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正規品牌封印卡市場，和滾石堡的“黑心街”不同，價格固然高昂，質量和售後服務絕對有保障。
過去大半個世紀，英靈聯盟一直處在大肆擴張和高速發展期，禦靈師願意賭上身家性命，貸款購買五六張存儲著強大殘魂的高端品牌卡，是真有機會發家致富，一飛衝天的。
在黎明城這樣的邊境之地，黎明重工不斷發現新的礦脈。
每條礦脈的開采和冶煉，都意味著一座嶄新的衛星城鎮拔地而起，無數高薪崗位被創造出來。
膽大包天者，完全有機會像“大老板”約翰·卡特那樣，成為叱吒風雲的一方豪強。
即便不願意冒險，隻想穩紮穩打過太平日子，也有機會成為黎明重工的高級工程師，不但能領取高額的薪水，還能享受股票分紅和退休津貼，年就能還清卡貸，財富自由。
整個聯盟的蒸蒸日上，讓所有人的腰包都鼓鼓囊囊，更看到賺大錢的希望。
這才是禦靈圈子的主流理念，從一人一卡，一魂一命，一名禦靈師和一條守護靈簽訂生死與共的排他性契約，締結牢不可破的羈絆的“單卡流”。
朝著更加商業化，忽略禦靈師和守護靈之間的羈絆，不講感情，隻講條款的“多卡流”一步步發展的最大原因。
然而，在聯盟建立整整百年的今天，昔日的發展源動力漸漸被消耗殆儘。
經濟發展度過了高速增長期，進入穩定期甚至下行期。
各行各業都很難像過去那樣，提供大量高薪崗位。
各種“鹹魚翻身，窮鬼逆襲”的故事，都變成了遙遠的傳說。
越來越多人陷入到層層盤剝的卡貸中，淪為無法自救的卡奴。
而即便真的憑借強力卡片，成為級數以上的禦靈師，也很難將自己的能力，售賣出理想的價值。
特彆是黎明城這樣經濟來源單一的邊境礦業城鎮。
黎明重工的連續轉型失敗，令這家支柱企業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不得不選擇大規模降薪甚至裁員，令整座城市都籠罩上了一層愁雲慘霧。
原本從黎明重工領取豐厚薪水的資深員工，大多是三大靈卡俱樂部的忠實會員，而且對中小公司出品的封印卡不屑一顧，非要購買四大製卡公司的名牌卡片，才能彰顯自己的身份，也才能在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的激烈賽道上，戰勝眾多競爭對手。
可是現在，這些超過三十五歲甚至四十歲的員工，能保住工作就不錯了，薪水降低一半甚至三分之二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禦靈經驗豐富又如何，能同時激活四五具戰力強大的守護靈又如何，整條礦脈都被挖得一乾二淨，還要這些經驗和戰鬥力乾什麼？
當然，若是願意舍棄辛苦打拚半輩子的一切，跑到荒野深處加入匪幫甚至黑夢組織，或許能賺到比現在更多的錢。
可是，又有多少守法公民，願意做出這種選擇？
麵臨嚴峻的市場形勢，大部分人的選擇都是勒緊褲腰帶，消費降級，過苦日子。
衣食住行，再怎麼節省都省不出三瓜兩棗。
唯有封印卡，如果能從四大公司出品的名牌卡，降級成中小公司出品的普通卡，才能退一步海闊天空。
英靈聯盟的四大製卡公司，分彆擁有若乾座探索度達到100的回響之地，每年輸出上萬項專利，都是名副其實的超級企業，掌控著整個聯盟的命脈。
無論“以太能源”推出的魔法卡。
還是“震旦生命”推出的武鬥卡。
或是“泰坦基因”推出的禦獸卡。
以及“深藍科技”推出的智械卡。
都是各條賽道上，無可替代的極品。
中小公司推出的同類型卡片，除了功能很難達到名牌卡的70，使用時還有響應速度太慢，守護靈容易失控，會對禦靈師的生命磁場造成更大衝擊，讓禦靈師的精神不穩，罹患靈蝕症的風險更高，等等危害。
同樣存儲著“烈焰戰車”之類的火焰係殘魂，名牌卡可以做到在絕大多數極端工況下使用，無論五六十度的沙漠還是零下十度的冰天雪地，哪怕靈能飆至極限，卡片的溫度仍舊保持恒定，並且在禦靈師周身形成保護層，施展核心技能都不用擔心自身被灼傷。
普通卡則存在靈能外溢的可能，還沒燒到目標，烈焰就反噬到禦靈師身上。
而像是“腐敗野犬”這樣比較特殊的舊日殘魂，更是隻有名牌卡才能完美封印。
換成普通卡，甚至在沒激活的情況下，符陣深處就會冒出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這還怎麼在重要場合使用？
