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玉站在巷子裡緩了好一會兒才回去。
秦家人正在吃飯,看到她紅紅的眼睛,冷冰冰的臉都有些吃驚。
汪萍和秦雪薇對視一眼,母女倆交換了一個眼神。
汪萍站起來,一副好伯母的樣子:“姝玉回來啦,吃飯沒?我給你留了飯,溫在鍋裡,這就去給你端。”
“她沒長手長腳,不知道自己去端嗎?整天不著家,回家吃個飯還得要人伺候。”秦建新不悅斥責道。
秦姝玉沒理他,大步到廚房端出飯。
飯裡一半的青南瓜,一半的米飯。
秦姝玉端著出來,看到桌上有兩道菜,一道素炒茄子,一道韭菜雞蛋餅。雞蛋餅放在秦衛兵的麵前,除了秦雪薇夾了一筷子,其他人都沒夾的意思。
見韭菜雞蛋餅還沒怎麼動過。
秦姝玉直接抄起盤子,將雞蛋餅全倒在了碗上,低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秦家人都被她這豪橫的動作給驚呆了。
“雞蛋餅,我的雞蛋餅,死丫頭,你搶我的雞蛋餅,賠我……”秦衛兵最先反應過來,將筷子摔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秦建新站起身,臉色鐵青地瞪著秦姝玉:“你看看你,還有沒有個姐姐的樣,回家就搶弟弟的東西吃,老子真是白養你這個女兒了。沒看你弟弟都哭了嗎?快把雞蛋餅還給你弟弟!”
說著就要去搶秦姝玉的飯碗。
秦姝玉知道自己搶不過,順著秦建新的手往前,重重將碗連同裡麵的飯菜用力摔在了桌子上,然後趁著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掀了桌子。
桌子上的碗盆落地,摔得粉碎,湯汁碎片亂飛,濺到了秦雪薇雪白的連衣裙上。
褐色的湯汁沾在裙子上,斑斑點點,難看死了。
秦雪薇又氣又心疼:“我的新裙子!秦姝玉你發什麼瘋?不就一碗雞蛋餅,你至於嗎?”
劉惠芬也反應過來,捂住心口嗷嗷地叫:“建新,看看你閨女,什麼東西,天天回家啥都不乾,吃個飯還掀桌子,她眼裡還有沒有咱們這些長輩?”
秦建新氣得暴跳如雷,抬起巴掌就要扇秦姝玉。
秦姝玉仰起下巴,眼神恨恨地盯著他:“打,打啊!今天你要敢碰我一根手指頭,明天我就去鋸木廠吊死,我看你怎麼在鋸木廠混下去……”
秦建平連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建新,就一個韭菜雞蛋餅,姝玉吃了就吃了,算了吧。”
“大哥,你放開我,這混賬東西是要反天了,老子今天不教訓她,她要爬到老子頭上。”秦建新扭頭衝秦建平吼道。
秦姝玉不理會他的咆哮,飛快地跑進廚房,很快又提著菜刀出來。
她將菜刀往秦建平手上一塞:“砍啊,你砍死我啊,咱們一塊兒死得了……”
汪萍本來還暗戳戳地高興秦姝玉今天發瘋得罪完了家裡人。
但她沒想到秦姝玉這麼瘋,竟然動刀子。
這要真鬨出了人命,秦姝玉死就算了,秦建新要是去坐牢了怎麼辦?他每個月可是好幾十塊錢的工資。
而且家裡要出了個勞改犯,彆人怎麼看他們家?
這下汪萍也坐不住了,連忙上前跟著秦建平一起拉秦建新:“二弟,你消消火,姑娘家長大了,有話咱們好好說,犯不著,犯不著……”
兩人使勁兒,這才將秦建新拉到了屋子外麵。
屋子裡安靜下來,秦衛兵看著提著菜刀的秦姝玉,打了個哆嗦,也不敢撒潑打滾吵著要吃雞蛋餅了。
他從桌子底下爬著鑽進劉惠芬的懷裡:“奶奶……”
劉惠芬趕緊心疼地抱住他:“乖孫不怕!夭壽哦,生了個孽障,跟自己親爹動刀子……”
見秦姝玉提著刀看了過來,劉惠芬打了個哆嗦,趕緊閉上了嘴巴。
秦雪薇相較之下要鎮定許多。
她擦了擦裙子,站在距秦姝玉兩三米開外的地方,輕聲說道:“姝玉,你放下刀,咱們都是一家人,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咱們好好說好不好?”
“對,好好說,都是一家人,趕緊把刀放下。”劉惠芬也趕緊附和。
秦姝玉冷冷地看著他們:“知道錢阿姨怎麼說我的嗎?她說我光著屁股嫁人。彆人家嫁女兒,被子好幾套,新衣櫃、新床、桌椅板凳全都打一套,我呢?什麼都沒有,你們讓我怎麼在何家做人?”
