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汙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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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換了乾淨宮裝,仔細綰了發髻,方鎖了門出去。院外兩名黑衣大監立在樹下候著,見她出來,便揚聲問:“你就是張莫蘭?”

莫蘭施了施禮,道:“正是。”

黑衣大監見她鎮定自若,頗有風範,倒覺詫異。稍稍站在前頭的大監麵無顏色,氣勢頗傲,“尚正局有請,跟著走罷。”語畢,徑直往宮街走去。

尚正局在玉津門外的西邊,宮人間常有傳言,隻要進了那裡,不管有無犯錯,也要打幾大板子才能出來。莫蘭想想昨日雖回得晚,卻並未違背宮規,便也坦蕩。

至玉津門宮街,有內侍擊掌飛奔而來,往大慶殿奔去。

三人知是禦駕要過,忙屏聲靜氣立於牆角。此時天光已亮,東邊曙光透著橙緋霞光,布滿天際,又依稀可見幾顆璀璨星子飄落於雲朵中,若隱若現。

趙禎頭戴通天冠,冠上綴卷梁二十四道,用玉犀簪導之,又身穿雲龍紅金條紗織的絳紗袍朝服,頸戴白羅方心曲領,著絳紗蔽膝。他端坐於輦轎之上,目視前方,咫尺天顏,不怒而威。

他遠遠就瞧見了莫蘭,見她垂首靜立在牆邊,穿著白底桃紅碎花褙子,下著素色散花宮裙,端莊嫻靜又柔美婉約。離至五六十步時,恰好晨陽破雲而出,霞光四射,她正好站在逆光之處,周遭暈出一身金色光圈,美得驚為天人。

輦轎漸漸往前行進,他的視線一直不能離她,直到出了玉津門,轉了彎,看不見了,他才轉過頭來,揚揚手,示意抬轎之人停下,又側了側身。

周懷政忙往前跨一步,抬頭恭謹問:“官家可有吩咐?”

趙禎微微俯身,在他耳側輕聲叮囑了幾句。

周懷政唯唯諾諾點頭道:“是。”

莫蘭見趙禎的輦轎出了玉津門,才抬頭往他去的方向看了看。陽光灑在飛簷巍峨的玉津門上,映襯著琉璃屋瓦,四處流光溢彩。

黑衣大監漸漸往前走了,她不敢久停,忙跟了上去。又走過幾條長廊,方見迎麵宮殿,上麵懸著匾額,寫著金漆大字“尚正宮”。

單單隻是幾個字,便有能耐使人渾身戰栗。

有宮女迎過來,領她進了正殿。身穿紫衣錦袍的大監正坐殿中,旁側隻坐了尚儀局掌印尚宮,以及仁明殿司籍尚宮。

莫蘭給眾人納了萬福禮,靜默不語立於殿中。

紫衣大監威嚴道:“你可知今日尋你為何事?”莫蘭低眉垂眼,忍著胡思亂想,極力鎮定道:“奴婢不知,請大監示下。”她暗襯,昨日雖去了華落堂,卻並未錯過落鎖時辰,也不算有違宮規。

大監又道:“昨日有宮婢瞧見你與殿前司的蘇且和大人於宮街私會,可有此事?”莫蘭心裡咯嗒一響,反寬了心,抬頭道:“昨日奴婢確實在宮街見過蘇大人,卻並不是私會,是奴婢前日掉了東西在行宮,恰好被蘇大人撿到了……”

大監沉聲道:“不許狡辯!”

