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妊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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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殿極靜,熏爐裡有銀炭“啪”的一響,眾人驚悚膽顫,渾身冒起汗來。內殿傳出細微的呻吟聲,尚美人躺在床上,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身側隻剩平日裡不怎麼待見的小丫頭,更覺心灰意冷。

她實在使不出勁,氣若遊絲問:“官家呢?”

小丫頭倒有幾分義氣,見臨冬醒來,擰了熱毛巾幫她拭汗,柔聲道:“官家在外頭問禦醫話,美人且安心休息,今後日子還長著哩,養好身子緊要。”

臨冬閉了閉眼,淚水清淚沒入鬢發中,哀聲道:“我要見官家。”

小丫頭道:“娘娘先歇息著,呆會官家自然會來看您。”

說話間,趙禎已入了內殿,臨冬望著朱紅身影,心裡柔腸婉轉,低喚了一聲:“官家,臣妾……”終是說不出話了,隻是默默垂淚。

趙禎站到床前,眼光如寒冰,口中道:“徐太醫說你用過香肌丸,可有此事?”

臨冬唬得麵無血色,瑟瑟發抖道:“臣妾一時糊塗,才聽信了禦醫所言,用那丸子葆容貌。”又仰起頭來,哭泣道:“臣妾是被人設了圈套,她們嫉妒我深得聖寵,就想著法子來毒害我。”

趙禎臉上愈加沒了神色,一想到後宮眾人不知用了多少手段算計自己,心裡就生出厭煩之意。臨冬任眼淚淌了滿臉,抽泣道:“臣妾如今想來,都是董昭儀使的詭計,香肌丸的方子是她故意透露給我,還說宮裡隻徐太醫會研製。臣妾開始時並不知其中麝香等物會傷肌骨,後來明白時已然晚了,請官家給臣妾做主!”

趙禎道:“朕自然要做主,朕倒想瞧瞧,這宮裡頭到底是誰在興風作浪。”

隨即宣了董昭儀等人進內殿對峙,董昭儀自然不認,她跪在趙禎跟前,道:“尚美人自己害怕失寵,才尋了偏方來用,與臣妾何乾?臣妾本還憐惜她痛失愛子,真心待她,不想竟被她反咬一口,實在讓人寒心。”

徐太醫也道:“官家,微臣與尚美人無冤無仇,又為何要害她?臣家裡世代為醫,又怎會陷人於危境而不顧?請官家明察。”

趙禎見他們誰也不肯相讓,各說各理,更是震怒。遂將禦藥院相乾的禦醫、醫女、宮人等一並召了來,仔細核對了藥物收管記錄、禦醫藥方記錄及禦醫後宮出入記錄等,才發現徐太醫果然擅自用了許多麝香、高麗參、鹿茸等名貴藥物,且說不出用於何處。

宮人們從未見過官家如此大動乾戈,皆被嚇破了膽。

德妃聽聞,連衣裳也來不及換,穿著家常的杏色繡花錦衣,係著青灰馬麵裙,急匆匆就往蕙馥苑來。行至垂花門處,已是香汗淋漓,被風一吹,渾身寒顫不已。

殿裡殿外嘩啦啦的跪滿了人,德妃行至趙禎跟前,躬身道:“官家萬福。”

趙禎將手中卷冊狠狠仍在地上,道:“宮中發生此等算計之事,你可知道?”

德妃見趙禎怒極,小心翼翼道:“是臣妾疏忽。”

有宮人撿了卷冊遞與德妃,德妃瞧了幾眼,大約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也不敢亂言,隻等著官家示下。

趙禎倚在凳手上,眼睛平靜如毫無波瀾的湖麵,問:“董昭儀,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董昭儀叩首於地,知道是隱瞞不過,隻好道:“臣妾真是百口莫辯,當日雖有告訴尚美人香肌丸的方子,但絕沒有要謀害皇子的意思,是尚美人說她臉上長了紅疙瘩,問臣妾有什麼好法子能使肌如凝脂,臣妾才隨口說了那麼一句。卻不想,她竟放在心上了,如今卻反來怪臣妾。”說著,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後宮明爭暗鬥,趙禎從小瞧到大,有時心裡清楚得很也隻是當做不知道,而這次,卻是鬨得太過,讓他不得不痛下狠心,整整此等不良之風。

