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在翠鬆嶺山穀中極速前進。
萬戶長阿布,不停的觀察著兩側隱藏在霧中的山脊。
似乎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但那種莫名的不安感總是縈繞在他心頭。
好像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不過隨即他也就釋然了。
自己也許是太過多疑。
不過所幸,大軍進入翠鬆嶺的這一路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耳邊也隻有自己騎兵隆隆的馬蹄聲。
不多時,前方山口一亮,騎兵衝入了一塊麵積不大的山中平川。
阿布長出了一口氣,這裡是葫蘆口中的小平川。
隻要穿過這裡,前麵二十裡就是梁軍的後營。
二十裡的距離,以鐵勒騎兵的速度,轉瞬即至。
即便是現在梁軍發現了身後來的鐵勒奇襲隊,他們也絕來不及反應。
隻能任由鐵勒大軍前後夾擊。
阿布將不安拋出腦後,嘴角露出了殘忍的笑容,他抽出精鐵彎刀對所有麾下鐵勒勇士高呼。
“跟我衝!殺光梁狗!”
身後的鐵勒騎兵,一起發出狼嚎般的高呼。
阿布的話音未落,卻忽然覺得身下一沉,馬蹄下傳來一陣樹枝斷裂的脆響,
轟然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阿布連同他的坐騎,一起翻滾著陷入了腳下的陷坑。
三四米深的陷坑底部,到處都是削尖的木刺,這名極為善戰的鐵勒萬戶長,幾乎還未發出呼救聲。
他和戰馬就被數十支尖銳的木刺貫穿了身軀。
而與此同時,跟隨在阿布身邊近百名親兵,也幾乎同時馬失前蹄,翻滾著墜入深坑。
後續的騎兵勒馬不及,不少也跟著翻入坑中,一時間,到處都是翻倒的戰馬和哀嚎慘叫的鐵勒騎兵。
失去指揮的騎兵一時不知所措,瞬間慌亂了起來。
正在此時,騎兵隊列身後,狹窄的山路兩側山坡上,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這個聲音鐵勒人並不陌生,那是梁軍可怕的鐵滑車!
在鐵勒人驚恐的呼叫聲中,無數輛滿載石塊石灰的滑車從兩側山坡上拖著煙塵衝下。
將後隊還未衝出山路的鐵勒騎兵,撞的是七零八落。
萬戶長戰死,帶隊的幾名千戶長反應還算快。
他們知道自己已經中伏,後隊騎兵顯然已經無法挽回。
他們拚命高喊,指揮騎兵大隊繼續向前衝,想要儘力衝出伏擊圈。
但李原的布置,怎麼可能給他們留下活路。
小平川之內遍地都是如蜂巢一般密集的陷坑。
鐵勒人也是拚了命,如困獸一般不計傷亡的向前猛衝。
他們知道,一旦停在這裡必然是全軍覆沒的結果。
在付出了近千人傷亡的代價後,瘋狂的鐵勒人居然真的用人馬的屍體填平了壕溝和陷坑。
後續的鐵勒騎兵,毫不猶豫的踏過陷入陷坑中同族的屍體,繼續向前猛衝。
然而,前方等待鐵勒騎兵的並不是活路,而是地上密布的絆馬索和鐵蒺藜。
剛剛衝過陷坑陣的鐵勒人滿臉的絕望。
隨即衝在最前麵的騎兵直接踏中絆馬索,在巨大停止力的作用下,馬上的騎兵被遠遠的拋出,重重撲倒在遍布鐵蒺藜的小平川之上。
一名千夫長緊緊拉住驚恐的戰馬,舉目四望,小平川之內到處都是繃緊的絆馬索,如同無數巨大的蛛網。
而後續的鐵勒騎兵如同撲火的飛蛾,被絆馬索成片的放倒。
千夫長撕心裂肺的高喊著
“下馬!砍斷繩索!”
然而他的聲音卻被馬蹄聲與慘叫聲所淹沒。
一支羽箭將千戶長的脖子射穿,屍體翻滾著墜下馬來,被後續的騎兵踩踏成肉泥碎骨。
緊接著,更多的羽箭從兩側山坡和密林中,密集的射來。
完全失控的鐵勒奇襲隊,徹底陷入了混亂,在紛飛的箭雨中不斷有人落馬。
號角聲從兩側山脊上吹響。
這是梁軍進攻的號令。
忽然間,從草叢中,樹林後,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站起了無數的身影。
他們大多數粗布麻衣,氈帽紅纓,手中隻有簡陋的長矛和陳舊的長刀,這是數以萬計的大梁兵戶。
這些曾經在鐵勒人眼中的懦弱羊群,如今卻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
嚎叫著從四麵八方殺向了鐵勒人那已經混亂的隊列。
此時的翠鬆嶺山穀之中,喊殺之聲震天!
