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間的梅花在發間綻放,縈繞出暗香盈盈,她倚在他的胸前,臉頰被炭火映得紅潤有光。她微笑道:“六郎可知我的夙願?”
趙禎問:“是什麼?”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一雙黑眸柔情如水,握著他的手漸漸攢緊了,才輕輕道:“宜言飲酒,與子偕老。”頓了頓,又道:“於我而言,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陪在六郎身邊重要。”
趙禎聽了,心裡歡喜到極處,外頭雖北風蕭瑟,寒雪撲簌有聲,眼前卻仿若流水桃花,良辰美景。他執起她的手撫在胸口上,許久才道:“天下人何限,慊慊隻為汝。後宮妃嬪如此多,朕心裡放不下的,卻隻有你,再無旁人。”
兩人相互凝望,含情脈脈。
趙禎聞著梅香馥鬱,夾在她袖口脖頸間透出的淡淡蘭香裡,心頭不覺一蕩,道:“朕記得在憩閣初遇你時,你站在雨霧裡讓朕去仁明殿找你,臉上紅撲撲的樣子,朕還記憶猶新。再有一回,朕經過禦花園時,你正在杏花中蕩秋千,那時春光藹藹,你在杏花雨中穿梭如蝶,美得像做夢一樣。”
莫蘭聽他娓娓低聲訴說,心緒如潮,往他身上偎了偎,道:“六郎知道我是何時進宮的麼?”
趙禎搖搖頭,好奇道:“什麼時候?”
莫蘭道:“是乾興元年。六郎登基那日,我正好從西華門入宮。”稍頓,又說:“我記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圓,月光照亮了整個宮人房。那時不知愁是何滋味,處處都隻覺新奇,還和其他小宮女躲在被窩中議論剛登基的官家。如今想起,恍若昨日。”
趙禎問:“你們當時都議論朕什麼?”
莫蘭似想起什麼,忽“噗嗤”一笑,道:“不記得了。”
趙禎見她欲說還休,滿臉戲謔之色,不信道:“是不是在背後說朕的壞話,快說來聽聽,不然可饒不了你。”說著作勢要往她腰上撓去,莫蘭往旁處扭開,攔住他的手,笑道:“好,我說我說。”
她笑語難咽,調勻了氣息,才道:“比我先來幾日的宮人見過你,她說,官家可真是英武,若是能嫁給他做妃嬪就好了。”
趙禎一愣,隨即笑道:“如今你可如願了。”
莫蘭嗔道:“又不是我說的,是旁人說的。”
趙禎捏了捏她的臉頰,勾唇笑道:“還敢狡辯,連脖子都羞紅了。”莫蘭雙手捧住臉,隻覺火燒火滾的,心也砰砰直跳。
趙禎見她羞澀難當,惹人憐愛,頓時柔情萬種,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去。他溫言道:“貴、淑、賢、宸四個妃位,你想要哪個?”
莫蘭收斂了神色,搖了搖頭,淺笑道:“比起妃位,我隻想做個小小才人。既可陪在六郎身側,又不至於太過恩寵,引人嫉恨。”
趙禎聽她如此說,甚覺欣慰。他從小於後宮中長大,又如何不懂,聖寵太過,似幸似劫,終難判定,隻是一想起她經受過的苦難,滿腔疼惜,竟不知如何彌補,良久才道:“朕不想委屈你。”
莫蘭眼底泛出笑意,道:“我並不委屈,以後能光明正大的守在六郎身側,我很高興。”
趙禎心緒萬千,輕輕攬她入懷,將下巴擱在她發鬢上,幽幽梅香拂鼻,忽想起前人願做鴛鴦不羨仙的話,竟覺心神蕩漾。
屋外風雪呼嘯,吹得那窗栓子咚咚作響,似能將屋頂掀去,屋中炭火燒得滾熱,紅光映在人臉上,隻覺眼眸都是熠熠生輝,暖似溫春。
弄月用過午膳,坐在暖閣中消食串珠子,梨落端了清茶來,勸慰道:“屋子裡昏暗無光,娘娘小心傷了眼睛。不如跟奴婢到外頭四處走走,整日呆在房中,於身體無益。”
見她起身,梨落忙從桁架上拿了桃粉彩繡風戲牡丹狐狸毛鬥篷替她裹上,又換了鹿皮小靴,將瑪瑙銅暖手爐放至她懷中,用兔毛袖套籠住,才扶她走出暖閣。
風雪猶盛,遠處飛簷勾瓦、重重宮鸞皆被白色掩去,隻剩巍峨輪廓。
弄月扶著梨落沿著宮廊行走,偶有雪片飄至身上,也不去拂,任由著融化成水,浸入衣中。直到離沉香殿遠了,見四下無人,梨落才道:“隻怕張醫女封妃的旨意,明日便要下傳六宮了。”
弄月並不訝異,似在意料之中,她寡淡道:“這一日,還是來了。”歎了口氣,又道:“從此,六宮再無寵妃。”
梨落不信,道:“美人何出此言?”
