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修房計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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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晨,前一天做好的高粱飴還夠賣兩天的,不用乾活,不用做糖做澱粉,秋華年第一次早上無所事事,吃過早飯後就開始研究家裡的草房。

作為一個在現代長大的人,秋華年這幾天能睡著覺,全憑一股毅力,他覺得草房很有必要翻修一下。

首先是窗戶,他們住的左耳房的窗戶破了半扇,夜裡總吹涼風,雖然現在天氣已經不算特彆冷了,但終歸不舒服。

其次是地麵,屋子裡沒有鋪磚,裸露在外的土地崎嶇不平,一不留神就會絆腳,還讓屋裡所有地方都布滿灰塵。

然後是炕,小炕一邊已經陷下去了,三人隻敢擠著睡在另一邊。

炕上鋪著一層稻草,一張草席,沒有其他東西,睡覺時每人從櫃子裡拿出自己的褥子,鋪在炕上睡。

褥子是至少二三十年的老東西,裡麵的棉花經過多次拆洗,已經又薄又結塊,睡在上麵依舊硌人,被子和它差不多,保暖效果堪憂。

春寒天氣,萬一哪天下個雨,以他們現在的體質,怕是一夜就得躺倒三個。

另外杜雲瑟馬上就要回來了,秋華年沒忘記自己現在穿成了個哥兒,能懷孕的那種,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肯定得分房睡。

那正房也得收拾一下,總不能厚此薄彼。

秋華年盤算了一下手裡的錢,覺得可以先修好窗戶,解決下雨就會生病的當務之急,其他的日後再慢慢來。

秋華年站在小凳子上研究窗戶,發現是上麵的窗欞斷了好幾根,沒有窗欞支撐,風稍微大點,窗紙就被吹破了。

這不算難修,正好時間充裕,秋華年把這扇窗戶整扇卸下來,放在院裡,拔掉斷裂的窗欞,用庫房裡的邊角木料對照著做出大小一致的新窗欞,一根根重新插好。

在這期間,不時有人來敲門賣甜菜根,秋華年讓九九和春生幫忙接待和稱重,九九很聰明,秋華年稍微教了一下,她就會看秤和算錢了。

甜菜根壓秤,一顆就差不多兩斤重。杜家村的人種甜菜種的不多,賣得多的能拿來二三十顆,少的隻有聊勝於無的幾顆。

一整早上,秋華年一共收了一百多顆甜菜根,按一百來條高粱飴用三顆甜菜根的用量算,如果銷量不增加,夠用一個多月。

看見秋華年在院子裡做木工,來賣甜菜根的人都十分驚訝,誇他手巧能乾。至於會木工的理由,秋華年推給了已故的杜寶言,說自己是看著杜寶言留下的工具和圖樣自學的。

杜家村隻有幾十戶人家,消息傳的快,一天內大家都知道華哥兒不僅會做糖,還會做木工了。

傍晚村頭,終於閒下來的一群婦人和哥兒聚在一起聊家常。

“當初在饑荒年間李寡婦拿高粱換華哥兒,大家都說她糊塗,給在外麵遊學的神童找個哥兒當童養夫郎,還是個瘦成貓崽子的哥兒。”

“結果你瞧,華哥兒不僅模樣越來越好,還聰明能乾,關鍵是孝順有良心,李寡婦去了兩個多月了,他把九九和春生照顧的多好,一點也沒虧待。”

“何止是沒虧待,據說這兩孩子現在天天有肉吃,像地主家的孩子似的,臉上氣色都好了。”

“這是華哥兒有本事,咱們羨慕不來,兩個孩子命好,雖然爹娘早早沒了,卻有個好嫂子。”

“可惜他男人前程沒了,好在華哥兒厲害,回村後啥都不乾就能過上好日子。”

“這不是吃軟飯嗎?”

“噓——可不能這麼說!”

“上梁村賣了華哥兒的秋家,知道華哥兒的本事後,指不定要怎麼後悔呢。”

“說起這個,我記得華哥兒和他男人沒拜過天地,沒擺過酒?當初賣童養夫郎的時候,好像也沒簽什麼文書,萬一……”

“華哥兒不像有那心思,隻是怕秋家人使壞。”

……

秋華年下午賣完糖回來,又用草木灰水把缸裡的高粱全泡了,待明天繼續製作高粱澱粉。

和九九與春生吃了晚飯,打發兩個孩子出去玩後,秋華年燒了點漿糊,給窗子糊下午新買的窗紙。

鎮上一張印著圖案的窗紙要賣八文錢,質量還不怎麼好,秋華年嫌貴,去紙筆鋪子裡以三文一張的價格買了四張白亮的綿白紙,又花兩文借了筆墨,在紙上畫了簡易的墨梅、墨竹、墨菊與墨蘭。

秋華年的畫技同樣是速成的,當初做紙燈籠選題時,他花了個把月,照著名家畫作學了怎麼畫梅蘭竹菊和錦鯉仙鶴。

隻得其形,不得其骨,遠看像樣,近看淩亂,反正糊在窗戶上肯定夠用了。

紙筆鋪子的老板王誠看得嘖嘖稱奇,沒想到一個村裡的哥兒會畫畫,請他過幾日快清明的時候幫忙畫一批寫經文的紙,畫一張給八文錢。

秋華年正愁賺錢慢,自然是答應,約好過兩日早上去。

家裡中間正房有四扇窗戶,兩邊耳房各有兩扇窗,一張紙能糊兩扇窗,四張紙剛好把所有窗戶都糊一遍。

——隻換一扇新舊不一樣太難看了,秋華年索性一步到位。

他正在院裡悠閒地糊窗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此時天已經半黑了,按理說不該有人來拜訪。

秋華年打開門,蹙眉回憶了一下,記起門外的人竟是趙氏的大兒媳。

魏榴花趁天半黑偷偷出來,見秋華年皺眉,本就提著的心更是緊成一團。

但柚哥兒餓成那樣,她不能後退,隻能努力堆起笑臉開口,“華哥兒,我想給你說兩件事,能不能先讓我進去?”