莫蘭心中坦蕩,沉穩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可派人遣蘇大人過來對峙。”

這時,殿外有宮女進來,莫蘭認得她,正是當日陷害自己與楚子夫私通的尚正局掌正宮女慧茹。隻見她福了福身,道:“仁明殿掌籍宮女柒兒求見。”

大監道:“傳。”

柒兒快步走進殿,瞥了莫蘭一眼,嘴角隱隱含著冷酷之意,呈稟道:“昨日下午我告了假去慈寧殿給片影娘子祝壽,至戌時才回住處。”

仁明殿典籍尚宮往大監點點頭,輕聲道:“正是如此。”

柒兒接著道:“路過西邊宮街時,忽見一男一女從通往華落堂的側門中轉出來,本也沒有注意,偏見兩人故意離著四五步遠,行至一處又停了下來,行至陰暗處,在那裡……在那裡……”

大監喝道:“在那裡做什麼?快快說來。”

柒兒撲通跪於地上,紅著臉磕頭道:“他們竟在那裡親嘴,奴婢看得分明,絕不敢虛言!”

大監聞聲震怒,氣得說不出話來,“上次你與殿前楚子夫有染,因證據不足,又有司膳尚宮沈三如大娘子和典衣尚宮王大娘子為你力證清白,才姑且饒你去司籍司當值。不料你竟行事浪蕩,屢教不改!”

莫蘭聽了柒兒一說,腦中轟隆轟隆的響,忙跪於地上,撫平心境,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請太監明鑒,莫蘭再糊塗,也絕不敢做如此苟且之事。請大人宣蘇且和大人前來對峙。”

大監哪裡再肯聽她的,冷聲道:“我自會告知殿前司懲戒蘇且和,依律例嚴辦。來人,拉她去禁室關著,等我稟明皇後,再做處置。”

聽到此處,廊下有小太監拔腿就往外走,直至了福寧殿門口,才氣喘籲籲尋到周懷政,將在尚正局所見所聞之事仔細稟明了。

周懷政一聽,心如油煎,偏此時官家又與朝中大臣們在垂拱殿議事,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也不敢擅自闖進去。

到了午時,眾人還未散,周懷政隻好硬著頭皮,尋著官家喝水的功夫,細細至耳邊說了。趙禎隻覺荒謬,又驚又怒,屏退眾人,將手中青瓷梅花紋蓋碗狠狠砸於地上,嚇得周懷政撲地而跪,膽裂魂飛。

趙禎狠聲道:“若是她沒事便好,若是少了半根寒毛,看朕怎麼剮了你們的皮,還不快滾出去。”

趙禎連午膳也顧不得用,連忙擺駕慈元殿。

靜姝今日心血來潮,命宮人們紮了風箏在院中放飛,自己搬了梨花鳳椅坐在樹蔭下瞧著,甚覺歡喜。

若離道:“娘娘可想試試?”

靜姝笑道:“平日你總不許我做這個,也不許我做那個。今日怎麼反倒勸起我玩鬨了?”

若離選了一隻鴛鴦戲水的風箏交至靜姝手中,“放風箏有祛病強身、怡情養性之效,娘娘不喜走動,又久居室內,偶爾放放風箏,實在有益無害。況且奴婢遣了人在殿門候著,若有人來,均攔在殿外,先通告了才許進來。”

春光日暖,靜姝隻穿了輕薄的晚霞紫係襟紗衣,發上扁扁綰了髻,鬢了一枚赤金纏絲雲紋簪,因未施胭脂,顯得比平日稚氣許多。她手中拿著線頭,邊扯線邊往後退,宮人們都是愛貪玩的,見皇後娘娘都放下架子了,哪有不變本加厲胡鬨起來的,於一旁又是撫掌又是打鬨,熱鬨異常。

隻一刻,宮人們便齊齊靜了聲。靜姝沒有察覺,見風箏飛得高了,反露出悲傷之色,銀齒輕咬,斷了手中棉線,任憑風箏越飛越高,直至消失不見。她本想往前走一步,因抬頭久了,眼前一花,腳下不穩眼瞧著便要跌下去。

須臾之間,卻被一隻大手及時挽住,側躺於他的臂中。

趙禎原本隻是靜靜立於院門口,見她興致頗高,也不忍打擾,又揚了手勢不允宮人們請安說話。直到她搖晃不前,似是頭昏,才伸手將她攬住。

他溫和道:“沒事吧?”