行至宮廊轉彎處,角落裡開了半扇小角門,從門裡猛然灌入寒風來,弄月禁不住寒顫一抖。梨落忙緊了緊她的鬥篷,引她至避風處,方聽她苦笑道:“我不過學了莫蘭三分姿態,官家就一副傾心合意的模樣,若是她本人入了妃冊,還不知能寵成什麼樣子!”
梨落道:“我也曾在粹和館與張醫女照過麵,若是比起其他妃嬪,實在姿色平平,不足為懼。”
弄月撫著手中暖爐上的繁複紋案,輕笑道:“就是如此,才使人畏懼。你也是宮中老人,怎麼連這個也不通曉了。瞧瞧先太後,於宮妃中也未必是最美的,可偏偏就是稱了君王之心,才能如此榮寵一生,權傾朝野。”停了停,又道:“莫蘭聰慧,不在先太後之下,卻又更為清心寡欲,寬以待人。你若是和她接觸過,便會知道,她的蕙質蘭心,讓你由不得想要接近她,喜歡她。若是我未成妃嬪,隻怕一輩子都會對她死心塌地。”又想起當日受封,也是因為想幫她尋母親的朱釵才偶遇官家。
那時如此相知誠心,如今卻已似敵非友,不禁嗟歎,世事果然弄人。
雪天昏暗,天黑得早,轉眼竟已見有內侍過來上燈,兩人不在敘話,轉身往回處走。有宮人遠遠迎上前來,喜滋滋說:“官家賜了暖鍋和禦酒,請娘娘品用。還說,讓娘娘注意保暖,彆沾惹了寒氣,改天再來看娘娘。”
弄月聽聞,見官家記掛自己,也不禁歡喜,心想,或許在他心裡,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位置吧。
金玉奴是個大嘴巴,她進莫蘭房中聽得的隻言片語,不過多久,就傳遍了粹和館上下,惹得館中醫女都停了手中事務,皆來房中請安道喜。
莫蘭也不拘泥,大方受了。如此一番,竟連晚飯也不及吃。
到了晚上,邢少陵特意端了兩碟果子並糕點來莫蘭房中道喜,惹得莫蘭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膳,倒眼巴巴送了吃食來。”
邢少陵又不知從哪裡拿出兩小壺酒,道:“不僅有吃食,還有酒。像這種日子,該喝些酒應景才不辜負。”
莫蘭知道他最會哄女人,邊拿了糕點吃,邊笑道:“聽說邢大人已經成婚幾年了,你對女人如此體貼風流,難道家中夫人不會抱怨麼?”
邢少陵悶了一口酒,臉上猶帶著玩笑之色,道:“說來奇怪,我家夫人可從未抱怨過,連提都沒提過。可能是因為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緣故,竟從未有過愛慕、心動的感覺。她就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樣,隻是家人。”
旁邊火盆中忽然“啪”的一響,有火光裂開,火星子飛揚起來,閃閃點點,又瞬間湮滅消散。莫蘭拿起酒壺喝了一口,道:“你家中可有姬妾?”