原來是因為嫁妝的事在錢淑雲那裡受了氣回來跟家裡鬨啊!
劉惠芬不滿地撅了撅嘴。
賠錢貨果然是賠錢貨,都還沒嫁人呢就向著婆家了,甚至為了婆家跟家裡人動刀子,真是太不像話了。
秦雪薇鬆了口氣,好言勸道:“姝玉,你彆急,你說的這些家裡都會給你準備上的。”
秦姝玉冷笑:“你們當我是傻子啊?周日就要結婚了,都沒幾天了,你們上哪兒去準備?今年的棉花還沒出來,打家具少說也得一兩個月。你們就是想看我穿著一身衣服就嫁人,讓我在婆家麵前沒臉!”
劉惠芬連忙哄道:“那就再等一兩個月再結……”
“奶奶,”秦雪薇連忙喝止住了劉惠芬,“看好的日子,哪能說變就變,不吉利。”
一兩個月時間太長了,這中間指不定要出什麼變卦,她冒不起這個險。
秦雪薇壓下心裡的煩躁,說道:“姝玉,短時間內肯定做不好被子和家具,這樣,家裡給你陪嫁一輛自行車,你看怎麼樣?”
秦姝玉還是不滿意:“錢阿姨說了,何家已經有一輛自行車了,不用再買。你們把被子和家具折算成錢給我,我帶過去以後錢阿姨幫我置辦也是一樣的。”
“你做夢,白嫁個閨女過去,還要帶幾百塊錢,錢淑雲她這心也太黑了。”劉惠芬惱火地說。
她認定了今天這一出都是錢淑雲在暗中作祟。
秦姝玉直接將菜刀重重紮在傾斜的桌子上:“那我就不嫁了。錢阿姨說了,咱們家用了何彬不少錢,沒點像樣的嫁妝,說不過去,她也不想認這樣的兒媳婦。”
撂下這句話,她轉身回了房間,哐當將門重重摔上。
堂屋裡,劉惠芬氣得心肝疼:“誰花那個何彬的錢了?雪薇,你說說,那個家夥每次來咱們家提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
花何彬錢的是她。
秦雪薇生怕被屋裡的秦姝玉聽見,趕緊打斷了劉惠芬:“奶奶,你彆生氣,氣壞了身子衛兵要心疼了。”
秦衛兵也乖覺地伸出小手輕撫劉惠芬的胸口:“奶奶不要氣。”
“好,奶奶的乖孫啊,奶奶還要看你長大成人乾大事,娶媳婦,給奶奶生個重孫子呢。”劉惠芬抱著他,很是受用,感覺自己沒白疼這個孫子。
汪萍終於勸住了秦建新,進來聽到祖孫二人的對話,讚許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後又瞅瞅秦姝玉房間的方向,低聲問道:“她要多少?”
剛才在院子外麵,她也聽到了秦姝玉回家發脾氣的原因。
秦雪薇搖搖頭:“她沒說,但被子衣櫃桌椅板凳床這些加起來,怎麼也得幾百塊。”
一提錢劉惠芬就不樂意:“做夢,她不嫁也好,留在家裡交幾年工資。”
“奶奶,你看她今天一生氣就拎刀子,掀桌子,萬一傷到衛兵怎麼辦?”秦雪薇知道她的軟肋,拿秦衛兵說事。
劉惠芬果然遲疑了:“可……這些錢以後都是留給衛兵念書娶媳婦的。”
秦雪薇低聲勸道:“奶奶,那都是十年以後的事了。到時候我已經嫁給了夏振,幾百塊錢還算事嗎?家和萬事興,咱就給她錢吧。不然她這麼三天兩頭的鬨,回頭讓夏家知道了,肯定說咱們家出了個瘋子,夏振他媽還能讓我進門嗎?”
汪萍也趕緊道:“是啊,媽,現在正是夏振跟雪薇的關鍵時期。夏振那邊打算下個月就把他跟雪薇的事和家裡說,這節骨眼上鬨出事來,傳到夏家耳朵裡這門親事肯定要黃。”
劉惠芬舍不得夏振這麼個金龜婿,猶豫不決。
秦雪薇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承諾道:“奶奶,這錢算我借你的。等我跟夏振結了婚我就還你。要不是怕給夏振印象不好,我現在就去找他要,他上周日給我買衣服鞋子就花了一百多塊,幾百塊錢根本不算事。”
想起秦雪薇提回來的大包小包,劉惠芬總算下定了決心:“好吧。雪薇啊,奶奶可都是為了你,你以後發達了可要好好幫襯你弟弟。”
“奶奶,這還用說啊,衛兵可是我的親弟弟,我不向著他向著誰呀。”秦雪薇笑著說道。