靜姝猶還以為是幻覺,他怎麼來了?陽光從他的玉冠上灑下,貌若天人,直到立起身來,眯著眼瞧了許久,她才回過神,忙要請安。趙禎見她輕輕盈盈如汴京少女,心裡先軟了幾分,又牽起她的手,溫言道:“可用過午膳了?”

這是他第一次執她的手,靜姝隻覺羞澀,又是喜歡,她微紅著臉,輕聲道:“這幾日胃口不好,都隻吃早膳和晚膳。”

趙禎牽她入殿,“朕倒覺得餓了,可有什麼點心填肚子的。”

若離聽了,見官家竟要在此用膳,喜道:“奴婢這就吩咐廚房準備吃食。”

趙禎點點頭,“炒四五個家常小菜便可。”

若離福了福身,往殿外安排去了。

吃過飯,已是未時中分,內宮各有司若有事,皆會齊齊於此時來慈元殿稟告。有尚宮稟告:“華落堂李太嬪昨晚薨了,請皇後示下。”

靜姝還未處理過太嬪喜喪,也不知規矩如何,便說:“先去回太後,問太後是何主意。”

待宮人去了,才見尚正局掌印大監跪於殿中道:“仁明殿司籍司七品司籍禦侍張莫蘭與殿前司蘇且和惑亂宮闈,於宮中長街私會,現已禁閉在黑室,請皇後示下。”

趙禎本坐於內殿假寐,聽聞此言,便從裡麵走出來,喝道:“簡直是胡鬨!”

眾人見官家動怒,忙齊齊跪下,噤若寒蟬。趙禎又道:“內宮之事,本應權權交由皇後做主,隻是朕聽你提及蘇且和,既與禦前有關,朕也不能袖手旁觀。”

掌印大監忙叩首,恭謹道:“是。”

見官家從內殿出來,靜姝起身,請他坐於主位,又有宮人另搬來椅子,請靜姝落座右側下首。趙禎倚在凳手上,臉上還帶著響午的怠倦,懶懶道:“你且將此事細細說來,要是有人竟敢汙蔑殿前的人,朕定要徹查到底,內宮絕不能助長此等歪風邪氣。”

大監哪敢不從,遂將來龍去脈一一說了,又撇清自己道:“此事乃司籍司的掌籍宮女喚柒兒的親眼所見,張莫蘭又親口認了曾與蘇且和大人私會於長街,如此證據確鑿,由不得臣不信。”

趙禎品過茶,捏著白釉蓮瓣小瓷杯,朝門外道:“傳蘇且和進殿!”

等了許久,才有太監氣喘籲籲跑至廊下,跪著稟道:“早些時候殿前司忽然來人,說蘇大人與宮內人私通,要將他帶回去審問。蘇大人不願,與侍衛們打了起來,不知為何,又闖進了緋煙殿裡再不肯出來。旼華公主不許侍衛進殿,殿前司統領如今還跪在殿門前求著公主呢。”

趙禎聽了,嘴角彎起一道笑意,心道:“倒難為他想出如此主意。”

此時緋煙殿簡直是雞飛狗跳,蘇且和躺在院中樹上閉目養神,殿中上下人等均擠在樹下看熱鬨。有宮人勸告旼華公主,“公主,不如請殿前司的侍衛將他帶走罷,響午的太陽最毒人,您彆在外麵站久了。”

旼華瞥了一眼跪在殿門前的粗魯漢子們,眉頭緊蹙,“我可不想讓那些醃臢男人們進來,汙了我的院子。”

旼華公主仰著頭,被太陽照得眼睛都打不開,她朝蘇且和命令道:“你不知我是誰麼?竟敢闖進我的宮殿來,等我告訴六哥哥,剮了你的皮。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可是旼華公主,你聽見了麼?趕緊給我下來。”

可蘇且和哪裡理她,不動聲色,隻是裝作酣睡。

旼華公主從未被人如此無視過,很覺羞憤,遂命人搬來長梯,使人在下麵仔細扶著,提著裙子,往樹上攀去。誰料梯子太短,即便爬到最頂上也離且和躺的地方還有四五步。宮人們在下麵看得心驚膽戰,可誰都不敢攔著,生怕惹了這大宋第一尊貴的公主,從此沒有好果子吃。

