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原,坐在翠鬆嶺的最高處。
俯瞰整個葫蘆口的地形。
下麵就是從南至北穿越亂世山翠鬆嶺的一條崎嶇山路。
所謂葫蘆口,就是位於這條路中間兩個相連的小平川穀地。
因為兩個穀地,一大一小呈不規則的圓形,從天空俯瞰下去形似葫蘆,故而得名葫蘆口。
整個葫蘆口區域長五裡,寬三裡,麵積並不算小。
鐵勒軍的奇襲隊要攻擊大梁軍的後背,那這條路和這個葫蘆口,就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讓李原頗感意外的是,他找龍驤侯詢問了最近幾十年梁人和鐵勒人的交戰記錄。
鐵勒人在此多次進攻,葫蘆口這麼好的伏擊地形,梁軍居然一次都沒有利用過。
這不由得讓李原歎息。
他是真沒想到,這大梁的軍事謀略居然落後到了如此地步。
既然如此,那這一切就讓我來改變吧。
讓鐵勒人見識見識我上一世磨礪千年的兵法智慧,到底有多麼可怕。
第二日,梁軍派出去的斥候騎兵,在數十裡範圍內並未發現鐵勒的奇襲隊。
而李原的後軍,則又爭取到了一天布置伏擊陷阱的時間。
到第三日清晨時分,所謂鐵勒人的奇襲隊,依舊是沒有出現。
這按照李原的時間推算,他們至少晚了整整一天。
李原站在山頂,任由山風吹起衣袍。
雖然麵色依舊沉穩,但內心卻多少有了些疑慮。
難道是我判斷錯了,鐵勒人根本沒有派出繞後奇襲隊嗎?
此時定州將軍韓明道和衛州將軍陳廉,也帶著一眾麾下的督帥鎮守來到了山頂。
陳廉先開口問道。
“李校尉,這已過了一日,這鐵勒軍還未出現?”
“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李原望著遠處,解釋道。
“鐵勒人繞到我們身後,需要迂回千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遲到幾日並不稀奇。”
陳廉也是微微點頭,並未置可否。
但陳廉身後的一些督帥鎮守,卻望著李原的背影竊竊私語。
“哼,我看他就是無中生有。”
“什麼奇襲隊,根本就是他的想象。”
“嗯我看也是,如果鐵勒人沒來,我看他如何收場。”
“就是,看他小小年紀,憑什麼位居校尉指揮我們。”
這些督帥鎮守,對於現在的李原非常妒忌。
因為李原立下的功績獲得的職位,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李原對於身後那些家夥的非議,並不在意。
而是伸手指著西方的晨霧說道。
“二位將軍,鐵勒人的奇襲隊,已經來了。”
兩位州府將軍向那個方向望去,隻看得見晨霧蒙蒙,卻未瞧見任何兵馬。
二人都心生疑惑,不知道這位李校尉在搞什麼。
但在此時,李原視野中,西側方向遠遠的來了一片移動中的紅光。
那是李原的能力,慧眼識珠給他的提示。
這抹紅色,代表的是深深的惡意和極度危險。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方向來的,必是偷襲梁軍後背的鐵勒人奇襲隊無疑。
眾人還在疑惑。
忽然間,耳中傳來踏踏急促的馬蹄聲。
緊接著,一匹梁軍戰馬瘋也似的衝進了山路。
看到這匹馬,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因為馬背上無人,但馬的身上卻插著數支鐵勒人慣用的黑杆羽箭,戰馬鮮血不斷的從傷口湧出。
戰馬因為身負重傷,疼的不斷嘶鳴。
最終因為力竭,一頭栽倒在山間小路的草叢中,發出了最後的悲鳴。
“全軍備戰!”
