子了不起?!”
她話剛落,馬老大走了進來,“好啊你,竟敢罵我娘子,看來留你在這裡乾活還是太便宜你了!來人!給我將她丟進豬圈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