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懷表的後蓋在她顫抖的手中彈開,並非預想中精密的機械結構,而是一片光滑的金屬內壁。
上麵用古篆刻著八個血字:以血為引,魂囚輪回。
一股寒意從指尖直竄心底,沈青瓷幾乎要將這該死的懷表甩出去。
可指尖觸碰到那血字的瞬間,一股強烈的電流擊穿了她,眼前閃過霍世襄前世的身影。
他一身玄色長衫,眉眼間卻不再是如今的陰鷙,而是帶著決絕的溫柔。
他站在熊熊烈火之中,手中握著一柄染血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丹田……畫麵破碎,沈青瓷猛然回神,掌心一陣刺痛,一滴鮮血恰好落在“血”字之上。
懷表嗡鳴震顫,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
“孽障!你還想逃!”
尖利的聲音撕裂了扭曲的空氣,一個身著墨綠色旗袍,麵容刻薄的女人從裂縫中走出,正是霍世襄的母親,霍夫人。
她枯瘦的手如同鷹爪般抓向沈青瓷手中的懷表。
“把它給我!”
懷表散發出刺眼的光芒,幾乎要灼傷沈青瓷的眼睛。
光芒中,香港淺水灣鐘樓的影像一閃而過,隨即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鐘樓,竟然開始自毀!
時空裂縫迅速擴大,仿佛要吞噬一切。
“快走!”霍世襄不知何時醒來,一把抓住沈青瓷的手,將她拽向身後。
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決絕,像是要赴死一般。
“不!你不能……”沈青瓷想說什麼,卻被霍世襄緊緊抱住。
“這該死的詛咒,到此為止了!”他嘶吼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懷表狠狠地砸向霍夫人。
懷表在空中炸裂,碎片飛濺,時空漩渦瞬間將三人吞噬。
天旋地轉的眩暈中,沈青瓷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霍世襄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沉……
“砰!”
兩人重重地摔在一片碎玻璃和殘破的木料之上。
濃重的黴味和塵土味嗆得沈青瓷咳嗽不止。
她掙紮著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破敗的古董店廢墟之中。
殘破的招牌上依稀可見“雲古董店”幾個字。
透過殘破的屋頂,可以看到灰蒙蒙的上海天空。
“1937……”霍世襄虛弱地呢喃著,嘴角滲出一絲鮮血,“法租界……”
突然,一個身影從暗處緩緩走出。
他穿著考究的灰色長衫,手裡拿著一塊絲綢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塊碎裂的玉佩。
他的目光落在沈青瓷掉落在地的,沾滿灰塵的婚書碎片上。
“沈小姐的轉世印記,正好補全時空羅盤……”男人輕笑一聲,聲音如同上好的絲綢般滑膩,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他彎腰撿起婚書碎片,指尖摩挲著上麵殘缺的字跡。
“陸……慕雲……”霍世襄艱難地吐出三個字,眼中滿是警告,“彆……相信他……”
男人,也就是陸慕雲,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的目光落在沈青瓷臉上,帶著一絲玩味,一絲…貪婪。
“沈小姐,我們,又見麵了。”懷表的震顫在沈青瓷掌心逐漸平息,光芒散去,露出內壁深處。
那光滑如鏡的金屬麵上,竟還藏著玄機。
血字之下,隱約浮現出半張殘缺的地圖,線條細如發絲,勾勒出某種建築的輪廓。
沈青瓷屏住呼吸,指尖沿著那些線條細細摩挲,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像是前世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閃爍。
“這是……北平?”她喃喃自語,地圖的輪廓與記憶中某個古老的地宮結構隱隱重合,一種莫名的恐懼與興奮同時攫住了她。
“彆看!”
一聲嘶啞的低吼打斷了她的思緒,沈青瓷猛地抬頭,隻見原本昏迷的霍世襄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神卻不再是平日的陰鷙或瘋狂,而是充滿了暴戾的血紅,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
他猛地伸出手,死死掐住了沈青瓷的脖子,指尖幾乎要嵌入她的皮肉。
“你……每次……逃亡……都在……強化……詛咒!”霍世襄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的臉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額頭上青筋暴起,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體內瘋狂地掙紮。
沈青瓷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拚命掙紮,雙手卻被霍世襄牢牢鉗製,無法動彈。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窒息而亡時,霍世襄的動作卻突然一頓。
他的手觸碰到了她頸側那枚“囚”字烙印,原本血紅的雙眼瞬間失去了焦距,瞳孔渙散開來,像兩個漆黑的空洞。
“呃……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霍世襄口中發出,他猛地向後仰去,口中噴出一大口黑血。
那黑血腥臭無比,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像是從地獄深處湧出的汙穢。
沈青瓷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心有餘悸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霍世襄。
“哢嚓……”
就在這時,一聲細微的碎裂聲打破了死寂。
時空裂縫再次出現,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都要不穩定。
狂風呼嘯著從裂縫中湧出,吹得古董店的殘骸四處飛散。
陸慕雲的身影再次出現,他依舊是那副優雅從容的模樣,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手裡拿著一塊古董鏡,鏡麵斑駁,看不清人影。
他將沈青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婚書碎片撿起,小心翼翼地嵌入了古董鏡的邊緣。
“時空羅盤,還差最後一塊拚圖……”他低聲呢喃著,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沈青瓷顧不上理會陸慕雲,她掙紮著爬到霍世襄身邊,將他扶起。
霍世襄的身體冰冷,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走……快走……”霍世襄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沈青瓷咬緊牙關,抱起霍世襄,跌跌撞撞地向古董店外逃去。
就在她即將踏出門口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陸慕雲手中的古董鏡。
這一眼,讓她如墜冰窖。
古董鏡中,映出的不是她驚恐的臉龐,而是她脖頸處那枚“囚”字烙印。
那烙印原本隻是一個簡單的字,此刻卻仿佛活了過來,血紅色的紋路像無數條細小的蟲子般蠕動著,沿著她的皮膚向四周蔓延,一路向上,直奔她的心臟而去……
“逃不掉的……沈小姐……”陸慕雲悠悠的嗓音,像是從古董鏡中傳出來的一樣,“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沈青瓷猛然回神,不敢再看,抱著霍世襄倉皇逃離了古董店。
她將一片婚書殘片,緊緊貼著那塊瘋長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