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薇拉亮電燈,看著秦姝玉背對著她側躺在床上。
她眼底閃過一抹厭惡,隨即又揚起笑容,走上前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秦姝玉的背:“姝玉,姝玉,是我……”
“有事嗎?”秦姝玉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
秦雪薇說:“好了,彆生氣了。我和我媽勸了好一會兒,奶奶同意給你一筆錢做嫁妝,你看可以嗎?”
秦姝玉沉默了一會兒才問:“夠做幾床被子,打衣櫃、床和桌椅嗎?”
秦雪薇翻了個白眼,沒見識的東西,眼睛就隻知道盯著被子、衣櫃這些玩意兒。
她以後結婚要去百貨大樓買高檔的衣櫃,刷著好看的漆,跟床是一套的那種,才不要鄉下那些木匠打的呢。
本來秦雪薇是打算給兩百塊打發秦姝玉的,但見秦姝玉對這些家具被子的執著,兩百塊肯定不夠。
她隻好改了口:“四百塊。奶奶隻肯給兩百,還有兩百塊是我媽攢了好久的私房錢,我媽說你媽走了後,她就把你當親閨女一樣,我有的你也要有。”
秦姝玉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替我謝謝大伯母。”
“都是一家人這麼生份乾什麼?”秦雪薇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後有事跟我說,彆拿刀子了,萬一劃到你的臉,破了相怎麼辦?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秦姝玉點了點頭:“嗯,你跟大伯母說,讓她跟錢阿姨約好,周六我親家跟何彬一起去領證。”
秦雪薇見她一門心思嫁給何彬,總算是放心了:“成,聽說領證要戶口薄,周六記得問奶奶要。”
說完,秦雪薇關上了燈,並替貼心的拉上門。
可能是人都怕橫的。
經過昨晚那麼一出,秦姝玉第二天的待遇都好多了,至少表麵上拉到了跟秦衛兵一個檔次,早餐多了個煮雞蛋。
汪萍笑嗬嗬地說:“吃吧,過幾天去了何家就不能像在自個兒家裡這麼自在了。”
秦姝玉麵無表情地吃了雞蛋,喝完粥,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盯著汪萍:“大伯母,我的嫁妝呢?”
“你這孩子,離你結婚還有好幾天呢,這麼急乾嘛?”汪萍輕斥道。
秦姝玉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
汪萍被她這眼神看得有些滲人,扯了扯嘴角說:“你等一下,我去找你奶奶。”
劉惠芬在屋裡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罵了一句死丫頭,這才不情不願地去將錢拿了出來,遞給汪萍:“這可都是她爸掙的血汗錢,你跟她說說何家才出了多少彩禮,咱這嫁妝都比彩禮多了。”
汪萍捏著錢的另一端,點頭:“媽,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好好跟她說說。”
“這丫頭怎麼胳膊肘老往外拐,白養了,連雪薇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劉惠芬又抱怨。
汪萍看著她還沒鬆開的手,知道這老婆子是還不願意,不由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為了她的雪薇,她都懶得搭理這婆子,摳門得要死。
劉惠芬又徐絮絮叨叨念了好一會兒,才萬分不舍地鬆開了手。
等汪萍走出去時候還能聽到她在屋裡罵“白眼狼,討債的,早知道當初生下來就丟進尿桶裡淹死算了”等等。
秦姝玉也聽到了。
但她的內心毫無波瀾。
自從昨晚撞破秦建新和汪萍的奸情後,她對秦家的最後一絲眷念也沒了。
秦建新有了寶貝兒子,錢和時間都花他兒子身上不說,甚至為了討好汪萍,任憑汪萍母女算計她的婚事。
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從今天起,她秦姝玉跟陸越一樣,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接過錢,秦姝玉什麼都沒說,背著包就出了門。
氣得在門後麵看到這一幕的劉惠芬又罵了起來。
汪萍聽得心煩,這麼能罵倒是當著秦姝玉的麵罵啊?
背後罵有什麼意思?
這老太婆就隻知道窩裡橫。
陸越走出平河街就看到了貼著牆站的秦姝玉。
她兩隻手緊緊捏著挎包帶子,眼皮紅腫,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不知在這站了多久。
“誰欺負你了?”陸越劍眉緊蹙。
秦姝玉緊咬著牙關不說話。
見狀,陸越拉著她:“走,去我家裡說。”
秦姝玉低垂著頭跟在他後麵。
陸越家是他媽在世時廠子裡分的房子,是一間單人宿舍,也在這一片,很近,幾分鐘就到了。
陸越把她領回家。
未免被人看到說閒話,他將門半敞著,然後倒了一杯水遞給秦姝玉。
秦姝玉接過搪瓷缸子,小口小口地抿著水。
一杯水喝完,她仍舊低著頭不說話。
陸越伸手將空了的搪瓷缸子放到一邊,蹲下身,仰頭看著她:“發生什麼事了?”
秦姝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低頭趴到陸越的肩膀上,小聲啜泣起來。
滾燙的眼淚順著陸越的脖子往下淌,流過他的鎖骨,滾到他的左心房,燙得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他伸出手輕輕環著秦姝玉的肩膀,用平生最溫柔的語氣說:“沒事了,沒事了啊……”
秦姝玉哭得更厲害了,她嘶啞著說出今天碰麵以來的第一句話:“陸越,你說娶我還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