是以，在經濟高速發展期，即便“四大”的名牌卡價格比普通卡高出兩倍甚至三倍，仍舊牢牢占據主流市場，從來不愁銷路，隨便整點兒“聯名卡，限量卡”的花活，往往要溢價倍才能買到。
今時不同往日。
囊中羞澀的禦靈師隻買得起中小公司出品的普通卡。
為了解決品質不穩定的普通卡，帶來的各種問題，隻能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將自身修煉到如鋼似鐵，用強健的體魄來硬抗普通卡的各種隱患。
這是性價比最高的解決方案。
許焰沒做過詳細的市場調查，但這些日子和狂鐵俱樂部的老會員們聊天，發現真正像是熊鐵山一樣，對封印卡嗤之以鼻的絕神道死忠信徒極少。
哪怕來得最勤快的老會員，諸如剛剛轟出近千公斤拳力的王大力，日常生活、工作和戰鬥時，也不排斥使用封印卡。
至於最近一兩年才開始在狂鐵俱樂部訓練的新會員，則更是如此。
他們過去都是名牌卡的忠實支持者，非“四大”的卡片不買也不用。
迫不得已，消費降級，普通卡怎麼用都感覺不順手。
去向三大靈卡俱樂部的教練兼銷售請教，對方也有業績壓力，把普通卡的缺陷無限放大，不想著給他們解決問題，隻是一個勁兒推銷價格昂貴的名牌卡。
他們迫於無奈，才來狂鐵俱樂部，訴求隻有一個，把身體練得壯實一些，能經得起普通卡的“摧殘”。
如果還能學會一招半式，小問題能用拳頭來解決，那就更好了——至少拳頭不用花錢啊！
狂鐵俱樂部被人挖牆腳還有負麵新聞鬨得滿城風雨這兩件事，固然帶來了極大的衝擊，卻沒能動搖狂鐵俱樂部的根本。
歸根結底，無卡流最大的優勢，就是能最大程度節約封印卡的使用成本，極端情況下，甚至能將使用成本降到“零”。
就算碎星俱樂部煞費苦心，想打斷狂鐵俱樂部崛起的勢頭。
可隻要碎星俱樂部無法扭轉黎明城的經濟危機，解決不了礦脈枯竭的問題。
收入大幅下降的普通市民，就永遠都有消費降級的需求。
需求是市場之母，從這一點來說，狂鐵俱樂部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許焰這番話，讓熊如月忘了咀嚼嘴裡的肉餅，鼓著腮幫子思考了足足一分鐘。
“你是說——”
她含混不清地說，“過去兩年，狂鐵俱樂部的會員增加了這麼多，並不是我改變經營策略的緣故，僅僅是因為經濟不景氣，大家都沒錢了？”
“是的。”
許焰點頭，“我和很多會員都聊過，發現大家對於各種附加服務和高端設施的需求並不是那麼高，至少沒高到願意為這些東西付費的程度。
“絕大多數會員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就是價格實惠，多進行基礎訓練，把《生命之輪導引術》和《心靈宮殿冥想法》再練得紮實一些，少推銷花裡胡哨的服務和產品——很多人之所以退掉了三大俱樂部的會員，就是因為那裡的推銷實在太厲害，不在那裡購買高價卡，教練就給會員臉色看。
“咱們這兒就簡單多了，除了一些營養補劑和強化藥劑之外，想買高價卡都沒有，對不對？”
熊如月咧嘴，笑得比哭還難看。
“所以，我根本沒什麼真本事，僅僅是一頭碰巧站在風口上，被風吹起來的豬？”
“這不是好事嗎，至少黎明城經濟下行，消費降級這股大風，暫時還沒有平息的跡象，甚至刮得越來越大了啊！”
許焰說，“我甚至覺得，那些資深教練和楚之鋒這樣的王牌隊員，被碎星俱樂部挖走，未必是一件壞事。
“資深教練和王牌隊員是很厲害沒錯，但他們的薪水還有狂鐵戰隊的開銷都很高，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成本最終還是要由會員們來承擔的。
“但實際上，絕大多數會員並不打算成為無卡流高手，不需要資深教練來傳授，隻要普通教練幫他們強身健體就足夠了。
“所以，除了昨天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對方早就安排好的‘優質會員’，我並不覺得，會出現大規模的會員退費潮，至於俱樂部的基層員工，也不可能統統都被碎星俱樂部挖走，維持最基本的運轉，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