他沉吟許久,方道:“董氏昭儀、尚氏美人品行不端,不足為天下女子之表率,貶為庶人,逐出宮廷。”

董昭儀聽聞,如同墜入深淵,眼前漆黑一片,往地上連連叩首道:“官家,您饒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反倒是尚臨冬,掙紮著跪在床上,不哭不鬨,道:“謝官家恩典。”

趙禎亦不再看她們,拂袖而去,將一切留給德妃處置。

德妃生怕官家因自己疏忽香肌丸之事而降罪,遂比往日更儘力了三分,不足兩日就將董氏、尚氏清出廷掖,不留半絲痕跡,連著那徐太醫也被杖刑二十,永不再錄用。

宮中突遭此變,引得一片嘩然。

趙禎妃嬪雖多,子嗣卻少,此次尚美人受妊,期望甚高,忽得如此結局,更是痛心不已。他接連半月都不曾踏入後宮半步,日日都在福寧殿處理國事,連如意院也未去。

已是春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來,廊下用黑釉缸子擺著幾溜的牡丹,花骨子開得及大,極為富貴。閻文應剛被升為司天監掌印大監,正要耍耍威風,見夏芷站在廊下發愣,連聲訓斥道:“喲,官家就要起了,你還杵在這乾什麼,還不趕緊備茶去,難不成讓官家等你不成?”

夏芷品階雖不如閻文應,但論資格卻比他老得多,宮裡妃嬪見了她還客氣三分哩,偏這閻文應卻總是氣焰囂張,十分討人厭惡。

夏芷不懷好氣道:“等官家醒了,我自會去捧上茶去,倒不勞煩大監提點。”說完身子一扭,就往茶水房去了。閻文應失了麵子,又不敢如何,隻好拿廊下掃灑的宮女出氣,亂罵一通。

待趙禎歇了午覺,夏芷捧了新泡的玫瑰茶去,那茶既有花的淡淡香味,瞧著也好看。趙禎剛剛睡醒,有些神思恍惚,用茶蓋輕輕撇著那舒卷的花瓣兒,卻並不喝。正是出神,忽聽廊下有內侍道:“官家,奴才有事稟告。”

趙禎放下手中茶蓋,道:“進來吧。”

內侍躬身入了殿,跪至殿中,一臉喜色道:“奴才給官家道喜了,剛剛禦藥院的太醫遣人來說,蘭美人有喜了。”

內侍說得又快又急,趙禎臉上猶帶著幾絲倦怠之色,仿佛是沒聽清一般。

閻文應在一側也忙跪下,笑眯眯道:“官家大喜。”

趙禎這才恍然大悟,心底無可抑製的生出狂喜來,似要炸開一般,連倦意也不見了,倏然起身,疾步往外走去。

待到了如意院,隻見莫蘭搭著寶石藍白霏織絲錦薄被躺在廊下曬太陽,內侍要上前稟告,卻被趙禎止住。院中梅花全已搬走,換用景德藍大瓷缸種了幾百盆石榴花,一團團,一簇簇,灼紅如火。

他躡手躡腳走近她,見她微微閉著眼睛,睫毛濃密而長卷的蓋在臉上,唇角似帶著笑意,透白的肌膚在陽光下似能反射出柔光來。

她往一側偏著頭,露出玲瓏有致的脖頸,趙禎怕她冷,輕輕將被子往上提了一提,她卻驚醒了,惺忪的睜開眼睛。

趙禎淺笑道:“陽光雖好,睡在外頭可不好,易招風。”說著,連著被子將她一齊抱起,往殿裡去。他將她放至床上,溫聲道:“你如今可是兩個人了,肚子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莫蘭從被子裡掙脫出來,頭上有幾縷發絲垂在臉上,正要去捋,趙禎卻伸手柔情萬種的替她抿回髻上,道:“朕前幾日吃了司膳司做的百合酥,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吃?”還未等莫蘭說話,又急急道:“不是不是,你現在有孕,該喜歡吃些酸的東西,朕使人做些酸梅糕來,如何?”

