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夏季氣溫高升,即便有風刮過也是燥熱難當。
“車來了。”楚子衿掛斷電話,朝不遠處開來的麵包車招手。
“還好今天有你在,不然就完蛋了。”
“小事,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嗯?”
“不是有五十塊嗎。”
楚子衿短促一笑,“不止,我們老板娘剛說要再多給我們一人二十,她還問你要不要也去店裡打工呢。”
“暫時不了。”
一團火她尚未不知能否滅掉。
“你先回去吧。”
尤情說自己有點事要處理。
楚子衿看她從包廂出來就興致不高的樣子,問她是否被為難,她說不是,她便沒再刨根問底,隻說有什麼需要也儘管喊她。
“放心,不會跟你客氣。”尤情唇角彎起一個淺淺弧度。
麵包車開遠,一直候在避客通道口的侍者連忙上前,“尤小姐,您請。”
他伸臂指引瑭宮正大門方向。
尤情微微一笑,“不麻煩,還是從這裡進去吧。”
“……好的。”
尤情對楚子衿說自己沒有被為難是真的,眾目睽睽,梁西朝接了她的酒,緊接卻是冷漠的一句:“出去。”
讓她出去並不代表她真的可以走。
況且她本就衝著他來,更不能走。
“您請。”侍者把尤情帶到一個沒有掛牌號的包廂,瞧著是不對外開放的私人區域。
“謝謝。”包廂開門先看到的是一扇山水屏風的隔擋,不知裡頭情境。
尤情剛走進去,身後厚重大門便被關閉,緊接著暗燈覆滅,手腕被一把攥住帶了過去。
尤情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冰涼的唇已然壓了下來,她嘗到了紅酒的味道,愕然之餘更加招架不住。
被擠壓出來的酒液順著唇角往下流,梁西朝低頭覆了過去,她的下巴,細白的頸,鎖骨,一寸寸被他吮吻乾淨。
才得一絲喘息不到兩秒又被蠻橫堵住,尤情連忙用手抵開,“等等……”
“躲什麼,不是你要敬我酒的?”
梁西朝粗沉的氣息停在她唇邊,嗓音帶上冷冷嘲弄。
尤情胸口微微起伏,臉也漲得通紅。
梁西朝屈指刮了下她臉,“以後還敢隨便敬男人酒嗎?”
尤情搖搖頭,複又抬眸看向他,“是你,就不隨便。”她氣才緩過勁,出口便像熨帖的輕聲細語。
“這麼會說話,又憋著什麼壞?”
梁西朝瞥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想到彭峰方才的眼神,眼裡閃過一絲銳利鋒芒。
尤情:“彆扔——”
已經來不及,白色圍裙被扯開扔到了角落。
梁西朝不悅睨她,“穿的什麼玩意,你就這麼閒不下來?”
“幫忙的,就這一次。”
尤情抿著唇,“我也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我剛才要是不在,你打算怎麼辦?”
尤情小皺眉頭狀似苦惱地想了想,問他:“報你的名字不能護住我嗎?”
梁西朝沉眸巡梭她臉一圈,“就看你想不想。”
尤情頓了頓,接著問:“那我被人針對了,你會幫我嗎?”
“嗯?”
尤情垂下眼睫,“梁西朝,我接不到工作了。”
“那不正好,以後下了課就來我這兒。”他去啄吻她唇,“不多練幾次,怎麼學會換氣?”
尤情往後躲了躲,“你真的不幫我嗎?”
梁西朝冷笑,“你就是這麼求人的?”
尤情順從勾住他脖子,“求求你。”
很乖的語氣配上她這張冷霜的臉,征服的快感合該抵達巔峰才是。
梁西朝定看她兩秒,慢條斯理開口:“要上課又要工作,你哪還有時間去療養院。”
尤情臉色微僵,眼裡裝出來的那幾分柔情瞬間散去。
梁西朝的意思很明顯。
她要麼工作,要麼去看外婆的次數減少,由她自己選。
尤情握了握手心,仍然試圖跟他斡旋,“我可以合理分配好時間的。”
嗬。
似乎不想再看她這張巧言恭順卻無半分實意的臉,梁西朝把她轉了個身,從後往前握控,不容置喙地直接拋出:“告訴我,你選什麼?”
冰涼的掌心與溫熱的柔綿忽然相撞,尤情瞬間一個激靈,“外婆。”
“不對,寶寶。”
他無聲輕笑,耐心糾正,手上卻忽然用力裹覆,衝擊巨大。
裙擺淩亂堆疊,尤情壓住他作亂的手試圖掙動,可往前等於迎送,往後是他堅硬胸膛,又如何能逃脫。
她閉著眼竭力隱忍呼吸,咬至灩色的雙唇顫顫巍巍吐出一字:“……你。”
梁西朝滿意地勾了勾唇,“真乖。”
包廂裡。
聞鄴看那女孩離開的背影,琢磨出點頭緒,他挪到彭峰身旁拍了拍他肩,“勸你啊,近段時間彆再出現在西朝麵前,否則小命難保。”
彭峰頓時一咯噔:“為,為什麼?”