樹蔭籠罩,陽光細細碎碎從縫中穿過,斑駁印在兩人臉上。

今日旼華睡到巳時末分才起床,連早膳也省了,直接用的午膳。她正生著太後的氣,也不去慈寧殿請安,又想著反正不出去,就隨意穿了件淺綠百蝶上裳,係著鵝黃色百褶裙子,連袍子也未穿,更是朱釵儘褪,隻鬆散綰了隨雲髻。

她滿臉怒意,嘟著嘴不服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麼?我是大宋第一尊貴的公主,你竟敢對我不尊,小心……”她本想說“小心我打死你。”又打量了且和身材,見他身長約有八九尺,肩寬體壯的,她心一橫,改口道:“小心我閹了你。”

且和翻過身來,垂臉看著她,終於開口道:“你覺得有可能麼?”說完,依舊倚著樹乾睡覺。

旼華半天才明白的意思,火氣簡直要從頭頂冒出來,她幾乎是尖聲道:“你竟然覺得不可能,你竟然敢瞧不起我,我定要告訴六哥哥,好好教訓教訓你。”

旼華火大了,朝下麵宮人道:“快去福寧殿把官家請來,我……”話還未完,殿外傳來洪亮的男聲:“朕來了。”

宮人侍衛們忙下跪請安,趙禎看見院中如此景象,忙將侍衛們先屏退百步,才朝旼華道:“你還不快下來,還等著朕請你呢。”

其實旼華早就想下來了,可往下一看,腿就先發起軟來,哪敢下去,竟不知自己是如何爬上去的。又不想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雖已嚇得雙眼掬淚,也不肯示弱,抖著腿慢慢往下走。

且和在樹上看得分明,他踩在樹乾之上,一手將她撈入懷中,天旋地轉的落入院中。且和鬆了手,先躬身道:“臣蘇且和,給官家、皇後請安。”

趙禎還未開口,旼華先叉腰道:“你不過一個小小侍衛,見了本公主竟然敢不行禮?”

且和撇了她一眼,又恭謹道:“給公主請安。”

旼華隻覺他眼熟,許久才想起來,眼前之人可不就是那日蹴鞠宴會後魯莽橫抱自己到屋頂的侍衛麼?未及多想,先開口道:“你就是那天晚上的無禮侍衛!”

靜姝也領著尚正局掌印等人隨趙禎臨駕緋煙殿,見旼華如此說,寵溺道:“他是如何無禮的?你且說來。竟敢冒犯公主,憑他是誰,我也絕不能饒他。”無論旼華平日如何膽大妄為,也不敢說出那日之事,隻好訕訕道:“其實也沒什麼……”話音未落,蘇且和先道:“那日公主讓臣背她到屋頂去……”

旼華怕他再說,忙擠眉弄眼道:“說要閹了你的話算我沒說。”

且和止住話頭,接著道:“公主命臣背她去屋頂看星星,臣沒有答應。”

旼華忙附和:“就是,就是。”小臉兒滿是討好。

靜姝溫婉淺笑道:“如此看來,我倒想獎賞他。堂堂大宋公主,爬到屋頂上去,成何體統。像今日爬梯子這等事,我可不許再發生第二次,不然定要稟明太後去,好好懲罰你。”說到太後,旼華臉上露出埋怨難堪之色,隻說:“我正口渴了,六哥哥要不要進殿喝口茶湯?”