莫蘭道:“我倒並未想吃酸的東西,此時也不餓,倒是你,擾了我安眠。”

趙禎“啊”了一聲,滿臉愧疚,道:“那你睡,你睡。”說著,就真要上前替她掖被子。莫蘭被他逗笑了,道:“醒都醒了,如何還睡得著。”她臉上含著笑意,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眉眼彎彎,嬌聲軟語的說著話,讓他心醉不已。

他伸手將她緊緊攬在懷裡,仿佛不肯相信眼前這一切,生怕隻是夢境,唯有將她箍在懷中才覺心安。

他在她耳邊喃喃道:“莫蘭,朕高興極了。朕答應你,隻要你想要的,朕都給你,朕隻想要你。”又捧住她的臉,麵對麵緩緩道:“朕很愛你,希望你能明白。”

他們幾乎臉貼著臉,呼吸絞著呼吸。

莫蘭望著眼前男人,如清潭一般的眼眸裡除了自己再無其她,耳中聽著他的情話綿綿,不覺觸動到心底最為柔軟之處,她的笑從心底溢漫出來,延至眉梢眼角處,覺得渾身都舒展開來,身體的每一處都是快樂的。

她臉上緋紅,垂下眼瞼道:“吾與卿有三世之約,生死相隨,終不相負。”

趙禎聽了,見她羞澀難當的模樣,更覺愛憐,仿佛她身上能生出熠熠光彩,使他再不忍移了目光。

次日,帝下聖旨,蘭美人妊娠有功,晉為正二品昭儀。

轉眼到了四月間,因剛下過雨,遠處山巒如流水般連綿起伏,薄薄的霧氣氤氳於山頂,空氣中是清涼而靜謐的味道。

清秋正吩咐著宮人打掃院中滿地的落紅流水,忽有內侍前來稟告,道:“清秋娘子趕快預備著,禦駕已經到鸞鳴殿門口了。”說完,掉頭又去了。

清秋忙進內殿,見莫蘭脫了軟綢繡鞋,縮著腳歪在紅木酸枝塌椅上看書,輕聲道:“娘娘,聖駕已在院門外了。”

見她放下書,清秋忙蹲身過去伺候穿鞋,又伸手去扶,她卻笑道:“哪有那樣嬌貴。”說著,自己就站了起來,往外去。

正是春寒料峭時節,莫蘭穿得嚴實,一件鴨卵青牡丹大袖襦裙外罩著石青織團花褙子,倒並不能瞧見微隆的肚子。她隻站在屋前廊下,並不出院門。

官家早已下旨,說近日風大,怕莫蘭吹傷了頭,無論誰來如意院,都隻管在屋裡相迎。

趙禎被內侍宮婢前呼後擁而來,他今日並未穿龍袍,倒難得一身鎧甲戎裝。他眉飛眼笑大步而來,還未等莫蘭福下身去,雙手早已被他攢著,笑道:“今日身子可舒服?”又含笑望著她的肚子,問:“他可鬨了你?”

莫蘭牽著他往裡走,道:“他還小著哩,哪裡就能鬨人了。”

兩人入了裡殿,清秋捧了茶來,趙禎卻並不坐,挺身立於殿中,問:“莫蘭,朕這身戎裝可好看?”

他本就高大,平日又極愛騎射、蹴鞠,雖不比蘇且和神勇魁梧,但也肩寬體闊、身長玉立,此時換上戎裝,更有一股威嚴逼人的氣勢,有懾人之感。

案幾上擺著幾株芍藥,紫紅的花瓣層層疊疊,隨著屋中動靜微微搖曳。

莫蘭道:“很好看。”

趙禎像個小孩似的笑起來,張開雙臂,仔細打量身上鎧甲,得意不已,嘴上道:“國庫撥了銀兩給樞密院的老頭子做新戎裝,好歹給朕也做了一套。”

莫蘭道:“六郎穿上戎裝好看是好看,但是我倒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穿。”

趙禎一愣,問:“為什麼?你不喜歡?”