原主的記憶裡,這位趙氏的大兒媳非常勤勞能乾,從不跟著婆婆耍橫欺人,和原主也沒有過節,秋華年看她臉上的緊張和懇切做不得假,讓開門來。

“嫂子請進。”

魏榴花鬆了口氣,和秋華年一起坐在院子裡,把昨晚雲湖聽到的話學了一遍。

“你雲湖哥隻聽到趙氏說已經找了你娘家人,給你使壞,具體怎麼做的她沒說。”魏榴花邊說邊在稱呼上拉近關係,表明自己的態度。

秋華年糊窗戶的手頓了一下。

原主的身世,他是記得的。

原主出生在離杜家村步行需三個多小時路程的上梁村,四五歲上死了娘,親爹很快娶了後娘,他一個不是親生的哥兒不受後娘待見,一天一頓飽飯都吃不上,餓到脫了衣服能看見一條條凸起來的肋骨。

六年前漳縣鬨饑荒,原主的親爹被牙婆說動心,想賣了十一歲的小哥兒換糧食,但他實在是太瘦弱了,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咽氣,根本乾不了什麼活兒,牙婆帶出去一圈又一圈,都沒人願意買,每次回去還要挨一頓毒打。

最後路過杜家村時,抱著遺腹子在村頭閒逛的李寡婦看見他,覺得他實在可憐,才拿兩鬥高粱把他換回了家。

無論是原主還是秋華年,都和上梁村的秋家毫無關係,恩斷義絕了。

秋華年一時想不出趙氏打的什麼算盤,他畢竟是個現代人,就算有原主的記憶,思維模式也沒法這麼快轉化過來。

“多謝嫂子提醒,我會注意的。”秋華年道了謝。

魏榴花見他態度軟和,放下心來,把自己想回娘家村子收甜菜根的事說了一遍。

“我想華哥兒你做糖要用不少甜菜根,我正好有門路,不如掙個跑腿費,還是一文錢兩斤的價,華哥兒你要多少?”

秋華年看了眼魏榴花,猜到對方是瞞著趙氏乾這件事的。為了讓他不計前嫌,魏榴花還主動透露了趙氏的陰謀,看來杜寶泉家裡不是很太平啊。

秋華年在心裡快速算了一下。

今天收到的甜菜根夠用一個多月,但杜家村的甜菜根已經差不多收完了,總得做長遠打算,萬一以後有門路提升銷量,也不至於被原材料卡住手腳。

秋華年對魏榴花說,“先收一百斤,讓那邊的人都知道甜菜根能賣錢,留著不要吃,等需要時再收。”

魏榴花歡天喜地答應了,她打算以一文錢三斤的價格去收甜菜根,三十幾文的本錢,在娘家多借一借還是能借出來的。

魏榴花悄摸摸地走了,秋華年繼續糊窗戶紙,心裡一直思索趙氏的陰謀。

到底是什麼陰謀,能讓遠在上梁村多年不來往的原主的家人威脅到自己?

秋華年陷入思緒之中,連九九和春生回來都沒發現,被叫了幾聲才回神。

他發現窗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糊好了,起身就著皎潔的月光把它們一一安上去。

晚上睡覺前,他突然靈機一動,問兩個孩子,“九九,春生,你們有沒有害怕過哥哥出什麼事啊?”

他本隻是抱著開拓思路的想法試一試,結果兩個孩子聽了,竟齊齊臉色大變。

難道真有什麼事是我忽略了的?秋華年趕緊寬慰孩子們,引導他們慢慢說出來。

“村裡有人說,華哥哥還不算我們家的人,可能被搶走。”

“華哥哥不是我們的哥哥嗎?他們為什麼說不算?”

“我不許華哥哥走!”

九九和春生說著玩耍時無意中聽到的村人們的閒聊,泫然欲泣。

秋華年愣在原地,如遭雷劈,終於解開了卡在腦子裡的死結。

他想到了原主和杜雲瑟還不算夫妻,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古代,人是可以當做貨品被買賣的,那麼所有人都有一個“貨主”!

李寡婦買原主時沒有簽文書,原主也沒有正式嫁給杜雲瑟,秋華年這件貨品現在的所有權依舊屬於原主生父!

這怪不得秋華年,作為一個現代人,不經提醒,他很難想起一個遠在幾十裡外、非富非貴也沒見過麵的惡人,對他有絕對的支配權。

原本原主在秋家人心裡是個半死不活的賠錢貨,所以他們一直沒有來找,但現在他展現出了足夠多的能力,秋家人聽了難保不會動心。

雖然他們不一定敢冒著和杜家村徹底交惡的風險亂來,但隻要有足夠多的利益,就會有人願意鋌而走險。

秋華年深深吸了口氣,雙手緊握成拳。趙氏早就將消息遞了出去,現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想彆的辦法。

他意識到,自己穿越後第一件事關生存的重大挑戰,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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