邢少陵道:“有四房。”
莫蘭問:“那四個女人中,有你真心愛慕的人麼?”
邢少陵沉默不語,沉吟許久,才道:“當我了解世上有愛慕這種情感時,早已是她人丈夫,連兒女都已成行。所以,即便是遇見真心傾慕的女人,我也不敢讓她知道我的存在。你若硬要我回答,這四房女人中有沒有我真心喜歡的人,我隻能說,我都曾經真心相待過。”說完,又喝了酒,揚起素日溫和的笑容。
可是莫蘭卻覺得他好像要哭了,眼底一點笑意也沒有。
莫蘭道:“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她也喜歡你,你可以納她為妾室……”
邢少陵打斷道:“若是如此,我的妻子怎麼辦?愛慕可以斬斷,家人不可以。”
他的眼角含著若有若無的水汽,仿佛穿過莫蘭在望向遠處的某個地方,聲音低不可聞,喃喃道:“況且,若是我真的愛慕她,又如何肯讓她委身為妾室?隻要我還有一點點的眷戀,都會想讓她嫁給大宋最好的男人,但不是我。”
莫蘭心裡一驚,不料竟看錯了眼前之人,對邢少陵不覺又多了幾分好感,舉起酒壺,道:“我敬你。”
邢少陵笑:“我也敬你,願你永得聖寵。”
兩人皆一乾而儘,喝得暢快。
到第二日,竟是雪後大晴天。陽光照在那琉璃宮瓦上,泛著橙黃、紫蘭、青綠、緋紅……內侍們高舉著聖旨疾步穿過那些流光溢彩的光圈,傳遍禁宮上下,帝召:張莫蘭德蘊溫柔、性嫻禮教,冊封為正五品才人,賜號為“蘭”,賜居鸞鳴殿。
周懷政辦事利落妥帖,往各宮傳了旨意,親自領著軟轎及宮人前往粹和館接莫蘭。醫女們原先以為她必然會封妃位,卻不想隻是才人,皆在身後議論紛紛。
金玉奴依然喜笑顏開道:“無論是何階位,也總算飛上了枝頭。有官家寵愛,還怕沒得榮華富貴?隻盼著,蘭才人莫要忘了粹和館這些姐妹們才是。”說完連聲道喜,莫蘭臉上雖笑著,心中卻隱隱有些害怕,可若是要問這害怕從何而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鸞鳴殿原是先帝章穆皇後受封前居住的寢殿,章穆皇後受到冊封搬至慈元殿後,鸞鳴殿就一直空閒著,再沒有賜居其他妃嬪。
莫蘭隻是才人品階,官家雖下了旨,但尚宮局卻不敢讓她獨占主殿,隻遵著祖製規矩,拾掇出旁側小院落來。
院中伺候的宮人皆立在垂花門處靜候,見莫蘭轎停,忙躬身請安。有穿著銀白緞子比甲的宮女往前跨幾步,掀起簾子扶莫蘭下轎,往院裡迎去。雖是小院落,但亦是幾重天井,數重院落,曲簷回廊,構造寬敞精致。
此時正值隆冬,不似春日姹紫嫣紅,但院中亦擺了數百盆的各色臘梅,堆粉含俏,暗香清幽,映著白雪晴陽,另是一番盛景。
清秋為院中掌宮女,先扶著莫蘭往西暖閣中換了才人裝束,又恭請她入花廳接受眾人跪拜,待儀式完了,才上前道:“奴婢名喚清秋,是如意院的掌事宮女,叩請娘娘金安。”
莫蘭對宮中規製了然於心,受了禮才微笑道:“快至巳時,該去慈元殿給皇後請安,你好好預備著。”
清秋亦是七竅玲瓏心,還摸不準莫蘭性子,行事處不敢放肆。她小心翼翼道:“奴婢想著才人一早受封,應該還未來得及食早膳,就吩咐宮人備了些冰糖燕窩羹。”說著已有宮人端了朱漆食盒呈進廳中,清秋接過清蓮瓷碗,躬身高舉至頂呈予莫蘭。