莫蘭搖搖頭,道:“我隻是想,若是已經到了官家都要披鎧甲的地步,那大宋該是陷入了何種不堪境地!”

趙禎聽了,臉上唰的變了顏色,坐至凳上,默然不語。

清秋以為是莫蘭說錯了話,嚇得膽戰心驚,誠惶誠恐的站在門簾處,越發不敢亂動。許久,趙禎才瞥了一眼莫蘭,見她竟自顧自坐在窗下看起書來,假裝咳嗽幾聲,道:“怎麼才下過雨,就熱了起來。”又瞧著莫蘭道:“朕想換平日穿的青衫。”

莫蘭從容將書放下,接過清秋取來的衣衫,親自幫趙禎換上,隻當剛剛什麼也未曾發生過,又問:“六郎可在如意院用晚膳?”

趙禎正要說話,廊下忽有內侍稟告:“官家,劉大人已在福寧殿恭候。”

趙禎一聽,揚起笑意道:“朕先回福寧殿去,晚上再過來用膳。”待走到院門口,又返過身來,握住她的手,叮囑道:“若是朕來得遲了,你也不要等,仔細餓傷了胃。”頓了頓,他還要說什麼,卻見莫蘭輕輕跺了跺腳,道:“往日還嫌我囉嗦,你倒比我更囉嗦了。”

趙禎見她含嬌帶嗔,眼波流轉,不覺微微一笑,道:“那朕走了。”

莫蘭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心中一甜,踮腳輕吻在他下顎,笑道:“這下可以安心去了。”左右隨侍的宮人見到如此情景,都知趣的悄悄兒背過身去。

趙禎捏了捏莫蘭臉頰,道:“你這個狹促的……”又深深吻在她唇上,許久才轉身離去。

自太後薨後,劉家地位不保,從廣在官家麵前亦是收斂了神色,再不敢有所放肆。他因著去年病重,早已不在朝中任命,隻擔著閒職,日日呆在家中養病。此次趙禎忽而宣召,亦讓他誠惶誠恐,一絲也不敢怠慢。

他正襟危坐於外殿,神色倒還鎮定,聽聞有紛遝的腳步聲傳來,連忙站起身,遠遠就聽見趙禎笑道:“等久了吧。”

從廣跪下身去,行了禮,方回:“是臣來得不巧。”

趙禎坐了,開門見山道:“通鑒館被夷為平地之事,你可聽聞?”

從廣腦中轟隆一響,忍不住露出平日張狂的氣勢道:“什麼時候的事?”

趙禎倒未介意,見他驚訝,忙解釋道:“元宵節時走了水,差點將書稿全燒沒了。幸好有個宮女不顧性命跑入火裡,才救出小半來。”停了停,又道:“朕深知那書稿是你的心血,如今要重修,最合適之人也非你莫屬。”

從廣初次入宮修葺史書時也是被逼無奈,此時更怕牽扯朝廷黨派之爭,給劉家惹來禍害,遂淡淡道:“臣身體一直不好,隻怕難當重任。”

可趙禎哪裡是找人商量,隻是顧著麵子,才沒有下聖旨,果聽他悠悠道:“此事你不要推辭,劉家如今也需要有人出來擔當重任。”他語氣不輕不重,麵色亦含著笑,隻是目光裡若有若無的幾絲凜冽,讓從廣不寒而栗。

窗外有春光斜入,照在兩人臉上,都是菱角分明、麵如冠玉。

兩人靜靜對峙,誰也不肯退讓,若是有旁人在,定然會覺得難受,那種氣氛像是隨時要打上一架。若在小時候,兩人肯定早已拳頭相見,那時沒有君臣,隻是表家弟兄。

寂靜許久,還是趙禎先開口道:“你知道從火坑裡抱著書稿出來,把自己眼睛都弄瞎了的宮女是誰麼?”