就為個蛋糕店小員工?可朝哥剛才不都讓她滾了嗎,擺明沒瞧上啊。
“彆問。”
聞鄴老神在在給他忠告,“惜命啊惜命。”
被這麼半上不下地吊著,彭峰頭皮更加發麻,唰一下就從沙發上起身灰溜溜跑了。
聞鄴嗤了聲,叼著煙往後靠,回想起一件舊事。
那是一年中秋節,梁西朝親自開車送他媽去他外婆那邊。
結果碰上個自來熟過了界的小表弟,竟然半夜偷開梁西朝那輛車出去,泡妞不說還在車上亂搞。
梁西朝知道了,一是教養使然,二是看在他媽他外婆麵兒沒立時發作。
回來後他就把那車報廢了,過去半個月,那作死的小表弟醉駕當街被抓,一打聽,是梁西朝親自舉報給他送進去的。
醉駕本就違法,小五爺為民除害大義滅親,梁老爺子知道後也是半罵一笑,“這小子……”
不僅沒人敢說他半個字的不是,也讓所有人都清楚一鐵律:屬於梁西朝的東西,一個手指頭都不能碰。
梁西朝常住的地方其實不是瑭宮頂層,而是市中心一處臨江小區水郡灣。
二十樓,三梯一戶大平層,主廳二百七十度弧形環幕落地玻璃窗,四百平的大空間卻僅有兩間房,一間書房,一間梁西朝和尤情的主臥。
一進門,尤情腳不沾地被梁西朝抱到沙發上要求做正事。
“我先去喝口水。”
梁西朝把她摁住,“打完再喝。”
他從她包裡把手機拎了出來。
尤情隻好接過,解鎖,滑到最近通話回撥給嚴敏,她以自己課業忙碌為由,說以後都不再接拍,如果有違約金她願意支付。
嚴敏在那頭很詫異,擔憂問她是否真得罪了什麼人。
尤情說沒有。
嚴敏半信半疑,每個圈子裡都有自己不成文的一套規矩,以尤情目前的名氣來說根本沒理由會被各家品牌方一拒再拒。
嚴敏說:“違約金倒是沒有……我就是覺得可惜。”
也許是早有預料的結果,從包廂出來到水郡灣的這段路,尤情已經把情緒給默默消化了下去。
她其實不是個悲觀主義,成長環境造就了很高的自洽能力。
算起來,她最難以承受的事是那次外婆躺在醫院病床上跟她交代後事。
當時她整個腦子都是眩暈的,身體仿佛被投入了一個不見天日的湖底,冷得她渾身打顫。
況且,事實擺在眼前,即便她一天打十份工也賺不來外婆手術費的十分之一。
她的這份‘敬業’再怎麼著也得首落在梁西朝跟前才是。
“不高興了?”臉頰被溫水杯壁貼了下,尤情回過神,接過杯子抿了兩口,說“沒有。”
梁西朝散漫一笑,坐下摟過她肩,“你要什麼我沒有,沒必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去做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你家教的工作我不就沒乾涉嗎?”
家教對象是個五年級小女生,服裝模特她的臉和身材得露於人前,梁西朝口中‘意義’的評判標準不正是自己的獨占私欲。
手心被塞進一張銀行卡,輕薄一片卻如沉甸甸的當頭一棒,叫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不過兩秒,尤情含笑應下:“知道了。”
梁西朝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捏了捏她臉讓她去洗澡,看了眼她身上,嘖了聲叮囑,“生理期快來彆穿裙子。”
尤情一頓,說好。
好像就這兩天,她自己都忘了。
主臥空間很大,一半分開做成衣帽間,女裝占據了大部分位置,但尤情很少摘下來穿,來回上身的依舊是自己帶來替換的那幾件。
再就是梁西朝親自給她選的吊帶睡裙,一水兒全是真絲材質,尤情開始以為他是覺得真絲的手感好。
後來他身體力行給她解惑,如水的真絲被他剝開隨意丟在一旁,“是你的手感很好寶寶。”
洗完澡吹乾頭發,尤情拿了個抓夾把長發全夾上去,她穿了件純棉冰藍t恤款睡衣,是她高三那年買的,因為水洗太多次有點褪色,款式也相當簡單,對比起那些吊帶裙簡直毫無情趣可言。
但梁西朝倚在主臥門口看得起勁,直到見她手抓著領口往後扯,露出後肩的一塊瘀青。
他皺起眉走過去,“怎麼弄的?”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尤情嚇一跳,她想也不想就把衣領給提上去遮擋起來。
梁西朝更加不悅,“再藏一個試試,我讓你身上一件不剩站我麵前。”
再關切的話在他嘴邊滾過都成了威脅語氣。
“到底怎麼弄的?”
尤情忐忑地抿著唇,“不小心撞的。”
她在校圖書館有圖書管理員的工作在做,昨天搬著一摞書正要往書架放,卻被人不小心一撞過來,肩膀磕到了書櫃邊角上。
梁西朝冷下臉:“那人沒長眼睛?”
“也是我自己沒看見,我也有責任。”
“在我這裡你錯也是對。”
數落歸數落,梁西朝轉頭就去拎了藥箱拿過,從裡麵找出散瘀噴霧給她往上噴。
小姑娘皮膚細嫩,青了一塊分外明顯,梁西朝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下次不會了。”
尤情抬頭看向他,剛洗完澡的一雙眼流盼生輝,“我會多注意的。”
梁西朝沒好氣一笑,“行了,我手伸不到那麼長,你圖書館的工作我不管,但有一點,再讓我看到你帶著什麼傷回來,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