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沒走成。
臨出發接到了紀叔叔的來電,邀她幫一個忙,南枝念著醫院的事,答應了,她想著不遲這一天。
紀寒派人接她去了談合作的地方,選在了馬術場。
“南枝,你不用緊張,等一下你隻跟在我身邊幫我聽聽,給一些專業的建議,讓叔叔心底有個數。”
紀寒囑咐了幾句,又話鋒一轉,“我本來是請了刺繡協會的會長,沒想到她下午住院了,我想起你精通此道,昨晚才趕緊聯係你,還好你還在這。”
“我隱約記得紀叔叔是做茶葉生意的。”
“嗬嗬,該放權就放手,那些都交給小輩們打理了,我這是找點兒新鮮的門路玩玩。”
紀寒的秘書拉開鐵門,眼前一片開闊,南枝跟著紀寒進入俱樂部大廳,會客區坐著的人讓她腳下一頓。
付京堯疊翹著腿坐在單人沙發裡,上身是衝淡血液的粉色白底薄款衛衣,下身淺咖色寬鬆褲腳休閒褲,腳上是同色係休閒板鞋。
整個人像是掉進了溫柔醇厚的色彩裡。
如果忽略昨天他說的話,南枝會以為那是個斯文溫柔的男人。
截止在他開口前。
“紀叔父。”付京堯起身,視線落在往紀寒身邊躲了躲的南枝身上,微微挑眉。
“這是……平城嫂嫂。”
彆人聽不出來,南枝卻清楚感受到他語調裡的戲謔。
躲也躲不過,裝不熟,誰不會?
她淡淡點頭,“付先生,你好。”
紀寒敏銳地感覺到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氣場。
“嗬嗬,南枝太客氣了,你喊聲弟弟也不礙事,等佳楠嫁過來你們以後少不了走動。”
他實在捉摸不透這兩個年輕人的關係,習慣性和稀泥。
三人坐下。
“丁槐遲到半個小時了。”付京堯嗓音淡淡,“他是怕沾上我們,生怕甩不掉。”
“他的身家背景在那擱著,對你自然是忌憚更多一點。”
畢竟付家老爺子還有政治身份,他一個灰色地帶蹦躂的,自然什麼都謹慎。
南枝端起水飲了一口,豎起了耳朵。
丁槐,現在繡園的話事人。
“說起來,他手上的繡園是……”紀寒話沒說完。
“之前是圖家的。”南枝輕扯嘴角。
“南枝母親在世時,一副春彩江南岸堪稱為絕品,現在在丁槐辦公室掛著,誰求他都不舍得割愛,真是一絕。”
南枝心痛,那是父親死後,母親傷心欲絕,投入心血4年整,繡出來的最後一副作品,也是紀念她和圖鴻的初次見麵。
自此後,一直到臨終前,許雲畫不再親自繡作品。
圖家被瓜分殆儘,去年母親走後,她連這幅作品都沒能保下,被叔叔以母親依然是繡園的人,作品版權在圖家繡園為由強行帶走……
隨著年紀的增長,南枝越來越清晰母親的心痛絕望。
“我來遲了。”
南枝抬眼看向來人,竟著一身民國長袍,身量不算高挑,五官溫和端正,步伐沉穩,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
丁槐賠著笑臉,視線對上南枝的眼睛時,向來八麵玲瓏的表情僵了一瞬。
付京堯將他的一舉一動斂在眼裡,若有所思。
幾人寒暄了一番。
丁槐開始擺手吐苦水,“彆提了,我是不想讓兩位掉刺繡坑裡才三番兩次拒絕,我接這個繡園也有一年多了,你們隻是看著一副繡品天價,一副兩米的定製就得花我們10個繡娘4個月的時間。哎,時間都是成本!投進去就難停下來。”
付京堯輕笑,“用時是長了些,也不是全然,保值方麵丁總是隻字不提。”
他伸手介紹,“南枝,和您的繡園還有些淵源,我們從她也那了解一些東西,也並不是閉眼摸索。”
丁槐這才將視線再次落在她的臉上,酸澀一笑,“故人之女,見之觸情啊。”
南枝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他臉上的哀痛不像是演的。
“丁總和家父家母是舊識?”南枝見到他本人,也喚起一點點印象。
“你小時候我常在圖家,還經常抱你呢。”他似是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情,“隻可惜分彆後各奔東西,再想念故人,也唯有祭酒兩杯。”
幾人又聊到投資合作上。
南枝默不作聲。
安靜地聽著他們聊天。
紀寒將她帶出去,“南枝,方才他說這麼多,有幾分可信?”
“他說的不錯,手工繡定製耗時長,如果是教學銷售一體,前期投資多,時間長,需要堅實的資金鏈,不過後期回報大,穩定住後利潤宏觀。”
紀寒點點頭了然。
“紀叔叔,那你們先聊,我去趟洗手間。”
南枝腦子裡快速回想著查過有關丁槐的一切資料。
心裡那摸不準這人的話是真情流露還是逢場作戲,她還不算太傻氣,畢竟能在灰色地帶立足的人不會像他表麵這麼簡單。
南枝失神的烘乾手,一邊走,腦子裡全是媽媽的繡圖……
直到撞上一堵肉牆,她才回神。
付京堯雙手環胸看著有點呆的她。
“你不認識丁槐?”
他見她搖著頭防備地退了兩三步,才犯想昨天的逗趣真嚇到她了。
他不由得放柔了語氣,“真怕我了?”
額頭的紗布已經無影無蹤,似是有些沒招兒,輕撓了撓眉心,“你不想見徐平城了?”
南枝這才正眼看他,“你會讓我見嗎?”
按理說,他不會。
咬了咬牙,點點頭,“見,讓你見,當我是酒後吐真言賠罪,好不好?”
真言……
南枝差點被他繞進去,小臉氣得飛紅,“你實在是過分!”
突地一道嬌小的身影撲了上來掛在付京堯手臂上。
“付二哥!你怎麼還沒換好衣服,好久沒陪我比一場了!”
紀念晃著他的胳膊,“我都準備好了,快去換衣服。”
又像是才看到南枝,語氣不善,“她是誰?”
“她是你爸爸請來的顧問,圖南枝。”付京堯抽出她抱著的手臂,向南枝介紹,“這是紀叔叔的女兒,紀念。”
“圖南枝?你也認識她?”
看起來和她年紀差不多嘛。
“你選好馬匹了沒?”他不接話。
“你陪我一起嘛。”紀念重新攀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
付京堯拿開她的手,紀念表情幽怨。
“一起來。”
他瞅著南枝不情願的樣子,“結束了帶你去見他。”
似是無奈,聲音懶得人耳朵發軟,“好嗎?我的好嫂嫂?”
南枝眼神亮了一下,又瞪他一眼,“你說話算數。”
他混笑,轉身留下一句,“還能騙小孩兒?”
紀念快步跟了上去,還不忘回頭瞪南枝一眼。
想到能見到徐平城了,南枝心裡輕快了一點,抬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