莫蘭見她預備妥當,心思縝密,不覺另眼相看。遂接過碗吃了羹,扶著她的手邊往外走,邊囑咐道:“以後院中諸事皆要倚靠於你,還需多多勞心。”
清秋忙福身道:“謝蘭才人抬愛。”
莫蘭握了握她的手,溫言道:“你也不必如此拘謹,隨意一些無妨。”
正說著話,不覺已行至宮街,遠遠就瞧見趙禎被宮人簇擁著迎麵而來。莫蘭要行宮妃禮,卻被趙禎牽住手道:“本想著去粹和館接你,但今日要上早朝,也不敢耽誤。朕心裡惦記你,可那呂老頭偏又實在話多,唧唧歪歪說了大半時辰,朕都恨不得將他轟走。剛剛一下朝,眼看著要過巳時了,想你必然要去慈元殿請安,就急忙趕了過來。”頓了頓,又道:“好在撞上了。”
兩人牽手走在前頭,儀仗侍從皆隨在百步之外。冬日暖陽傾灑而下,莫蘭穿著月白竹葉緞麵對襟長裙,外罩著胭脂紅點赤金線緞子小襖,挽著飛天髻,綴有點翠金步搖,裝扮頗為華麗濃抹。趙禎雖著常袍,亦是朱紅顏色,兩人衣衫相稱,又映著飛簷深處白雪皚皚,真如一對壁上佳人。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裝扮,隻覺新鮮,笑道:“倒有點妃嬪的架勢。”不等莫蘭開口,又說:“能這樣牽著你的手在宮街上走,也無需顧忌旁人眼光,真如做夢一般。”
莫蘭笑:“以後夢做多了,你可就煩了。”她不過是隨口說了句玩笑話,他心中竟是一凜,道:“你放心罷,朕一輩子都不會嫌煩。”
不知不覺就到了慈元殿外,遠遠便可聞見裡麵有鶯聲燕語傳來,宮中才人品階以上妃嬪晨起都接了聖旨,早早兒就趕了過來,皆說著閒話等候新人前來請安。
趙禎要牽她進去,莫蘭卻忽然停住,止步不前。
趙禎轉頭看她,柔聲問:“怎麼啦?”
莫蘭緊握著趙禎的手,掌心濕漉漉的溢出細細汗珠,低首默語,許久才輕聲道:“我有些害怕。”
趙禎見她眉頭微蹙,猶帶惶恐之色,心中憐惜,攬了攬她的肩,道:“你彆怕,朕跟你一起進去,料她們也不敢為難你。”
莫蘭抬頭看著他,見他劍眉黑瞳,帶了淡淡笑意,正情深款款的凝望著自己,心底一暖,低聲道:“我並不是怕這些,隻是心裡寒磣得慌。”
趙禎笑了一聲,牽著她往裡走,輕描淡寫道:“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必懼怕。”頓了頓,又回頭對她鄭重道:“天大的事,都有朕替你擔著。”
早已有宮人出來相迎,說話間已行至殿中。眾人皆起身恭請聖安,莫蘭也向各位嬪妃行禮。莫蘭座位設在最末,於帝後主位隔得最遠,趙禎似並不注意她,隻含笑與眾妃嬪寒暄。
靜姝為後宮之主,行事自有規法,親自問了莫蘭喜歡的吃食、茶品,吩咐宮人按著喜好呈上,又問:“寢殿住著可還習慣?”
莫蘭忙起身回道:“臣妾住得很好,謝皇後關心。”靜姝笑著擺手道:“無需拘禮,坐著說話就行。”
莫蘭又福了福身,才坐回位上。
因知道官家要來,眾妃嬪都精心裝扮了一番,唯弄月卻如平時無二,穿著素錦銀繡暗花棉袍,罩著淺翠色繡花小襖,腦後挽著扁方,簪著纏絲鑲珠蝴蝶釵盈盈飛於發髻上,極為靈秀素雅。她含笑端坐於位中,不似她人聒噪湊在官家跟前,倒愈顯嫻靜脫俗,彆有風味。
果然惹得趙禎多瞧了她幾眼,“弄月,昨日朕賜你的暖鍋,味道可合心意?”
