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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信命從哪來到哪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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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坐不住了,要吃蜜餞的低囔和大人壓低的嗬斥交織在一塊,大人也坐不住了,天井裡一株不知是什麼花的植物正嵌在目光內,周邊長滿了雜草,平時無人在意,此刻人人蠢蠢欲動。

夏溪南的大舅先開口:“該除草了,再不除掉,花就養死了。”

夏溪南的小舅舅接話道:“哥,我給你去拿鏟鍬,還要澆澆水,把枯了的葉子掐了。”

大舅道:“除了草再澆水,否則水被草吸了,花還是得死。”

小舅舅道:“花不能死,到了春天開的粉色花很漂亮的。”

二舅道:“明明開的是黃色花,開粉色花的那株早死了。”

“都給我閉嘴!”

夏溪南的外婆吼了一句,含裹著一句:“死不死的,什麼日子,死不死的,一群烏鴉嘴,死不死的。”

夏溪南母親的心猛然抖動了一下,這一抖,撒了所有期盼的欣喜。所有人的情緒暗沉下來,被暗流湧動考驗著耐心。腳步聲,慌亂的腳步聲,媒婆踉蹌而來,灰塵從她的腳底卷到小腿,到膝蓋,再到大腿,當她撲到在廳堂的門檻上時,漫天的灰塵飛到了每一張臉上。

“大事不好了,出事了!”媒婆哭喊道:“全被撞死了!”

“誰被撞死了?”首先跳起來的是夏溪南的母親。

“你你他他們啊!”

媒婆的淚水和鼻涕糊住了眼睛和鼻子,驚恐和痛苦的表情在模糊間變換,夏溪南的外婆第一反應是喊大兒子去關了院門,這種事百分之兩百不能讓鄰居聽到。媒婆接著哭哭啼啼,啼啼哭哭,那架勢比身在葬禮的人有過之而不及,直至暮色中傳來一兩聲烏鴉的叫聲,仍沒人能從她支離破碎的言語裡聽清到底是誰出事了,但沒有人問,在媒婆喘氣的間隙,孩子吃東西的聲響,碎在可怕的沉靜裡。

那男方家遲遲未到,似乎並不能說明什麼,似乎又把什麼都說明了。

除了夏溪南的母親,其他人剩下的唯一念頭是,媒婆快點走吧,一切回到她還沒來過時的樣子吧,可千萬彆讓街坊鄰居瞧出他們和什麼倒黴的車禍有半點關聯,這個家裡還有兩個男丁沒娶妻呢,阿彌陀佛。但媒婆又怎肯輕易走,這一走,全部的時間和精力付出都打水漂了,夏溪南的外婆是最懂的,掌心托著三塊硬幣伸過去,媒婆不為所動。

直至門外的貓狗開始叫喚,一隻叫,引得兩隻叫,兩隻引來一群,之後是各家主人的凶罵,人聲越來越近,在趁人之危最好的時機,錢給到了三十塊,媒婆才止住了哭。

然後她嘴巴蠕動,大概想認真地說點什麼,夏溪南的母親也想聽她認真地說點什麼,然而決策是由人多的一方做出的,大哥已經準備送客了,連推帶拽把媒婆送到了門外,媒婆擠在門縫中回望了一眼,夏溪南的母親認定這一眼是為她而生的。

人生靜水流深的無奈,在於想問的問不得,人生無可逆轉的痛苦,即在這一眼中。

他是怎麼出事的?車上還有誰?在哪裡出事的?他的家在哪?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奇怪啊,這麼大的事,竟然沒在鎮上相傳開,夏溪南的母親為了聽買菜的婦女們閒聊,隔兩天就到菜場旁的雜貨店裡買一包菊花茶,可她們連有戶人家的男人出門時穿不一樣的襪子也議論上半天,卻無人提這事一句,沒提過車禍、傷亡等等字眼一次。

她琢磨著,是不是錯過了她們的討論,嚼舌根嚼的就是個新鮮勁,嚼了幾次,就寡淡無味,無興趣了;又沒準被撞到的是拉車的馬或者驢,不足以評論;又或許這是瞎編出的故事,這個人,這個家庭根本不存在,媒婆的目的是為了騙走三十塊錢。

媒婆自稱是東峨村的,這個村確實存在,但她是否真住在那裡無從得知,畢竟沒人會去考證一個媒婆的住處,她看上去太像一個媒婆。而事到如今,他們也不會挖地三尺將這筆錢追回來,錢是你自己雙手奉上的,又不是人家搶的,隻得啞巴吃黃連。

用鋪子裡最好的料子做一件旗袍,差不多要十二塊錢,這樣的生意一年到頭頂多碰到兩三回,還是受鎮上少有的大戶人家的太太們垂愛。大多時候,隻是在製作一些日常普通衣物,包含成本,基本上一件在塊左右,縫補的活也接,按照難易和要求高低,價格從五分錢到五毛錢不等。若為討要三十塊錢,是足可以坐在人家的天井裡將凳子坐穿的。

可見家裡人會因這筆巨款而耿耿於懷多少個時日,夏溪南的母親被動了是“敗家子”的心思,其實和她有多大乾係,她始終是被動的。可世上的萬事,有多少人細細辨認過對錯,人們隻在乎快樂和痛苦,痛苦尤甚,當壞事一件接一件發生時。

這件事之後,物美價廉的成品衣雨後春筍般從大城市湧入小鎮,鋪裡生意變得和家中氣氛一樣慘淡,夏溪南的外婆不得不另做些糕點,擺在櫃台上兼賣了補貼家用。有個劇組來小鎮拍攝,取景地離裁縫鋪不遠,有天定了十盒糕點,夏溪南的母親給送了過去,副導演隨口問“想不想演戲啊”,這一問激起了千層浪,夏溪南的母親不假思索地點頭,副導演說“那跟我們走吧。”

半個月後,一個很快要嫁為人婦,已說定婆家的大姑娘默不作聲地跟在一個胡須滿麵的中年男子後麵走了,副導演的意思應是“那跟我走吧”。早學會察言觀色,兩個落寞的影子在路麵上成不了雙時,她即能預感到副導演的用意,但她還是跟他走了,這個家已不是從前的家,婆家也比不上之前的婆家,那是個粗魯野蠻的男人,嘴巴是歪的。

她父母急著將她嫁掉,急得不得了,他們信命,信命從哪裡變壞,就要到哪裡結束,男方家的聘禮已收了,轉手做了給二兒子訂婚的禮金。其實夏溪南的母親也沒去很遠的地方,從鎮上到了縣裡,從縣裡去了市裡,起始時副導演算有良心,不嫌麻煩地將她推薦給各大劇組,在小鎮上是美的她,到了外麵美歸美,但美的不那麼出眾了,而且漂亮不是萬能的,一直接不到戲,後來有個話劇團要招一名臨時配角,飾演的是一個新婚第二天就失去了丈夫的寡婦,哭戲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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