都不用李原說話,身後的兩位州府將軍就已經拔出戰刀下達了命令。
督帥,鎮守和各級都尉,瘋了似的跑向自己負責的陣位。
大聲呼叫著兵戶就位。
瞬間無數手持刀矛的兵戶在林間跑動,整片森林和山坡都變得肅殺。
又過了幾刻鐘,山林逐漸的恢複了平靜。
而此時,就像約定好了一樣,赤水河大營的鐵勒軍,幾乎是全軍儘出,兩萬鐵勒本隊,直撲赤水河南岸。
這一次,統帥桑都壓下了手中的全部籌碼。
他發誓要把這股梁軍儘數消滅,以報自己精銳折損之仇。
為了達成全殲梁軍的目的,他甚至不惜違抗鐵勒大汗的軍令。花了整整八天時間等待奇襲隊繞到梁軍的身後。
今天清晨他終於通過信鴿,收到奇襲隊已經抵達的消息。
桑都立刻發動營中所有兩萬兵馬,開始涉水強攻梁軍的山脊防線。
一時間,赤水河上盔甲彎刀閃動著寒光。
無數鐵勒兵馬踏入冰冷的河水中開始涉水強渡。
而踏上南岸的鐵勒人立刻分成小隊,瘋狂的進攻各處山口。
龍驤侯站在山頂敵台,俯瞰整個河灘,雖然早有準備,但敵人的瘋狂,仍讓她眉頭緊鎖。
李原留下的數百輛滑車一輛接一輛的推了下去,但鐵勒人早有準備。
用廉價的牧奴頂在前麵消耗滑車,而精銳的下馬騎兵和弓射手在後跟進。
山坡上已經鋪上了一層黑色的屍體,但鐵勒人依舊頂著傷亡嚎叫著進攻。
最終,在付出巨大傷亡後,鐵勒軍攻入了木柵牆,淮州和慶州的兵戶與鐵勒人絞殺在了一起。
亂石山上,喊殺聲響徹天地。
女侯爺回頭望了一眼身後葫蘆口的方向。
那邊現在還是靜悄悄的。
當鐵勒人的奇襲隊衝入翠鬆嶺的山路時。
這裡已經看不到一個兵戶的身影了。
隻有林中的鳥鳴和騎兵踏過山路如同滾雷般的馬蹄聲。
鐵勒人的奇襲隊其實比李原預料的更多。
一共有七個千人隊,共計六千八百餘騎。
領軍者為鐵勒萬戶長阿布。
此人極為奸滑殘忍。
他們的出發時間和李原預料的差不多。
隻是他們攻破胡林渡口繞入大梁境內之時,帶路的向導意外死亡。
這才讓他們耽誤了一日。
阿布得到的命令就是儘一切可能,最快迂回到赤水河梁軍的身後。
並斷絕一切走漏消息的可能。
所以,奇襲隊沿途遇到的一切梁人,村莊或是商隊,全部殺光滅口。
無論婦孺老幼,商賈平民,隻要是被他們撞見,皆殺之。
他們在大梁境內穿行了四日,沿途留下了近千具梁人的屍體。
今日清晨,鐵勒人的奇襲隊終於趕到了亂石山的入口翠鬆嶺。
隻要穿過這條山路,就可以直插梁軍的後背。
阿布命人放出聯絡用的信鴿。
通知留守大營的統帥桑都。
自己的奇襲隊已經到達梁軍後路,準備從後背對梁軍發起進攻。
隻是這中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奇襲隊的前鋒騎兵,發現了一名梁軍的騎馬斥候。
還沒等這名斥候反應過來,幾十支黑杆羽箭就將他射成了刺蝟。
確認隻有馬匹逃走後,阿布抽出彎刀,向赤水河方向一指。
近七千鐵勒騎兵就衝入了翠鬆嶺山路。
隻要他們衝過這段幾十裡的山路,前麵就將是梁軍的後營。
阿布相信,等待他們的,一定是梁軍難以置信表情和驚恐的總崩潰。
不多時,六千八百騎兵全部進入山中。
從空中望去,如同一條黑色的蟒蛇在山路上急速蜿蜒前行。
雖然一切進行的非常順利,但不知道為什麼。
萬戶長阿布,總是覺得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