那些茫然無措的鐵勒騎兵,竟然被這些裝備簡陋卻士氣如虹的兵戶殺的大敗。
很多鐵勒人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兵戶的長矛就貫穿了他的身體。
混亂和驚恐繼續在鐵勒奇襲隊中蔓延,後隊數千鐵勒騎兵,隨即被漫山遍野的梁軍兵戶淹沒。
在兩側的山脊之上,定州將軍韓明道和衛州將軍陳廉,都是麵色漲紅,情緒亢奮。
他倆不斷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嘶吼著,指揮手下的督帥都尉帶著兵戶衝殺混亂的鐵勒人後隊。
“給老子殺,那些鐵勒人已經大亂!衝上去!宰了他們!”
“他奶奶的,殺光北蠻!封妻蔭子啊!”
兩人可以確定,這絕對是一場大勝,大梁朝幾十年來難以想象的大勝。
李原此時並未參戰,他帶著三百州府親衛和騎馬兵戶作為預備隊。
一旦有鐵勒騎兵衝破包圍,就由他們來負責截殺。
那些隻顧著逃跑的鐵勒人就像是驚慌的兔子,哪怕是剛會騎馬的兵戶都能把他們從馬背上捅下去。
失去指揮的鐵勒人成了無頭的蒼蠅,在山路上拋下無數的屍體。
除了衝入葫蘆口的四千鐵勒人,後隊的三千鐵勒騎兵已經被兩洲兵戶砍瓜切菜般的殺光了。
直到此時,李原才長出了一口氣,鐵勒的奇襲隊已經徹底完了。
後路無憂已。
但正在這時,卻有一隊騎兵從赤水河方向奔來。
李原很是疑惑,忙起身望去,心中便是一驚。
那是十幾名龍驤親衛,他們中間拱衛著一人。
非是旁人,正是龍驤侯的舍妹白雨萱!
李原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急忙撥馬迎了過去。
來到近前,忙高聲問道。
“白姑娘!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哪知白雨萱見到李原,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李大哥!快去救救侯爺,淮州軍和慶洲軍頂不住了,鐵勒人已經攻破了前寨。”
“姐姐強行讓龍驤親衛帶我逃難,我也隻有來找李校尉。”
“現在隻有龍驤軍還在死守中軍大營,我姐姐白景危在旦夕啊!”
李原眉頭緊鎖,他預想到赤水河防線不會頂太久。
但沒想到,不足半日,赤水河防線就已然崩潰了。
那邊白雨萱還在抽泣著敘說。
“李大哥要快,我衝出來的時候,鐵勒人已經開始猛攻中軍。”
李原閉上眼睛,腦子飛速的計算。
此戰如果龍驤侯戰死,他這邊即便是勝了也是毫無意義。
因為李原目前的官職和身份都來自龍驤侯的封賞和背書。
龍驤侯一死,自己馬上就變成一個普通的軍堡都尉。
這一戰自己目前獲得的一切,將會直接全部清零。
而且以大梁軍律,主帥戰死,全軍皆罪。
所以,龍驤侯決不能死。
想到這裡,李原睜開眼,看著淚眼汪汪的白雨萱說道。
“白姑娘你先彆慌!”
“我馬上去救龍驤侯!”
李原一回身,看著身邊三百州府親衛和兵戶組成的騎兵。
“侯爺處境危急。”
“我準備去救,可有勇士願意跟我一起去。”
李原雖然名義上和兩位州府將軍指揮著一萬兩千梁軍。
但實際上李原除了自己的八十幾名兵戶,其他的兵馬不通過兩位將軍根本指揮不動。
但現在兩位將軍正分兵包圍後路的鐵勒人,此時分身乏術。
李原也隻能依靠自己。
而身邊這三百拚湊的騎兵,大部分也不是李原的人。
如果帶他們去衝鐵勒人,救援龍驤侯,李原可不覺得這些人都會跟隨自己。
不過他的話剛說完,馬上就有幾騎策馬奔出。
“我們願跟李校尉去!”
李原一看,都是自己的老兄弟,崔平,崔勇,劉黑頭,甚至還有福叔。
李原給他們都配了戰馬,這些人也沒讓李原失望。
他滿意的點點頭,沒有枉費自己平日對他們的培養。
在幾人的帶動下,又有數十人奔出,其中包括百長薛大成帶著的十幾名善騎術的東鄉兵戶。
再加上一些自願出列的騎馬親衛,最終願意跟隨李原去救龍驤侯的有65騎。
事情緊急,李原不願耽擱,他一帶胯下的烏騅馬。
“眾位!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