趙禎並不想久坐,“靜姝,你陪旼華進殿去罷,這裡太熱,要搭上幕棚才好。”

靜姝聽了,忙拉著旼華進殿。旼華走了幾步,又回頭對蘇且和惡狠狠道:“下次彆讓我再撞見你,不然有你好看。”

趙禎揚揚手,便有殿前司統領快步跑過來,跪至趙禎麵前,躬身將事情稟明了,又說:“據尚正局說,蘇且和與宮內人有染,臣等不敢怠慢,隻想將蘇且和帶回殿前司將此事調查清楚,卻不想鬨成如此,請官家恕罪。”

趙禎也不怪罪,朝且和道:“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且和自然知道該如何回答,“臣昨日巡至宮街,恰巧撿了那宮女的通符,臣又認得她,就親自將通符交予她了。僅是如此罷。”頓了頓,又道:“想來,我與那女子說的話統共不過十來句,何來私通之說,臣被如此汙蔑,還請官家徹查。”

趙禎指著尚正局掌印尚宮道:“欺君罔上之罪如何,你最清楚不過,想來蘇且和也斷不敢在朕麵前說如此謊話。你可聽清了?”

掌印尚宮忙躬身道:“是、是。”

趙禎大步走出緋煙殿,眾人躬身隨在一側,謹聽聖命。趙禎此時才說出真正想說的話:“你回去先將被誣陷的宮女放了,然後再徹查此事來龍去脈,若是真有宮人張嘴胡亂咬人,朕決不輕恕。”

待人都散儘了,趙禎才拍著且和肩膀道:“這次算朕欠你人情。”

且和依舊神情淡漠,道:“臣不敢。”

蕙馥苑中,廊下窗簷均垂著上好的湘竹簾子,半點日光也照不進屋裡。尚臨冬吃過止渴清熱的綠豆湯,躺在梨木鐫花搖椅上,把玩手腕上的翠玉手釧,麵露喜色,似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那張莫蘭如今是什麼樣了?在奉茶司同職時,也曾親近過,我是不是下手忒狠了些?”

旁側貼身宮人淺樺跪在蒲墊上給尚美人輕錘著小腿,“誰叫她竟敢在行宮中勾引官家出宮哩,就算我們不懲罰她,太後知道了,也絕不會放過她。”

尚臨冬嫣然一笑,勝似暗香梅花,嬌聲道:“這便是了,如今就算打死了,也不過是她自己一條命。若是太後知道她竟敢勾引官家出了行宮,恐怕一家子都要受罪。”

淺樺也笑,“娘娘就是心腸好,替人著想,張莫蘭自己也未想到這一層哩。”

正說著,有宮女在廊下輕聲稟告:“娘娘,尚正局來人了。”

片刻間,便有小太監鬼鬼祟祟從側門進了,溜進殿中,不及請安,先道:“官家下旨,不僅放了張莫蘭,還要徹查此事。”臨走前,又道:“若是他人也就罷了,偏是禦前的蘇且和,現下這形勢,娘娘可得好好兒預備著。”

尚美人聽了這話,心中悚然一驚,厲聲道:“真是說笑,我有什麼可怕的,又不是我汙蔑陷害她。”

淺樺見美人生氣,忙朝太監斥道:“還不快滾!偏要等娘娘打你嘴巴?”那太監也是一時嘴壞,惹了美人生氣,哪敢再說什麼,忙躬身退了出去。

莫蘭走出禁室時,正有宮人綁著柒兒進來,交臂那一霎那,柒兒怨恨的眼神,讓莫蘭膽戰心驚,她正想說句什麼,卻被宮人粗魯推出門去,嘴中還嘲弄道:“怎麼,還不想走,還沒關夠呢!”直待出了暴室,見天空湛藍如海,飛鳥翱翔天際,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款款往仁明殿回去。

暴室與仁明殿隔得雖不遠,但若想抄近路,必須得從樹林子裡插過去。那裡樹木參天,遮天蔽日,碎葉滿地,寂若無人。莫蘭緩緩走在上麵,周身樹葉飄落,木香撲鼻,腳下瑟瑟作響,隻覺連心也跟著澄靜著、撫慰著。

她忽然停住步子,靜靜佇立林間,隻覺風聲洶湧如濤,樹葉沙沙作響。她仔細聆聽著身後與自己愈來愈近的,極為微弱的聲響,終於輕輕的歎了口氣,原來喜歡一個人,連腳步聲也是能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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