從廣隱隱有些不安,卻不知這不安是從哪裡來,他道:“想來跟臣並無乾係。”

趙禎抿了口茶,道:“你也認識,是呂老頭的侄女,叫呂子非。”

從廣乍然聽聞,心下驚懼,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恨不得馬上就去仁明殿一探究竟。趙禎瞧著他的臉色,索性挑明了道:“朕也偶然聽聞過你與那宮人間的事,你也清楚,覬覦後宮內人是何等大罪!你倒沒什麼,是皇親國戚,朕總得瞧著幾分先太後的麵子。她可不同,身在宮中,命如草菅。”

聽到草菅二字,從廣悚然一驚,見趙禎雙眼淩厲,儘是官家威嚴,連忙跪下身去,道:“臣覬覦後宮內人,罪該萬死,與旁人無關,請官家明察。”

趙禎任由他跪著,嘴上卻笑道:“朕倒也沒什麼,後宮那麼多女子,朕也不能全部納為妃嬪,你若真心喜歡,便是賜給你,也並無大礙。”停了停,又道:“即便是看在那宮女拚死救出書稿的份上,你也該回通鑒館才是。”

從廣已無話可說,叩首道:“臣謹遵皇命。”

趙禎亦笑了笑,道:“這便是了,你快起來吧,身子本就不如先前,若是又跪傷了,倒是朕的不是。”說著,就離坐親自將從廣扶起,笑意闌珊。

新的通鑒館建得很快,在原來的遺址上拔地而起,幾乎同先前一模一樣,而原先在通鑒館當職的司籍司宮女也全部遣回原位。

子非眼睛時好時壞,白天瞧著並無異樣,可天一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就算點著燈,也是摸黑走路。好在有莫蘭照拂,身側又有綠兒幫襯,旁人待她亦是客氣三分,倒也相安無事。

官家隻說要遣大臣過來修書,倒並未說是誰。

到了重新開館這日,官家宴請眾臣子在垂拱殿大肆慶賀,到酉時方讓新任掌事之人回通鑒館。天已漸漸垂黑,子非眼前模糊不清,隻有幾點光影。仁明殿的尚宮們領著眾人候在館前候著,夜風寒涼,拂在人身上,寒顫不已。宮人們左等右等不見大臣們前來,不禁有些煩悶,各自說起閒話。

綠兒知道子非眼睛不好,特意提了四角宮燈立在她身側,子非卻完全不知曉,眼前依舊漸漸什麼也瞧不見了。

綠兒輕聲道:“不如跟尚宮娘娘說明,我扶你先回屋去。”

子非笑笑,道:“我並無礙,咱們老是告假,尚宮娘娘也為難。呆會人來了,你提點著我。想來今日也隻能走個過場,並無緊要事,待都散了,你再扶我回去不遲。”

正說著,有內侍急匆匆跑來,道:“來了來了。”

眾人忙屏斂神色,紛紛躬身,子非雖看不見,卻有綠兒在身側小聲提點,倒也沒有大錯。大臣們剛赴了宴,滿身酒氣,言笑晏晏。

子非雖看不見,卻尖著耳朵聽著,想找到從廣的聲音。

可是聽了許久,半點他的聲響也沒有。過了一會,綠兒又牽過她的手引著她往前走,她也不知道去哪裡,周圍忽而很靜,隻有靴鞋踏步之聲。隱約是入了大殿,有大臣開始說著場麵話,眾人亦是附和。又過了許久,方才要散。

不知何時,綠兒鬆了子非的手,尚宮說眾人退下時,子非仿若是立在黑色的原野之中,什麼也看不見,隻能隨著旁人的推挪之力往前走著,她想叫人,可周圍一片寂靜,連腳步都是若有若無,她又不敢出聲,不禁心急如焚。

她往前走了幾步,一腳絆在門檻之上,重重的往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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