弄月忙揚起淡淡笑意,道:“味道甚好,謝官家惦記。”聽見如此說,眾妃嬪心中皆不自然,又無人敢議論,皆是訕訕。
弄月麵色雖不表露,心中卻得意不已。
楊德妃道:“想臣妾在家時,也常常與家人圍著暖鍋用膳,又暖和又痛快。”董修儀附和道:“可不是,我幾個兄弟都愛吃。”
說起家中趣事,猶是扯開了話團,連靜姝也扶了扶頭上白玉鳳紋釵,笑道:“我母家倒不興吃暖鍋,隻一下雪,父親就會獵些野味回來烤肉。”
其他妃嬪聽見皇後搭腔,官家又聽得興致斐然,不覺都紛紛插嘴言談,正是熱鬨間,忽聽內侍跪在簾外,喚:“啟稟官家,尚采女求見。”
趙禎臉上一滯,妃嬪們皆閉嘴不語,殿中頓時安靜下來。許久,還是與臨冬交好的李美人道:“寒風刺骨,尚采女身子又不好,官家不如請她進來敘話。”
趙禎望了望莫蘭,隻見她端坐於末尾,麵無顏色,仿若未聞。
簾外傳來深深哀戚,道:“官家,臣妾知錯了,請您恕罪。若是您還是不肯見臣妾,臣妾就在殿前跪到您見為止。”
趙禎並不答話,卻又聽臨冬繼續道:“淺樺之死,臣妾已經尋到線索了,請官家聽臣妾細細稟明。”
靜姝瞥著趙禎臉色,白花花的日光透過窗紙,射在他的側臉上,竟看不大清晰,也不知似喜似憂,她朝外揚聲道:“小小采女,竟敢在慈元殿前喧嘩。識相的就趕緊退下,彆驚擾了聖駕。”說著朝若離使了眼色,若離知趣,從側門繞出正殿,叫了內侍要將臨冬拖走。
臨冬哭得淒涼,大聲囂張道:“官家還沒說讓我走,你們竟敢抓我,小心你們的腦袋。”又道:“官家,官家,臣妾是被人故意陷害的,請官家明察。官家,官家……”
殿中寂靜無聲,眾人不知官家態度,連李美人也不敢再求情。莫蘭款款起身,站於殿中,恭謹道:“官家,既然尚采女說她是被人陷害,不如讓她進來說一說。若是有理,即可查明真相,若是無理,再做處置也不遲。”
趙禎聽見莫蘭如此說,心中也籲了口氣,遂道:“讓她進來吧。”
靜姝覺得自己在眾妃嬪麵前失了麵子,心中忿忿不平,麵上卻和氣道:“尚采女向來心眼極多,心思又重,言語不足以為信。今日是張才人的大喜日子,彆被她擾了氣氛。”
趙禎卻隻問:“莫蘭,你覺得如何?”
莫蘭臉上露出憂色,低聲道:“臣妾隻想知道是誰害死了淺樺,到底是有何目地。”
趙禎點點頭,道:“傳她進來。”
靜姝還要說話,卻被趙禎止住,道:“事情總要有個結果,你又沒有查出來,尚采女既然有線索,就讓她說一說也無妨。”
話語間竟有三分責怪靜姝辦事不力的意思,靜姝不敢再說。
臨冬進殿,先往地上跪了,才抬起頭來,隻見雙眼腫似紅桃,鬢發淩亂,發釵搖搖欲墜,甚是淒慘。趙禎見了,心中一軟,道:“賜坐。”
臨冬欣喜,知道趙禎還未完全將自己遺棄,忙就著椅子坐了,才悲涼一笑,道:“謝官家恩典。”
趙禎麵上冷峻,語氣卻柔了幾分,道:“你有話且速速說來。”
臨冬也不拐彎抹角,定了定神色,揚手指著靜姝,開口便道:“害死淺樺之人正是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